第267章 斬蛟
沙風一重重卷入水霧,旋即失控失聯。
但洪范依然在持續嘗試。
因為沙與水的侵蝕是相互的。
他與敖知機看上去還未交手,實際上自一開始,就在互相消耗。
詹元子陷於迷霧,同樣失去了視野。
按照常理,作為三個人裡最弱的那一個,他會是下個目標。
刺劍橫持。
思量中,腦後突傳驟雨拍打之聲,詹元子回身打出一掌。
霧氣翻滾,散了又聚,不知是否擊中。
另一邊,武如意難免急躁。
白嘉賜沒有取得任何戰果便已落敗。
若詹元子再白給,幾乎可以宣告任務失敗。
對方畢竟是“翻江蛟龍”。
好在她所修的《雲滴冰凝典》也是水行功法。
真氣高速流轉。
寒氣透體彌散,將水霧凍結。
巨大溫差為靜止的大氣賦予動能,產生了上行的旋風。
武如意飛步移動,周身攜裹於冰屑之中,帶起藍色的尾流。
視野稍清。
霧後顯露出敖知機高速接近的身形。
數點水鏢當先射來。
武如意腳尖斜點,踩上雲滴踏,闔身螺旋橫起。
霜白色的指尖鋒瞬息凝聚。
手臂舒展,側斬而出。
敖知機以直拳相迎。
堅冰爆開,綻出結晶之花。
兩人錯身而過。
這種近身纏鬥,正是《雲滴冰凝典》最擅長的領域。
武如意凌空旋身,真氣噴湧。
數米方圓內,水蒸氣瞬息凝成冰雲,而後倒卷至她足下,化作腳踏。
屈腿,發力。
卻沒有往常的堅實感。
【雲滴踏被瓦解了。】
武如意心念電閃。
“冰出於水,解之何難?”
聲音才擊在耳畔。
人影已壓到身前。
一指彈出,點在武如意眉心。
她眼神一空,橫跌在地。
露出冰凇掩護下,悄然欺近的詹元子。
劍尖直指,冰紋飾鐵。
《天心感應篇》的戰力一般,效果卻玄妙。
剛才詹元子莫名便知道,戰場正在這邊。
一劍命中,帶出血光。
敖知機的右肩被貫穿。
水霧消散。
鬥草大街的十字路口,站著的只剩下兩人。
“這一劍倒有名堂。”
敖知機對嘴角溢血、再起不能的詹元子說道。
“不過若不是與沙世界持續對抗,你決計刺不中我。”
他反手拔出窄而銳的細劍,握在左手。
敖知機又轉向洪范。
“請洪公子放心,只是切磋,敖某自有分寸。”
他見洪范面色肅然,反而輕松發笑。
“多余之人已除,只剩你我。”
敖知機舞了個劍花,挑眼直視。
“我右臂剩下三成力,先天靈氣也將用完。”
“如此一對一,應當不算佔了洪公子便宜?”
他出言問道,狀似真摯。
然而洪范看到這副武道天驕的做派,隻覺得反胃。
“不知所謂。”
他甩下四字。
敖知機身後,數股沙流拔地而起,朝其後腦悄聲合圍。
可惜近身一尺,便被水汽浸潤,無力松解。
“這招殺法名為沙蜉蝣,對嗎?”
敖知機頭也不回,直直笑問。
洪范張手再出火雲掌。
炎流橫壓而至,命中水盾,蒸發出大片白霧。
腳步聲自遠急近。
一道銀光破霧刺出,直指面門,被洪范反手鉗住。
水霧此時陡消,匯於寸步難進的劍身。
劍尖上,水凝成的鋒刃朝前延展,彈指間暴漲十寸,刺入對應增厚的頭盔面甲。
“好一個荒沙戰甲!”
敖知機讚道。
洪范不理會。
他撥開長劍,上步揮掌下砸,命中敖知機小臂,霎時將附著其上的水層煮沸。
“這一手想必是‘灼沙’?你與同光宮子安一戰中用過。”
敖知機嘴角彎起。
“看來你是真的了解過我。”
洪范說著,進步升龍,重拳擦著對手下頜打空。
“當然了!”
敖知機笑語飛揚。
“還有一品殺法沙翼,以及二品殺法沙流刀……”
他反手一劍貫入沙巨人側肋。
水汽滲透,剝離開大塊沙甲。
“自從你帶隊緝拿王敏才後,便已籠罩在本幫耳目之下。”
敖知機壓低聲音。
刺劍下劈,卡在右臂沙鎧。
話語卻不停。
“瑤河洶洶,年年歲歲水渡無窮。”
劍口漸深,聲音也漸高。
“洪范,你隻一帆也……”
“小小舢板,怎敵蛟龍?!”
喝問如潮,卷過人群。
沙巨人左拳平勾,砸入懸浮水盾。
拳鎧被瞬間化開小半。
“有道理。”
洪范居高臨下,垂首與敖知機對視。
相持短暫。
旋即被突如其來的雷鳴聲打斷。
十幾枚砂製霰彈以接近三百米每秒的初速穿越三尺距離,咬入血肉。
敖知機渾身一震,狂放的神情凝固。
他朝後踉蹌半步,見自己的小腹處像個花灑,飆出十幾道細小血柱。
解水真氣極速流轉,很快止血。
十字道口再次紛揚起喧嘩之聲——所有人都知道此戰已有結果。
霰彈軟化,以沙子的形態自創處緩緩淌出。
敖知機知道這是對手留了自己一命。
“這是什麽殺法?”
他粗重喘息,低聲問道。
“還沒有名字,或許會叫‘沙霰彈’之類?”
洪范回道,散去荒沙戰甲。
“我的所有殺法敖公子如數家珍,束手無策下,便隻好臨場新創一種。”
聲音傳至所有人耳畔。
場間霎時安靜。
敖知機大受震撼,卻是聽得懵了。
“敖公子之前說,西京你看得上的武道不多。”
洪范朗聲發笑。
“《解水典》的高明,我是佩服的。”
“只是有沒有可能,在真正有點才能的人眼裡,除去這門前人留下的武道,敖兄其實也沒什麽才能?”
敖知機聞言,一張臉漲得通紅,嘴唇顫抖半晌,卻說不出話。
場間氣氛沉悶焦灼。
最早的笑聲,來自於坐在地上的詹元子。
他一邊狂笑一邊拍地,因氣息不暢,很快轉為咳嗽。
有他帶頭,旁觀者再忍不住,爆笑聲轟然衝霄。
這等鋪天蓋地的笑聲下,敖知機終於忍受不了,倒地暈死過去,也不知是真是裝。
洪范拉起詹元子,以真氣替他穩住傷勢,而後依次複蘇隊友。
“怎麽處置這家夥?”
詹元子自敖知機手裡撿回刺劍,問道。
“自然是把他帶上。”
洪范回道。
“什麽天驕不天驕的,目無法紀,先帶回去關幾天黑牢再說。”
他說著,提住敖知機後脖頸,如抓小雞般提起。
人群讓開道路,目送四人遠去,轉入頑石巷。
十字道口,人流恢復移動,但議論聲經久不息。
西京人見多識廣,在榜天驕或勝或敗,已不稀奇。
但這麽多年來,被氣暈過去的,還是第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