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走吧，我死也死在這裡吧！
  “你說！朕到底何罪之有啊？”

  楊瓊猛地一拍桌子而起，眼神中仿佛有著噴湧的怒火。

  “皇上啊！為什麽還是執迷不悟啊！”

  胡戈也不禁跪在了地上，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他竟然膽敢伸出手指向了楊瓊。

  “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內極奢淫！”

  胡戈顫抖著的手隨著話語的遞進愈演愈烈。

  在他的心中，眼前這已經是真的隋煬帝。

  而自己，他也就很自然的代入進了那個世代付出的蘇威。

  “那是……”

  楊瓊開口想要反駁什麽，但是竟然被眼前的這個人打斷。

  眼前的這個人已經瘋了。

  他竟然敢打斷和頂撞自己了。

  胡戈又怎不知道這樣的風險有多大呢？
  但他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命了。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更想讓這個國家存活下來。

  “陛下啊！”

  胡戈用力的朝著楊瓊喊著。

  “您使丁壯，盡與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人侫諛。”

  他的眼神中有著無盡的委屈和憤怒。

  他渾身顫抖著，語氣也逐漸變的微弱了起來。

  “難道，您還不知罪嗎？”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渾濁不堪。

  無盡的絕望開始在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楊瓊聽完之後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好像在思考些什麽，舉著杯，看著杯裡，眼神中滿是迷茫。

  “可是，那些大臣呢？”

  許久之後，她緩緩開口道。

  她逃避了民生的問題。

  她知道自己做的怎麽樣了。

  “朕可是終年高官俸祿以待啊！”

  她雙手捂面，沒有人知道那張臉現在是什麽表情。

  “為什麽？”

  她的語氣與剛剛截然不同。

  “為什麽連他們也要背叛我？”

  她緩緩的開口，其中滿滿的都是悔恨和不解。

  “因為，您的科舉啊……”

  蘇威緩緩開口。

  “民心早已不在你這邊了……”

  蘇威緩緩的站起身來。

  他感覺到了，自己眼前的這個皇帝已經聽進去了自己的所言。

  但是已經晚了。

  已經晚了太多了。

  如果早一點。

  如果早一點他聽從了自己的建議。

  那現在，結局肯定是截然相反的啊……

  眼前的這個皇帝，有理想有報復有能力啊！

  但是，沒有機會了。

  再也沒有機會了……

  “民心早就已經不在了，科舉一出，貴族的心就也不在了啊……”

  胡戈的語氣有些虛弱，無奈之意盡顯。

  “平民與貴族的心都已經不在您這裡了。”

  “你要怎麽才能繼續擁有天下呢？”

  胡戈說完扭頭要離開這裡。

  他已經說完了所有能說的話。

  也就只能這樣了。

  自己再也沒有什麽能說的了。

  “你先等一下。”

  楊瓊緩緩開口，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冰冷。

  聽到了這句話的胡戈身體猛地顫抖。

  這是害怕的顫抖。

  哪怕再有大義的人，在聽到了自己將死的消息的時候也會害怕。

  每個人都是如此。

  哪怕這個人是蘇威。

  哪怕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換一個方法的話，我能成為永垂不朽的皇帝？”

  楊瓊緩緩開口，語氣中還是那副冰冷。

  她一直微微的低著頭，沒有人知道的她現在是怎樣的一副神情。

  “是的，您如果早些聽取對的建議的話，你會成為一位留名青史的明君。”

  蘇威緩緩的開口道。

  “不過您現在也能留名青史，不過只是遺臭萬年罷了。”

  蘇威又好像想起來了什麽，補充道。

  “是嗎？”

  “呵——”

  楊瓊輕輕一笑，一副釋然的表情掛在了臉上。

  “原來我還是有機會的啊！”

  楊瓊抬起頭望著天空，語氣中剛剛的所有情緒都已經不見了。

  甚至那君王之氣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現在的她，就好像那個年輕的還沒有參與各種的王室的勾心鬥角的時候的他。

  還有自己剛剛即位的時候的他。

  他只是個年輕的少年。

  有著源源不斷的少年的英氣散發出來。

  “原來我還是有機會的啊！”

  她抬頭看著天空，兩滴清淚不禁流下。

  在她的身後，聽到自己身後動靜的胡戈也不禁流下了眼淚。

  這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啊。

  真可惜啊，成為亡國之君了。

  “可能就只有這樣了吧。”

  楊瓊沒有在多說什麽，也沒有再多掉眼淚。

  語氣中已經滿滿的都是解脫之意。

  她瞬間換回了自己的那副君王的樣子。

  剛剛的頹廢之氣甚至都被一掃而空。

  她已經看清了這一切。

  決定要自己面對這一切。

  “你走吧。”

  楊瓊緩緩開口，語氣中滿滿的釋然。

  “我會說是我將你罷官的，這樣哪怕到了下一朝，你也還有發揮的空間。”

  她這麽說道自己語氣中已經有了關切。

  這是一個好臣子。

  她的心裡有數的。

  不能讓這樣的臣子為自己陪葬。

  “我……”

  一直沒有開口的胡戈終於回頭看向身後的皇帝。

  她現在面帶微笑，就好像那和睦的春風。

  帝王之氣依在，但她就如同那千古明君一般為人和善。

  與之前的那個她截然相反。

  她真的變了。

  胡戈在心裡念道。

  “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胡戈看口說到，他也不忍心讓眼前的這個人就此死去。

  “不了，你走吧……”

  楊瓊開口說道。

  她的語氣中滿滿的都是解脫之意。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

  她這麽說著，又一次滿上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胡戈也沒有在過多的推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胡戈離開了這個院子之後，無盡的笑聲從那個院子內傳來。

  那笑聲，淒涼豪放。

  在整個院子中回響著。

  聽者哀傷，聞者落淚。

  那是一個皇帝的最終的絕唱。

  一個不止是暴君還是明軍的絕唱。

  在最後的畫面裡。

  楊瓊舉著酒杯看著面前，微微仰頭看著天空。

  那眼神中只有一片清澈與激動。

  那是他最後的仁慈。

  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仁慈。

  在那之後。

  他終究還是被推上了刑場。

  死在了自己的皇宮之內。

  當年那個活在夢想中的少年，最後還是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