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好朋友
葉穗似乎受到了什麽刺激,正出神的站在那兒。
軒轅冥不動聲色的靠近,試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找機會把她的荷包搶過來,然而這一次同樣的是在距離她三步之遠的地方,他便無法再近一步了。
軒轅冥臉色很難看,他沒想過一朝輕敵,居然就讓他如此受製於人了。
葉穗不過只是出神了一會兒, 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軒轅冥,她也不擔心對方有機會對她做什麽,而是直接轉身,走到了那張石床旁邊,靜靜地看著石床上面的磨痕。
石床上有成了黑色的血跡, 也有著各種各樣劃出來的痕跡,或許是鐵鏈摩擦出來的痕跡, 又或許是被綁在上面的人掙扎許久而留下來的印記。
這個不大的空間裡, 處處透露著讓人感到窒息的壓抑,就在二十年前,這裡是什麽樣的人間煉獄?
軒轅冥並不甘心,他再試圖靠近葉穗,可是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不遠處傳來了動靜,他惡狠狠的看了一眼葉穗,不得不選擇悄聲離開。
“葉姑娘!”溫小鹿跟著辛白走了過來,她見到葉穗在這裡,又驚又喜。
葉穗朝著溫小鹿禮貌的一笑, 隨後,她看向辛白, “辛公子對這裡有印象嗎?”
溫小鹿抬頭看了眼辛白,然後代為回答, “辛白說對這裡感到很熟悉。”
辛白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石床上,他目光微變,快步走了過去。
葉穗看向溫小鹿。
也不知道溫小鹿是怎麽做到和辛白無聲交流的, 溫小鹿說道:“辛白說他記得這裡!”
辛白慢慢的蹲下身, 撿起了地上一截斷裂的鎖鏈。
溫小鹿又說:“辛白說他記得這裡曾經綁著一個人。”
葉穗問:“是誰?”
溫小鹿:“一個年輕人。”
在辛白並不完整的記憶裡, 他曾經走過一段又黑又長的路,那段路沒有盡頭,就像是怪獸的巨口,要吞沒他這隻小小的獵物。
他一直在這段路上,看不到盡頭,直到他今天走進了這條地道,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在他還只有六歲那年,他半夜裡醒來,因為想抓外面叫個不停的蟋蟀,他從房間裡溜了出去,很不湊巧的是,他在夜色中看到了父親的身影。
小小的孩子出於好奇,遠遠的跟了上去。
他的父親身體一直都不好,但在某一天裡,父親卻忽然變得健康起來,並且還有了常人難及的身手,按理來說,父親應該很輕易發現他的行蹤,可那一天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心不在焉,居然沒有發現背後有個孩子在跟著他。
他跟著父親進了一條地道, 進入地道之後,他就跟丟了父親的身影,而在地道兩邊的牢房裡,關著各種各樣身體殘缺的人,或許裡面關著的也並不一定都是人。
只是因為他們的身體過於殘缺,可他們分明還是活著的,那場景實在是過於駭人,他一個孩子根本就不敢仔細分辨他們究竟是什麽。
他被嚇壞了,隻想離開這裡,但地道的門已經關上,他並不知道如何開啟,只能想著趕緊找到父親,他恐慌的沿著唯一的道路走到了最深處,在那裡,他看到了這一輩子都不應該忘記的一幕。
燭火明亮的地室之內,石床上躺著一個滿身血腥的……或許是可以用人來形容的生命。
石床上的人,頭與四肢皆被鎖鏈綁著,像是待宰的牲畜一般身體大張著,身無寸縷,皮肉綻裂,渾身染血,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年幼的孩子站在原地,被嚇得啞然失聲,不敢前進一步。
而他的父親已經端起了一個盛滿了鮮血的碗,將那濃稠的鮮血一飲而盡。
父親蒼白的臉色很快就紅潤了起來,他臉上急不可耐的神情也慢慢的恢復成了平靜從容的模樣,就和他以前看到的斯文有禮的父親沒有什麽不同。
可是他還是生出了畏懼之心,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父親是一個嗜血的怪物。
父親發現了他,不過是錯愕一瞬,便慌忙走到了他的身前擋住了那血腥的一幕。
那個時候的他思維停擺,陷入了呆滯,任由父親抱起自己往外走。
他靠在父親肩頭之時,不由得與那石床上的人對上了目光。
垂落在石床邊緣的手已經被血肉染成紅色,還在不停的“滴答滴答”的落下鮮血,在那面皮也變得四分五裂的臉上,那由紅色的血液所染紅的人,一雙黑色的眼睛似乎是在看著他幽幽的笑。
那一晚回去之後,小小的孩子病了大半個月,這病來的又急又快,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就連他也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直到某一天裡,他的父親給他送來了紅色的小糖丸。
父親說這是神藥,他吃了就能好。
父親也確實沒有騙他,他不過是吃了一顆糖丸,身體很快就恢復了,不僅如此,他還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的強壯,可是這天晚上,他又一次做了噩夢。
他不停的夢到那個地牢,那滿屋的刑具,那張石床,還有那張石床上,血人幽幽的笑。
鬼使神差之下,他又一次偷偷的溜出了房間。
他的記憶力似乎也變得好了,只是許久之前跟著父親進過一次地下通道,他便記住了怎麽打開通往地下的門。
那些地牢裡的怪物們並沒有像之前那般吵鬧,他們好像是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所以對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走到了最裡面的那間石室,見到了被鎖鏈綁著的人,這一次,他更有了人樣。
被禁錮著的人依舊滿是血腥,可他外綻的皮肉似乎是愈合了許多,看起來沒有那麽的恐怖,就連他的臉上也能看出愈合的趨勢,只是傷疤縱橫,依舊很是恐怖。
男孩遠遠的站著,不敢再靠近。
石床上的人眼角微彎,好似是目露欣慰,他的嗓子大概也受過傷,聲音沙啞,“你的病好起來了啊,真好。”
男孩膽怯的後退一步,“你……你怎麽知道我生病了?”
那人笑道:“我不僅知道你生病了,還知道你吃了我的藥,所以病就好了。”
男孩愣了愣,“我吃的是你的藥?”
“嗯,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來的能夠醫治世間一切病痛的藥。”他揚起唇角,灰暗的眸子裡都是溫柔的笑意,“我不計回報的救了你,我應當能算是一個好人吧。”
男孩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他的無害所蠱惑到了,他怔怔的回答:“是,你是好人。”
他微微偏過頭,一雙眼注視著年幼的孩子,“你是一個好孩子,而我是一個好人,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