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行進！”白厄迅速下令。

  沒人知道費南迪的靈魂光火能夠在這黑暗的維度堅持多久，他們只有盡全力的追光才能讓費南迪以靈魂代價的付出不至於成為一場空談。

  高維空間是沒有空間和方向感的，看起來他們是向著“火光”所在的方向“直線”前進，然而真實情況是他們在某種玄學的意義上“靠近”費南迪靈魂光火所處的“絕對位置”。

  一旦光火熄滅，哪怕他們覺得自己依舊按照同樣的方向前進，但最終都將與真實的目的地失之交臂。

  他們一定，必須，要在費南迪的靈魂徹底燃盡前，抵達其所處的永恆權柄領域之內！

  為了加快趕路，每個人的靈能鼓動，一片原本就黯淡發光的靈體在白厄的眼中稍微明亮了不到一分。

  遠遠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大片流星，從昏暗的天際劃過。

  幽紫色的神秘紋路如同閃電一般點綴與靈覺視角的邊緣，幽暗是每個人視角下的絕對主旋律。

  除了視線極遠處那朵如同燭火般搖曳的光火，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渾沌神秘的。

  偶有從“空間”中生長出來的帶刺觸手鞭打而來，卻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被斬形滅神。

  白厄手持利刃，縱貫八方。

  趕路的過程中不時會遇到一些路過的落單惡魔。

  高維空間就像是一片神秘的深海，執掌或者誕生於各種各樣權柄下的惡魔就像是海裡的魚一樣分布於這片深海的各處。

  有的獨來獨往，有的成群結隊。

  白厄沒有像上次一樣囂張地徹底放開身周的偏轉圖層，畢竟如果真的引來了大量的遊蕩惡魔哪怕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問題，但多少也會拖延“時間”。

  沒人知道費南迪能支撐多久。

  將自己的靈魂徹底燃燒是一件極其考驗意志的痛苦事情，那種清楚明了一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切像是一根蠟燭一樣被一點點融化的煎熬足以擊潰任何一個靈魂的全部毅力。

  所幸一路上所遇到的惡魔都是小規模級別低的，白厄一劍一個輕松斬殺。

  少量撞上跟在白厄身後靈體遠征軍的小規模惡魔在那些群情激奮的執行官圍剿下，也是被亂刀分屍。

  所有人都牟足了力竭盡全力的追逐光火。

  直至眼前出現了一片朦朧的綠光。

  高維空間也並不全都是混沌不定的，靈能水平和意志力全都強悍無比的存在可以以自己的力量扭曲這片神秘的領域。

  人類的記載中甚至有人類的靈能者以自己的意志在這片空間中短暫地塑造了一片花園。

  而高維空間公認四大神明的權柄領域，自然也可以以祂們的意志，輕易地塑造為符合自身追求的模樣。

  白厄等人看到了一片“花園”。

  經過白厄與芙蘭卡甚至是跟在身後的諸多二階、三階靈能者的共同比對下，他們確認自己看到的景色是一模一樣的。

  腐肉結成的花蕾含苞待放，黃綠色的粘液中跳躍著三腳的蟾蜍，有如皮蛋似的瘟疫靈在肉芽觸手與腐肉花朵結成的“叢林”中肆意奔竄。

  身材壯碩肥大，渾身遍布濃瘡與增生肉芽的綠色行瘟或躺或坐地待在這個巨大花園的各處，臉上齜著大牙撓著腋下一臉傻笑。

  數量眾多有如鵝蛋大小的蠕動卵泡像是一串串葡萄似的點綴在各個角落，每一顆卵泡上仿佛都刻印著一張模糊的人臉，如果以自己的意志去接近它們，才仿佛能夠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呻吟。

  “那些就是混沌卵。”芙蘭卡對著白厄輕聲傳念。

  它們混混沌沌，靈魂的在神力的摧殘下變得殘缺不堪，失去了對於世界的認知，只能成為一團對於外界事物幾乎毫無感知毫無反應的混沌卵。

  沒有未來，也沒有希望，只有永恆的折磨與迷茫。

  事實上永恆對於生靈的腐化幾乎一視同仁，每一個被永恆腐化的倒霉蛋經歷可以說是驚人的相似——

  在戰鬥中遭受創傷身患惡疾，亦或者在生活中因為環境而感染傳染病症，漫無止境的病痛帶來無休止的折磨，巨大的痛苦在高維空間裡激起微微的漣漪，於是引起了掌控此等權柄的惡魔關注。

  傷病者開始聽到模糊的低語，蒼蠅的嗡嗡聲在耳畔回響，曾經自認為堅定無比的意志逐漸麻木，時間的概念開始崩潰，連靈魂都仿佛在一天又一天的折磨中腐爛。

  就在這時，瘟疫之神開始展露祂的“仁慈”，只要放棄最後的抵抗，只要點一點頭，接受絕望，擁抱痛楚，與其融為一體，超越死亡本身，所有的折磨頓時都將消逝。

  你會答應嗎？你還在抗拒？沒關系，慈愛的父親有的是耐心。

  因為祂的存在，就是永恆。

  而一旦傷病者開始妥協，開始接受自身的命運，開始嘗試著和病痛融為一體，那麽慈愛的父親就將慷慨的降下偉力。

  但並非每一個生靈都可以幸運地承載那慷慨的神力，能撐的過去的將成為神選，成為王子……就像是費南迪這樣的幸運兒。

  沒辦法撐過去的，就將在神力的衝擊下化作高維空間中最下等、命運最不由自己掌控的一枚混沌卵。

  當然，混沌意味著無限可能。

  或許有朝一日混沌卵也會因為一個偶然的變化孵化出舉世震驚的大魔。

  可更多時候，無數的混沌卵只能緊蹙在一起，成為惡魔腳邊隨處可見的玩物。

  但要知道，這每一枚的混沌卵，其中都代表著一個飽受苦難的靈魂……智慧生命的靈魂。

  無論是人類，亦或者精靈！
  遠征軍此來，就是為了解救這些困於永恆折磨中的靈魂。

  白厄要放一把火，在這個花園中放一把火。

  將這裡的一切燒的乾乾淨淨！

  讓這所有困於混沌卵之中的靈魂得以真正的安息。

  但首先，要先將那些還並未徹底墮落、徹底被永恆腐蝕同化的靈魂，給拯救出來！
  火光依舊在前方點亮，那才是整個永恆權柄領域的最核心處。

  白厄手持律心之刃，大步走入其中。

  綿軟的地面在腳下有如爛泥一般微微起伏，大隊人馬的路過驚擾了一團含苞待放的肉團。

  在有如呼吸心跳一般的快速漲縮下，膨脹到最大的肉團猛然炸開，綠色的膿液瞬間漫天拋灑。

  哪怕靠近的遠征軍靈體第一時間躲避，還是有不少人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
    永恆領域內的致命病菌都攜帶著無上的神力，對於靈體和靈能都可以造成恐怖的侵蝕。

  白色的腐蝕煙氣第一時間從膿液觸及的靈體部位上升起，被淋了一身的遠征軍靈體瞬間發出痛苦的哀嚎。

  再堅定的意志遇到這種猝不及防的迅猛侵蝕都難以克制住本能的衝動，令人心驚肉跳的神念哀嚎在同一個鏈接中的遠征軍將士靈魂中回蕩，不免讓人心生驚懼。

  白厄手中的律心之刃散發出一圈圈蕩漾的波紋，來自於律心之刃的權柄無時無刻不再照顧著權柄之內的每一個眷顧者。

  然而迄今為止律心之刃隻屠戮過欲望系的惡魔，而沒有專門針對於永恆系的惡魔專攻。

  此刻面臨永恆系的病菌侵蝕，律心之刃的庇護也無法讓白厄手下的遠征大軍無視細菌、病毒的攻擊。

  “展開全面清理！全軍掃蕩推進！”踏入永恆花園的第一時間，白厄便高聲下令。

  一劍削去揮舞著連枷哈哈大笑著從遠處奔襲而來的行瘟頭顱，白厄自身腳步不停地繼續大步前行。

  【你的攻擊成功命中目標，對目標造成了200點斬擊傷害。】

  【通過此次攻擊，你探查到以下相關信息……】

  【行瘟（惡魔）（混沌）：生命值800/1000；防禦力50；行動力50%；特質：變異增殖、去要害化……】

  血量高，防禦高，再生能力強，但行動遲緩。

  事實上從上一次帶著月影在欲望系惡魔中殺個七進七出的時候，白厄有種奇怪的認知——

  這些惡魔位於它們自身所處的高維空間中時，實力未必有人類所想象的那般不可力敵的恐怖。

  花園外圍的這些低級惡魔實力明顯有限，初一交手白厄便知曉這些存在並非是跟在自己身後的遠征軍對手。

  或許給自己足夠的時間自己獨自一人就能清理掉一路上所遇到的全部惡魔，或許遠征軍的將士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才能戰勝這些永恆系惡魔，但這是他們必須要做到的事，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以自身的全部為代價獨自闖入永恆花園核心的孤獨靈魂正在那裡竭盡全力的燃燒，自己必須要及時去到他的面前，告訴這位勇士他所付出的一切並非沒有意義……

  自己，已經來了！
  更何況，永恆系的惡魔血量太厚，太難擊殺。

  而這片花園……也太大了。

  依靠自己一個人慢慢清理，哪怕自己始終不敗，所需的時間也太過漫長，這就是他需要大軍的原因。

  可如果有不識相的行瘟自己跳到面前，白厄也不介意給它們一劍。

  【你的攻擊成功命中目標，對目標造成了200點斬擊傷害。】

  【噬魂的魔刃吸收了少量目標的本質，特攻效果正在升級中30/5000。】

  【……45/5000。】

  【……80/5000。】

  已經二階的律心之刃想要升到三階所需的“經驗”太多，白厄可沒心思在這裡慢慢刷滿經驗。

  ……

  今天是永恆花園又多了一個神選的大好日子，以不潔者索格羅斯為首的高等惡魔圍繞這個新來的兄弟笑哈哈地圍在一起。

  歡樂的笑聲在整個花園的中心回蕩，活潑的瘟疫靈在每一個惡魔的身上腳下鑽來鑽去，小小的手腳彼此交接搭成長鏈胡亂地將尖端的瘟疫靈“呼咻”一下扔出去老遠。

  一鍋比索格羅斯還高的黑鐵大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濃泡，炸出一團團綠色的液汽。

  偶有不幸或者幸運的瘟疫靈不小心被一把甩入了其中，瞬間就融化於其中不見蹤影。

  然而就在這些高等惡魔驚駭不解的目光下，這個新加入它們永恆大家園的瘦小兄弟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流淌出一串串渾濁的眼淚。

  隨後，便有衝天的火光自他的身上驟然升起。

  “好痛……好痛……”成為了永恆信徒後理應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的費南迪再次感受到那種鑽心蝕骨的久違疼痛，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得更為劇烈更加徹底。

  某種要將自己整個靈魂都用力從身體裡面擠出去的抽離感席卷全身，大抵就像是自己將自己的血肉從肌膚之上一寸寸剝開，並且親手將那些還殘留著觸感的血肉用火點燃……

  男孩沙啞的聲音在這片溫暖祥和的花園中回蕩，周遭的永恆系高等惡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令人懼怕的火光讓它們第一時間都畏懼地退了一步，隨後才有一個身材臃腫的大魔用憨厚的聲線貼心地問詢，“兄弟你怎麽了？有什麽痛苦的可以和我們大夥說啊，沒必要這麽折磨自己啊！”

  “別燒了別燒了，父親會心疼的。”

  索格羅斯緊蹙眉頭，想要靠近卻又不敢觸及那光火，只是站得遠遠的勸慰，“雖然咱們已經永恆不滅，但像你這樣燃燒靈魂還是會徹底湮滅的兄弟！”

  目睹著這一切的費南迪心裡生出一些怪誕的情緒，就像是自己成為永恆信徒之後對於衛生的看法在外人看來是那麽厭嫌一樣。

  當成為惡魔的信徒，自己的所思所想都會在扭曲中逐漸偏向這種惡魔的派系。

  如果真的在這裡待的時間長了，費南迪很難保證自己還能夠堅持初心。

  但不要緊……不要緊的……

  費南迪，堅持一下。

  哪怕真的很疼，也要堅持一下。

  大人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可真的好溫暖啊……’

  ‘像是家的感覺一樣……像是，姐姐。’

  ‘不！不像姐姐！一點也不像姐姐！姐姐比它們，好看多了……’

  意識逐漸模糊，花園的遠方似乎傳來了喧鬧的動靜。

  ‘是大人來了麽？’

  ‘大人……我做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