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導師到來
午餐過後,鮑裡斯從食堂走出來,黑鴉堡的校場內一片冷寂,沒有人在這裡打鬥訓練。雪花自頭頂緩緩落下,這是初夏的雪,輕柔而舒緩。若是到了冬季,狂風將伴隨大雪,將黑鴉堡淹沒……屆時,守夜人將輪流上長城,其他人則不得不躲進屋內避寒取暖。整個營地內,白雪幾乎是一年四季都存在的。
鮑裡斯走到校場,抬頭望向長城。它就在面前,好似白色巨龍,橫跨於基斯裡夫北境。陽光下的城牆閃著晶瑩的藍光,那是冰石混合的上城牆段。從營地抬頭往上看,幾乎一眼看不到城牆頂。只聽到無盡的風聲,那是從北地吹來的寒流,一年四季不曾停歇。
若是陰沉天,烏雲飄來,將城牆淹沒,長城便宛如陰影巨人,令你一眼看不到全貌。即便來到這裡已經數月,但是每當鮑裡斯見到如此景象時,仍然不由得發出讚歎。是怎樣的混沌軍團,讓北境大領主羅德提前數十年構造這些絕壁防線。要知道,若是這道城牆完全建起來,北方各種邪惡生物將不可能再從陸地上進入基斯裡夫。即便是帝國,也需要搬出無數的重炮,才能勉強砸開一道口子。
鮑裡斯知道羅德的預判不會錯,北境大領主用自己的行動一次次告訴世人,他的判斷總有先見之明。那麽,他一直心心念念,擔憂不已的混沌大軍,又是什麽樣的呢?鮑裡斯充滿了好奇。
笨牛、尤蘭科走過場邊,朝鮑裡斯投來敵意的眼光。但是他絲毫不在意,這些地痞流氓不配與自己為伍,他們若是想再來找麻煩,自己可以奉陪到底。雖然前不久才剛剛被關進黑牢半個月。禁閉、關進地牢這種事鮑裡斯沒有少經歷。他甚至都已經習慣了。
“牆外是什麽?很好奇,對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鮑裡斯轉過頭去——導師葉斯科維奇正站在那裡,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
他沒有佩戴紋章,也沒有披上那件華麗的厄孫大祭司披風,有的只是一身樸素的裝束。毛衣大衣外加熊皮披風,裡面穿著粗麻襯衣,若不是摘下鬥篷,沒人認得出眼前這個消瘦的老人就是基斯裡夫厄孫大祭司。
“老師?你怎麽來了?”
鮑裡斯驚訝的問到。他的眼神閃爍著興奮,不可思議的情緒。他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導師會出現在這裡。鮑裡斯原本以為自己被遺忘了,被遺忘在世界盡頭,沒有人會關心他,沒有人會知道他在哪。可是,卻未曾想到,自己的導師還能找到他。
“你出事那天我就一直在打探關注你。”葉斯科維奇說著,走了過來,拍了拍鮑裡斯的肩膀,“我們進去說。”
說著,葉斯科維奇將鮑裡斯帶到房間裡。簡易的休息室內沒有其他人,光線也不是很足。葉斯科維奇摘下外套,把手放在木炭盆前取著暖。
“老師……我……”
鮑裡斯剛想解釋,卻被葉斯科維奇一把製止了——
“我都知道了。這都已經是過去事了,別再心心念念放在心上,自從你被流放至此,以前的那個鮑裡斯就死了。你必須重新審視自己,重新活出另一個你。”
導師的話讓鮑裡斯猛然感到有些震驚,他沒有一點責備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勸誡。
“丹尼斯……她……我……還是忘不了她……”
鮑裡斯痛苦了起來,這個女人,是他心裡唯一的痛。
“忘不了也沒有回頭路了,就算有,你會怎麽做?還會再重複一遍,對嗎?”
葉斯科維奇盯著自己的學生問到。
鮑裡斯在掙扎,從來沒有人這樣問他……這似乎才是真正的靈魂審問。當所有人都在指責這種事的時候,老師卻沒有那樣,而是直擊心靈深處的拷問。不得不說,自己對丹尼斯的愛是真誠的,渾厚的。
“是的,我還會那樣做。”
沉思片刻後,鮑裡斯抬起頭,堅定的回答。
“沒錯。你在聽從你內心的聲音,我們許多人都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然而,只有邁出這一步,你才能算真正活出自己。哪怕今後傷痕累累,但是你曾經勇敢過。問心無愧,不留遺憾。對吧?”
一瞬間,鮑裡斯隻覺得老師的話直擊心靈。是的,長久以來,他都在自己過去的種種決定而悔恨。然而,今天,老師短短幾句,卻點撥開了心雲。是的,若是還有機會,自己還會選擇丹尼斯……只有失敗過後,才會真正成長。只有努力過後,才會無悔。即便被現實傷得體無完膚。
“丹尼斯已經是過去了。孩子,你現在必須重新上路。這是你的必經之路,從一個男孩成長成為一個男人。一個真正的男人。”
葉斯科維奇意味深長的說到。他將椅子拉開一些,從懷裡取出兩瓶陳酒,一瓶遞給自己心愛的學生,一瓶握在自己手裡。
“來吧,喝一杯。”
接過酒,鮑裡斯痛飲了一口。似乎是在對過去的告別。那些留戀,正在慢慢破滅。
“我在這裡會做短暫的停留,隨後會北上,和大領主匯合。”
葉斯科維奇喝完說到。
“老師,您要北上?大領主?羅德他已經北上,離開基斯裡夫了?”
鮑裡斯驚訝的問到。不得不說,自從被流放到這裡,鮑裡斯便幾乎與外界隔絕了,來自王國的重要消息很多都傳不到這裡。他們能聽到的,只有邊境線上的小道消息,還有就是從黑錘堡或者厄侖格拉德傳來的軍事命令。
“是的。這是一項秘密任務,我不方便透露太多。我也是近期才收到消息。”
“說說你吧,孩子,我聽說了,你在這裡過得不好。經常被這些同伴欺辱。”
“不是他們欺辱我,我欺辱他們還差不多。”
鮑裡斯血氣方剛的回到,眉宇間依舊閃爍著一絲不屑與高傲。
“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自己比他們高貴?他們太粗魯,太低俗?”
“難道不是嗎?”
鮑裡斯一臉悶悶不樂。
“孩子,你要知道,無論你之前是什麽身份,有著怎樣的地位。自從你被流放到這裡的那一刻開始,你和他們所有人一樣,都是長城的守衛而已。”
“你覺得他們粗魯,低俗,不過是因為你和他們的成長環境不同而已。”
葉斯科維奇撚著自己發白的胡須,說到。
“那個鐵棍,你以為他生來就是那般愛吹噓拍馬?我告訴你真相吧,他生長在厄侖格拉德一個貧困家庭,父親早年在邊疆戰鬥中死去,留下母親和他兩個弟弟。他母親無力撫養三個未成年的孩子,便只能送走一個最小的弟弟。最後,沒有工作,走投無路的母親只能去妓院接客。靠著這點微薄的收入來養活他和弟弟。為了幫母親擺脫這種困境,為了養活自己和弟弟,鐵棍不得不在很小的時候就在碼頭、倉庫、酒館做工,看別人臉色行事,漸漸養成了一種習慣。他是因為得罪了酒館老板,被誣陷強奸才被流放至此的。”
“還有前不久被你打傷的那個笨牛。你以為一個憨厚老實的人為什麽會被流放到這裡?”
葉斯科維奇飲了一口烈酒,繼續說到——
“他的情況更慘,家中父母雙亡,隻留下他和妹妹相依為命。兩年前,為了讓他妹妹不在冬天裡餓死,他偷了幾塊麵包。被抓住時餐館老板給他兩個選擇,要麽剁掉他的雙手,扔到街上去乞討。那麽,被扣上盜賊之名,流放到邊境。為了妹妹,笨牛只能選擇後者。到長城服役,至少還有微薄的薪水,他可以省下來將這點錢寄回去給妹妹,讓她不至於餓死,凍死。”
“鮑裡斯,你生在貴族家庭,你不明白這些人的苦難,當你深入了解之後,你會發現自己比他們幸運得多。”
葉斯科維奇說完,鮑裡斯呆住了。顯然,老師的這番話震驚了他。在這之前,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些看起來地痞味十足的同伴,竟然有如此黑暗的過往。而他們平時,都表現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人是容易的。你不尊重他人,不過是因為你未曾真正了解過他們而已。這些人今後都是與你一同並肩作戰的人,他們穿著一樣的戰衣,拿著相同的武器,你的盾牌保護他們的身體,他們的長矛替你殺死強敵。沒有同伴,我們能做什麽呢?”
坐在鮑裡斯面前,葉斯科維奇循循善誘的說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