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一定要吃掉我！”

  “哪怕沒有時間權柄壓製，他也一定會吃掉我！”

  暗涯再度驚恐起來。

  因為那個眼神，也因為那句‘吞噬之能十倍增長’……

  要知道，在這之前，五行天帝還未複蘇之時，他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贏過許崇。

  讓那剩下的一半軀體入界，與其說是找到了破局的辦法，實際上只是不甘心這麽大一塊肥肉從眼前溜走，而做出的最後嘗試罷了。

  如果許崇提升夠快，他會撈一筆就走，趕在許崇晉升一等位格前夕退走。

  如果許崇提升的慢，那自然而然一切都會是他的。

  怎麽算都不會虧。

  但那是之前。

  現在，許崇已經二等位格了，而他不僅沒撈到什麽好處，實力還不升反降。

  此消彼長之下，他的把握就更小了。

  “不，我不能賭！我賭不起！”

  暗涯的心神劇烈起伏，“哪怕五行天帝已經沒有了任何余力，甚至馬上就重新變回屍體，但那個小鬼已經不是之前的小鬼了……”

  “只要他想，絕對能靠著吞噬晉升一等位格。”

  “要麽吞噬這個空間，要麽……”

  “吞噬我！”

  一念至此，暗涯再也沒有任何僥幸的心理，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念頭。

  走。

  趕緊走。

  走的越快越好，走的越遠越好。

  “不，不能急！”

  暗涯死死壓製住衝動，強迫自己冷靜，“時間控制已經失效了這麽一會兒，五行天帝應該已經積蓄起來部份力量了，如果我現在走，很有可能再次被他控制住。”

  “雖然這種控制不會很長，應該不夠那小鬼將我徹底吞吃，但無疑會激起他們警覺。”

  “萬一，萬一他們還有什麽別的手段，或是加強出界封鎖，或是加快吞噬速度呢？”

  “不能不防！”

  身處絕境，暗涯原本不太夠用的智慧超常發揮，不僅很快分析出了局勢，還果斷的做出了選擇：“我要等！等時間權柄的下一次失效！”

  剛剛打定主意，一股遲滯之力驟然降臨。

  還是時間權柄。

  不過跟之前兩次被完全靜止住思維不同，這一次的時間之力要弱上了那麽微不可查的一絲，讓暗涯的念頭能夠以一種極慢的速度繼續運轉。

  與此同時，高空上的聲音再度傳下。

  “我沒有多少余力了，無法再壓製他一刻鍾。”

  五行天帝的語氣帶著凝重，“頂多半刻鍾，半刻鍾之後，我將徹底不複存在，而你將要獨自面對它……算了，你我約定就此作罷，你趁著這半刻鍾的時間逃命吧，逃的越遠越好，雖然五靈境保不住了，但多少也算是為真實留下了希望。”

  “半刻鍾麽……”

  許崇面色嚴肅起來，認真的想了想，道：“天帝無需擔憂，半刻鍾的時間雖然不夠我晉升一等位格，但卻足夠我再次提升不少。同時這頭邪魔也會再次削弱不少……半刻鍾後，我應該已經可以獨力對付他了。”

  “你確定？”

  五行天帝訝然，“要知道，半刻鍾後你再強也是二等位格，他再削弱也是一等位格。”

  “因為權柄和天賦。”

  許崇自信一笑，眯起雙眼，貪婪的看著下方暗涯：“我只要再強一些，這隻對空間規則的掌握低到可憐的邪魔，很可能連從我面前逃走都做不到。”

  “這樣麽……”

  五行天帝眼神一凜，當機立斷：“事不宜遲，我全力助你……如果你能成功，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天帝請放心。”

  許崇一挺胸膛，“光複真實乃每個真實個體的畢生宿命，既然五靈境也同屬真實，晚輩便有護佑的義務。”

  “如此最好。”

  高空上的身影一拂袖，“速去。”

  許崇身形一閃，再次化作虛無形態，跨越空間再次罩住了暗涯。

  短短片刻，二人之間的對話、神情、動作，一切都很自然。

  “也是老影帝了。”

  許崇心中暗道。

  他非常相信，就算是自己易地而處都有可能中招，更別說是智慧本就差點兒意思的虛無了。

  “現在就看天帝怎麽操作，還有暗涯是什麽反應。”

  “哪怕仍舊心有不甘也無所謂，只要他退進大墟，跟五靈境拉開一些距離，以我現在二等位格的實力，未必就不能跟他周旋下去。”

  “不過那樣一來，我就空兼顧五靈境的變化了，萬一已經被抽取了太多，有崩毀之危的話……”

  “最好還是他被嚇走。”

  正這麽想著，許崇的虛無之軀突然被一股絕強的大力排開。

  隻來得及看到一抹黑影閃過，感知范圍內就徹底沒了暗涯的存在。

  ——砰！

  幾乎是暗涯消失的同時，一聲巨響從界門處傳開，伴隨著還有劇烈的震蕩，仿佛整個空間都被撼動了一般。

  “邪魔休逃！！”

  驚怒和羞惱的聲音從高空傳下。

  幾乎是同時，許崇和五行天帝就一起撲向了界門所在。

  可惜還是遲了。

  第一次的撞擊，出口封鎖就碎裂大半，第二次根本沒用什麽力氣，暗涯就直接穿了過去。

  等許崇和五行天帝的身形出現在豁口之時，隻來得及看到一片浩瀚的灰霧正在朝著遠處瘋狂湧動。

  “該死！！”

  許崇切換成血肉之軀，滿臉都是不甘和躍躍欲試。

  若不是一隻手臂提前攔在了身前，只怕此時他已經追了出去。

  “別追。”

  五行天帝同樣面色難看，“離開五靈境後，我的力量流失會更快，即便追上他我也不剩多少余力，屆時你只能單獨面對他。”

  “這……”

  許崇咬牙片刻，最終無奈的承認：“我現在的實力還不夠單獨對付他。”

  “就這樣吧。”

  五行天帝歎了口氣，“雖然浪費了一個讓你晉升一等位格的機會，但大墟這麽大，除了五靈境外剩下的都是虛無，只要你小心一些，根本不缺吞噬的對象。”

  “倒是這個道理。”

  許崇點了點頭，臉色好看了一些。

  二人不再言語，靜靜的看著豁口外的大墟。

  片刻後，灰霧的蹤跡徹底消失在遠處。

  但二人還是沒動。

  一直到又過去將近一炷香，五行天帝才突然笑起來：“應該沒問題了。”

  “呼……”

  許崇長舒一口氣，轉頭帶著詢問之色看向五行天帝。

  “放心吧，只有三成。”

  五行天帝微笑頷首。

  “那還好。”

  許崇若有所思，“至少大部分都還有嘗試修煉的機會。”

  三成，指的自然是五靈境之人被抽取掉的壽元。

  “不過，這方世界恐怕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

  說著，五行天帝往東南方向看了看。
    從這裡看過去，單憑肉眼是看不到任何異常的。

  但身為五靈境之主，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水靈聖地所在的整條山脈，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碩大裂縫。

  很可能下一瞬，就會完全崩塌。

  許崇從五行天帝的神色上看出了什麽，心中一緊：“事不宜遲，我馬上繼續合並兩界，爭取將傷亡減……”

  ——咚！！！

  許崇的話還沒說完，五行天帝突然一拳轟出，將他整個人狠狠的打飛了出去，發出一聲如同撞鍾般的高亢嗡鳴。

  晉升二等位格後，許崇的兩種形態都得到了巨大提升。

  血肉之軀方面，已經真正有了‘任爾天絕地滅，我自金剛不壞’的意思。

  似乎，連一等位格的五行天帝，也無法打穿這種離譜的防禦。

  可許崇卻半點兒高興不起來。

  因為五行天帝那一拳的力道，雖然比二等位格要強，但絕對沒達到一等位格的程度。

  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一拳並不是‘偷襲’，而是‘解救’！
  解救？

  要知道，暗涯已經離開了。

  現在的五靈境，別說讓一個一等位格用這種方法解救了，連一個能傷害到許崇這個二等位格的存在都沒有。

  除非……

  暗涯根本沒走！！！

  一念至此，許崇心神狂震，拚命的製止身體倒退，同時看向五行天帝。

  果然。

  五行天帝在出了一拳之後，立即收手蓄力，猛地又打出了第二拳。

  然而。

  明明在蓄力時就生出了毀天滅地之威的一拳，卻在打出去之後沒有引起任何動靜。

  沒有聲音，沒有震動。

  就像是打在了空氣中一樣。

  “！！！”

  許崇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因為他明白，那麽強大的力量打出去，是不可能毫無波瀾的。

  除非整個畫面，天地，都是假的。

  “欺詐權柄……”

  許崇艱難無比的在心中吐出這幾個字。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個極其怪異，同時又極其囂張的大笑聲憑空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該不會以為，我真的被你們嚇走了吧？”

  “啊？”

  至此，所有的偽裝如同一層透明的玻璃被打碎。

  畫面還是那個畫面，連角度、距離都一模一樣。

  唯獨多了一個高達數千丈的巨大黑影。

  暗涯。

  五行天帝的那一拳，也驗證了並非打在空氣，而是與比他整個人還要大很多倍的灰色巨拳對在了一起。

  “怎麽可能……”

  許崇的整個人，陷入了極度恍惚。

  生平本就謹慎，又在天玄界度過了那樣一段爾虞我詐的時光，他怎麽可能會忽略掉‘欺詐權柄’這麽至關重要的因素呢？
  毫不誇張的說，從頭到尾，他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面板的變化。

  面板這玩意兒，無論怎麽看都是比大墟的規則權柄什麽的更高等，絕對不會被干擾，顯示出錯誤的信息。

  只要他的吞噬沒有收獲神元，或者說神元收獲的速度出現明顯波動，那他就會立即得知自己‘被欺詐’，然後清醒過來。

  但問題是，從頭到尾，面板上神元的進帳都很正常。

  除了因為此消彼長而出現的緩慢增速，並沒有任何異常的波動。

  也就是說，暗涯的欺詐是在破開許崇的虛無之軀，中止掉吞噬之後才開始的。

  “破界而出是假象，是欺詐權柄的效果。”

  許崇得出結論，心情直墜深淵，“真正的他不僅沒走，甚至還躲藏在側，伺機而動……一隻虛無，居然能有如此心智？！”

  自從得知真實和虛無有著巨大的智商差距後，他多少有點蔑視的心理。

  因為聰明人可以以弱勝強，可以絕處逢生，可以東山再起。

  但現在，一隻以‘蠢笨’為特長的虛無，居然在智商這塊兒碾壓了他，碾壓了五行天帝。

  力量被碾壓，智商也被碾壓……

  許崇看不到贏的希望。

  然而突然，一個新出現的陌生嗓音，推翻了‘暗涯很聰明’這種猜測。

  “沒想到過去這麽漫長的時光，你我居然還能再次相見。”

  一個最低等的灰皮怪物站在豁口邊緣，豎眼瞄著五行天帝，口吐人聲。

  而豁口之外，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灰霧。

  “！！！”

  許崇渾身冰涼。

  暗涯的那隻手臂還沒收回，巨大的軀體代表著的確是聚合了所有身軀。

  所以……

  又一個一等位格的虛無？！
  “寒天……”

  五行天帝的臉色徹底難看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哦？”

  小灰皮怪的豎眼中訝然帶著得意，“怎麽，你的時間權柄沒看到我會來？”

  “哦不對。”

  “你只是一具屍體罷了，哪怕還能動用時間權柄，也只有停滯、加速這兩個簡單的能力，根本不能觀測未來。”

  “嘖嘖嘖……”

  “終於，你終於敗給我了。”

  “當年善無叛變後你不是很囂張嗎？”

  “還放言大墟，只要我敢吞噬任何一個真實個體，你就一定會找到我，將我徹底囚禁。”

  “那時候的你，只怕沒想過會有今天，沒想過最後的真實……”

  “會因為我而徹底滅絕！”

  “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跟人笑沒什麽區別，比暗涯那種奇詭風格正常得多。

  但裡頭的囂張卻是如出一轍。

  對此，五行天帝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臉色和眼神不停變換，似乎在思索著對策。

  寒天主宰也不在意，更不急著動手，而是饒有興致的看向許崇：“你就是那個虛實位格吧？”

  “你又是誰？”

  許崇問道，面色平靜。

  面對兩個一等位格，他反而淡然了起來。

  因為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也找不到任何機會。

  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容面對。

  等待可能存在的變數。

  或者死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