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莫裡哀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皮爾斯看待世界的角度發生了改變。 大概是拚命救治的愛人失去生機,面容蒼白的倒在自己的懷抱裡面,他便意識到光憑一手放血術並不能治療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疾病。
他是農夫的孩子。
大師兄是煉金術士的孩子,二師兄是理發師的孩子。
皮爾斯的到來並不能給予克雷克醫師多少的幫助,這個老者雖然是一個愛好醫學的理想主義,在某些方面卻要比市場上賣肉的屠夫還要理智得多。
他需要徒弟來展示自己的醫學能力,但是不需要一個聰明的弟子超過自己,甚至提出不同意見。
大師兄、二師兄一貫會花言巧語。
所以只有皮爾斯是最不討克雷克醫師的喜歡的。
“放血,給我放更多的血。”
“不要老是說希望能夠用草藥,那些都是過時的東西。”
每當皮爾斯想要解釋病人是如何虛弱地死亡的時候,克雷克醫師都會大發雷霆。
他已經受夠了這個腦子裡面存著新奇想法的徒弟,克雷克醫師用自己的粗糙有力的手抓著他的腦袋,將腐爛錯誤的觀點強迫性地塞入進去。
“放血療法是最好的。”
“窮人付不起錢,他們也喜歡放血。”
“你必須學會吹捧我的醫術,打消人們的疑慮。”
皮爾斯在一次又一次挫折中墮落的越來越深,這也使得他對克雷克醫師隱藏起來的草藥醫學書籍有了濃厚的好奇。
於是從某一天開始,他和一個楚瓦什人達成約定,楚瓦什人為他盜取醫術和工具,皮爾斯則為此支付金錢。
借助於從克雷克老醫師那裡盜取的草藥醫書,皮埃爾和幾位貴族搭上了線,成為了他們秘密的家庭醫生。
其中羅伯斯庇爾男爵特別欣賞他,不光支付皮埃爾豐富的酬金,還邀請他為自己的做事。
一來二去,皮爾斯就成了羅伯斯庇爾男爵的手下。
毒害馬薩林的毒藥就是他製作的。
皮爾斯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伊凡,包括前幾日他本人偷偷進到希波克拉底醫館行竊,卻意外打翻了燈油,導致整間醫館付之一炬的事情。
他面如死灰,哀歎道:“我的一切下場都是咎由自取的,那位楚瓦什人或許是因為賺夠了金錢,所以在我請他偷竊您的藥方之後,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這是我的報應,是曾經立下誓言的懲罰。”
“醫神阿波羅,阿斯克勒庇俄斯及天地諸神為證,鄙人敬謹宣誓,願以自身能判斷力所及,遵守此約。凡授我藝者敬之如父母,作為終身同世伴侶,彼有急需我接濟之”
皮爾斯的眼眶裡浸慢了淚水,悲哀的情緒淚溝從溢出:“是我的貪婪,導致醫館成為了灰燼,也讓我的老師克雷克中風倒在床上。求求您,無論您想要怎麽懲罰我都可以,請別讓那兩個庸醫治療我的老師。”
伊凡語氣冰冷極了,用腳踢開他的手。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放血療法是克雷克咎由自取的,要是他早點放棄那種沒道理的治療方式,就不會在醫學領域中浪費我的時間了。”
客觀來說,即便是伊凡沒有跟克雷克學習,其他醫館的醫生也不會為他帶來更多好處。他一開始打著克雷克的名義,主要還是為自己的背書。
“你還有可以贖罪的地方。”
伊凡皺了皺眉頭,對著匪手幫首領說道:“幫我把他們送到道林家族的莊園去,只需要報上我的名字,莊園裡面的仆人就會知道該怎麽和道林男爵聯系的。”
“埃及人,接下來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們私下談論。”
“關於你的勢力應該怎麽安排。”
匪手幫首領打了個寒顫,只能乖乖從命了。
同一時間,一輛馬車來到了上城區的住宅。
這是一座悅目的、兩面斜坡尖頂的三層樓房,建築師在房簷四周裝飾了一排枝杈修建得很整齊的柑桔樹木雕,樓房的前面、後面各附帶一個小院子,許多年不再使用的秋千和爬山虎一道記錄了這家人的歷史。 男人下車,腰背挺得筆直。
在顴骨突出的黝黑面龐上,兩隻眼睛炯炯有神,一小撮山羊胡子打理得非常漂亮。
艾爾特先生連忙脫帽致意,向這位大名鼎鼎的劇作家走來。
“非常感激您能夠應我的邀請前來盧茲匹特堡,事實上我聽說您正在斯特拉斯停留,就連忙請人去送函,希望能夠為您的采風之旅增點一點色彩。”
莫裡哀呵呵地笑著:“您的熱情讓我受寵若驚,當我聽說這裡發生了一場堪稱魔幻的食屍鬼降臨事件,心裡邊已經有了旅行的計劃。”
“這太好了,我對此事了解頗多,可以為您講解。”
“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我的到來比預定事件要早上許多,恐怕您邀請紳士們都還在他們的家裡和妻子或情人溫存吧,哈哈哈哈。”
因為距離晚餐時間尚早,莫裡哀和艾爾特一塊來到書房。
這兒書籍種類頗多,伊壁鳩魯的哲學簡介、《聖者傳》、一些他國的遊記、高乃衣的戲劇話本都有涉及。
莫裡哀本人是非常敏感的劇作家,他能夠在和艾爾特聊天中判斷出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對方的目的、動機是什麽,他的喜好是什麽。
艾爾特說了很多巴黎的事情,但是很少說到政治:“克裡斯朵夫是那種真正卑劣的商人,他雇傭了一個劇團的全部成員,在臨時戲棚演開了滑稽戲,專門靠醜角演員來兜售自己的藥品。”
“那藥物根本起不了作用,和醫師開的差遠了。”
在說起最近的國家形式的時候,艾爾特現在只是表示:“聽說羅可魯瓦附近的部隊調動頻繁,有人在市面上打量收購糧食,導致糧食價格上漲了不少。莫裡哀先生,您應當小心,特別是在遠離巴黎這般的城市的時候。”
莫裡哀笑著說道:“多謝關心,不過相比我的身價性命,我更加關心創作出來的劇本。”
“艾爾特先生,您邀請我過來,不光是為了戲劇吧。”
那書架上的書中,戲劇隻佔領了很少的一部分。考慮那書面上嶄新的折痕,如果不是上流很多都愛看戲劇的話,恐怕艾爾特先生並不會購買。
莫裡哀注意到對方的袖口,打著黑色的袖釘。
這意味對方本質上應該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傳統貴族,而像這樣的人,並不會非常喜歡自己的喜劇,更別提熱情地邀請自己進行創作了。
艾爾特先生沉默一句:“是的,說實話,我並不喜歡戲劇,特別是喜劇,我邀請您過來,是因為我的妻子麗雅在食屍鬼引起的災難中去世了。”
男人緩緩閉上眼睛,背後的安樂椅上不住地搖晃。
手在顫抖,抽動胸膛根本掩蓋不了悲傷。
“我想要為她復仇,卻得不到市政府的支持。他們說隱藏在人群裡面巫師是一個謎團,我不可能尋找的到,而且說不定他已經死掉了,火焰騎士的厲害我們是親眼見過的。”
“我必須承認,我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
“戈黛娃還在世上,需要留下財產為她的生活作鋪墊。”
“納比斯的教會和市政府的態度不同,但是他們根本就不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麽巫師、就連食屍鬼他們都覺得是我編造出來的謊話。”
“總之,我想要殺死那名巫師,但是這可能是一件難以實現的願望,所以我希望能夠借助您的名氣,將盧茲皮特堡的巫師存在的消息傳遞到整個弗蘭西特。天下怎麽大,總共會有同樣厲害的超凡可以對付得了他。”
莫裡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他卻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為什麽會覺得真有巫師呢?也許這群食屍鬼本來就仰躺在泥土之中裝死,只是不小心被雷聲喚醒了,所以這才變成我們看到的模樣。”
“因為.”
艾爾特先生的話戛然而止,書房的門被人打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