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稀釋

  一滴墨水，可以很輕易地汙染一杯純淨水。

  然而再灌一池的水下去，墨汁染上的顏色又會黯淡很多。

  惡魔的氣息被衝散了……

  不是驅散，不是淨化……而僅僅是，稀釋。

  芙蘭卡能夠感受到靈覺層次上發生的許多事情。

  當然，從現實角度來說，無論是什麽原理，最終表現出來的就是……

  惡魔的力量被削弱了！
  黃毛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急劇縮減，真主賦予的力量像是被大水衝散了一樣，十不存一。

  發生什麽事了？
  他不知道。

  明明所有人都已經被納入真主的領域，他們薄弱的心智在長期的高維低語影響下早已沒了反抗的余地。

  只要他們踏出背叛的第一步，他們就將陷於大人的權柄之中再也無法逃離。

  他們明明已經相信了真主，並且已經在憧憬自己對於未來的祈望了。

  可為什麽……為什麽！
  不知道，但也不用知道。

  肯定就是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所作祟的。

  野狗！這個低賤的野狗！

  你的什麽破夢想！破夢想！破夢想！

  誰在乎你的破夢想！

  帶著你的破夢想！死去吧！
  濃鬱的幽紫色光芒在眼瞳中凝聚，然而猝不及防間一支箭矢瞬間當胸穿過。

  靈能盡散的黃毛低頭呆呆地看著自己胸口上的大洞。

  他的靈能感知到了襲擊向自己的物體，甚至還有過短暫的對抗——

  一支箭矢。

  一支箭矢……

  一支箭矢而已，怎麽能射出這麽大的洞的？
  啊？怎麽能射出這麽大的洞的？
  我不服！
  我不服！
  “淦恁娘！”血沫在嘴角湧出，黃毛眼神渙散地倒下。

  “艸！”肉身拍地的聲音第一個暴起。

  感受到一直壓製自己力量的消失，鄺鑫雙手一拍地面，整個人直接從倒地狀態下瞬間翻身而起。

  人還在半空鄺鑫便在空中一個扭身，腿腳如鞭，踢翻了附近的另外兩個“叛賊”。

  身形瘦弱些的徐若光也找到了機會脫困，拔出長劍的他一個恍惚間身影已經在數個叛賊身邊掠過，隻留下一條條輕細的血痕。

  “哢嚓！”

  芙蘭卡插回長劍，順著射穿了黃毛胸口的箭矢來向，看向了那個黑暗的方向。

  眼神複雜。

  這就是你對於高維惡魔侵蝕之後的答案麽？

  用最純粹的人類對於美好的向往，來撫平那些高維空間中因為極端負面情緒波動而產生的漣漪。

  是的，漣漪。

  所有惡魔的誕生，其實就是高維空間產生的漣漪。

  身為家世淵博的大家族子弟，芙蘭卡對於各種典籍可謂是都熟記於心。

  在過去人類靈能者大能的研究之中，高維空間本身其實並非是什麽絕對邪惡的地方，它只是安靜得存在於那裡，是世界的一種自然屬性。

  然而所有一切極端的負面情緒波動，都會在那個空間中引起波動，帶來變化。

  而那些波動變化的核心，就幻化成了一隻隻惡魔本身。

  擊殺惡魔可以撫平這種漣漪。

  撫平漣漪也可以削弱惡魔的影響。

  兩者互相影響，只是同一種事物的不同表現形式。

  所以理論上……單單只是理論上，如果來自於智慧生靈的幸福美滿喜樂感足夠持久且平靜，那麽高維空間終將被淨化成一片空蕩蕩的安寧之地。

  除了少部分原生的高維空間生物和偶爾發生的高維空間風暴外，再也沒有任何波瀾的荒蕪之地。

  然而……可能麽？

  “……”芙蘭卡退至牆角，依著身後的牆壁而立，眼中反射出眼前正在發生的亂戰，腦海中卻思考著人類的未來。

  惡魔的力量已經被大幅度削弱，哪怕那位大人和自己都不出手，僅靠眼前這些由惡魔之子組成的衛隊也足以解決那些真正投入了惡魔懷抱中的墮落者。

  她只是在思考更加深遠的事情——

  有人如此做過麽？
  有。

  但無一都停留在了單純而幼稚的階段。

  在剛剛成長之際，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最厲害的人，可以做到前人未曾做到的一切，自信可以開辟千古未曾有之的盛世。

  然而只要能夠接觸到更加真實而廣闊的世界，就會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有多麽不切實際。

  人類本就是一種混亂的生物，芙蘭卡不否認其中有些閃耀的品質熠熠生輝，但也不可避免有些人渣敗類墮落腐敗。

  更別說當下的世界局面純純是內憂外患，人類能夠保持現有的規模活下去可能都不是一件易事，何況還要照顧到體制內每一個人的個人情感。

  耳邊的喧囂逐漸平息，芙蘭卡輕輕吐出一口氣。

  “……呼~”

  不論怎樣，有人試圖去做，就是一件好事。

  前人未曾做到的，吾輩未嘗不可一試。

  那位大人……還真是有趣，且自信。

  以他的實力不至於還會是未曾見識世界的初生牛犢，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單純得相信著人類自己便可以拯救自己。

  今日之事，即便沒有他那一箭，這場惡魔之災也不會帶來多大的損失。

  黑街的這些人，依靠自己……便戰勝了惡魔！
  “呵~”

  從未變過……從未變過。

  從自己初次接觸到那幾個身為他手下的“惡魔之子”之際，他們的組織便是這麽一個純粹到有些理想主義的存在。

  而在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他們依舊如此。

  在那樣光輝明亮的旗幟之下，有一群全心全意跟隨旗幟意志的追隨者，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芙蘭卡的雙眸掃過那些正在降服每一個背叛者的惡魔之子衛隊，轉而走入暗中。

  她要回去查詢下典籍，看看先輩的智慧中有沒有什麽被忽視的“不可能方案”……

  惡魔力量衰減之下，那些背叛者也逐漸從瘋狂的沉淪中醒來，轉而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別打了別打了，我投降我投降！”

  “我不就踢了你一腳麽？您踢我十腳！十腳！”

  “大人我是無辜的大人！我們只是被惡魔控制了，不是真心的啊大人！”

  “真心不真心不用和我說。”鄺鑫板著張臉，死死按著身下的“叛徒”，“一切都會交由大人判決！”

  “大……大人……”

  有人看見了從陰影中走出的身影，眼神中滿是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