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哲和謝一霆站得離謝家其他人不遠，兩人的話溫言也聽到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她看來，就算謝一霆幫了謝秭歸，也只會適得其反。

  但謝一霆對謝秭歸有親人濾鏡。

  只有在他真正被謝秭歸傷害時，他或許才會醒悟吧。

  謝一霆和謝一哲說完，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什麽，腳步躊躇的走了過來。

  他咬了咬牙，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討好的送到她面前。

  “這是給你賠罪的禮物。”謝一霆一頓，啞著嗓子補充道，“我知道你不稀罕，但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補償，不……不是補償，只是一個小東西，你要是不喜歡，看一眼丟掉也行……”

  溫言瞅了這個盒子一眼，想到上次他被打劫，幾百萬都願意付給搶劫犯，隻為奪得那個小盒子的場景。

  謝一霆手上的盒子是木質的，手工雕刻著鏤空花紋，光看盒子就知道不是凡品。

  這個小盒子換了，但大小差不多。

  溫言幾乎是第一時間確定，這個盒子裡裝的東西，應該和上次一樣。

  “喲，這是怎麽了，剛給養妹薅了羊毛，這下想起你親妹了？”謝一野雙手環胸，滿臉譏誚，他斜睨著這盒子一眼，白眼直翻，“你對咱妹的傷害，就是用金山銀山都還不起，現在擺出一臉喪氣樣給誰看？”

  “小野。”李羽彤瞪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

  雖然謝一霆做了很多錯事，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意識到錯誤是一件好事，這樣以後才會對仙仙好。

  這種事，身為母親的她當然不會阻止。

  仙仙和一霆畢竟是親兄妹，兩人能破冰最好，要是破不了，也不影響一霆對仙仙的愧疚，只有這樣，他才會用後半生去彌補這些虧欠。

  只要是對仙仙好的，她都不會阻止。

  謝一野的話雖然刻薄，但謝一霆卻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謝一霆抿緊雙唇，繼續保持著那個動作，沒有縮回手。

  這是他費盡心思弄到的東西，一定要親自交給她。

  自從那一次她從搶劫犯的手裡救了他，他就知道，這個妹妹，對他還存念著一絲親情。

  哪怕這個親情只有一絲，他也不想放棄。

  小野說得沒錯，他想就是想拿金山銀山去修複這段親情。

  他拿著禮物的手一直沒有動，溫言也沒有接。

  直到手有些酸澀時，溫言的手終於伸了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溫言終於接過了這個盒子。

  謝一霆眼睛瞪大，手有些顫抖。

  收了，她真的收了！

  這一刻，激動和緊張在心口蔓延，嘴唇翕動：“這個盒子裡是我……”

  話還沒落音，那雙漂亮的手毫不留情的將盒子丟進了垃圾桶。

  一盆冷水澆下，將謝一霆淋了個通透。

  “你不是說我丟了都可以嗎？正好這裡就有垃圾桶。”溫言說話的聲音輕柔，但卻不帶一絲感情。

  無論謝一霆做什麽，她都不會原諒他。

  上次幫他只是因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當初被別人幫過，就算是個陌生人，她也會幫。

  至於謝一霆的歉意，她不會接受。

  垃圾桶的蓋子還在搖晃，在謝一霆的心底攪啊攪，攪得他熱血驟冷。

  很快，謝一霆明亮的眸底漸漸失去了光澤。

  他沒想過溫言會原諒自己，但還是會有期待和失落。

  她對大哥好，對三弟也很好，唯獨對他，就像一個仇人，不，連仇人都不是。

  她連仇人都能原諒。

  “我聽說……你連薛紫琪都原諒了……”
    謝一霆張嘴，聲音暗啞，暗含期待。

  薛紫琪也傷害過她的，他以為，只要他誠信認錯，溫言也會原諒他。

  “是啊，我原諒她了，不光是他，我連顧瑾墨也原諒了。”溫言輕飄飄一笑，“但薛紫琪給我錢，顧瑾墨給我命，你能給我什麽？也給我命嗎？”

  謝一霆瞳仁一震，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給她命，真要到那種時候，或許他也是願意的。

  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說出來，她也不會原諒他。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這個妹妹，不會相信他，也永遠不會原諒他。

  眼角有些發燙，謝一霆攥緊手指，眼睫微微垂下，蓋住了那抹難過。

  “謝一霆，你還是早點去找你另一個妹妹吧，仙仙不是你妹妹，別再自取其辱了。”謝一野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話語間還是一樣的毒辣。

  他知道謝一霆後悔了，可後悔有用嗎？
  誰讓他一開始就在謝秭歸和仙仙中間選了另一個呢？

  既要還要，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謝一霆深深的看了溫言一眼，最終什麽也沒說，走到垃圾桶旁，撿起了那個雕刻精致的盒子。

  他用袖口溫柔的擦了擦盒子。

  動作輕柔，又篤定。

  見到他孤獨的背影，李羽彤微微有些心疼，但也只是歎了口氣。

  她固然希望這些孩子們都和諧共處，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她不想道德綁架任何人。

  一霆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做錯事的後果。

  至於原諒，可能要很長時間，這個傷痕才會被蓋過，也可能永遠都蓋不過。

  謝一霆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口袋，回頭一看，卻發現溫言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謝一霆，你真的覺得謝秭歸會改邪歸正嗎？”

  謝一霆站直了身子，垂下眼眸：“我信。”

  能在他生病的時候日日夜夜陪在他身邊的人，能把他從地獄裡拉上來的人，他不想用任何不堪的想法去揣摩。

  “可能沒有我的出現，她會一直是你們善良的妹妹吧。”溫言忽的笑了起來，“這樣看來，你的偏心也沒錯，的確是我影響了她的人生。”

  謝一霆張了張嘴，心口像堵了一塊石頭。

  “要是我不出現就好了，這樣你們就能做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不出現……

  謝一霆皺眉，心口陡然一陣刺痛。

  不出現，那就永遠不能家人團聚。

  仙仙就永遠回不來。

  這樣的人生，歸歸的確會過得很好，但這樣對仙仙公平嗎？
  她將永遠流落在外，不能認祖歸宗。

  而歸歸，縱然會被謝家人一直寵著，但終究是佔用了仙仙的寵愛。

  “其實，和你的出現沒有關系。”謝一霆嘴唇一動，眼睫輕抬，聲音暗啞，“你不用說這些，畢竟，你不出現，媽或許永遠都醒不過來。”

  仙仙的消失，是所有謝家人的痛，但仙仙的出現，也治愈了母親。

  謝一霆不得不承認，仙仙的出現，解開了所有人的心結。

  父親的，母親的，還有哥哥和弟弟的。

  唯獨他，心結系在了另一個妹妹身上。

  “那如果我現在讓你選呢？謝一霆，我和謝秭歸，你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