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政治對立
  馬薩林閣下準備今天和侍從離開盧茲匹特堡。

  他們計劃是先一路向西去慰問駐扎拉什軍隊，賞賜軍團上校維姆拉長官，然後帶著他的女兒安托瓦內特順著馬恩河回到巴姆城去。

  在一些有心人的眼裡，他們早該離開了。

  留在本地這麽長的時間，怕不是對孔多塞等人心有忌憚。

  其實不然。

  馬薩林在夏綠蒂伯爵府上歇息多日，就是在等宮廷的信件。

  等到信件到了，自然就走了。

  信函是在18號這天當眾打開的，小號手率先正步出場，不過他吹奏的聲音卻抵不過馬薩林大人咀嚼羊排的哢嚓聲。

  和之前相比，他的塊頭大了一倍有余，腰帶撐得就像捆扎麵粉的皮筋。

  孔多塞侯爵曾經在私下裡面說，馬薩林閣下就像是大海裡面的鯨魚，光是每天喝得水都差不多有幾加侖，更別提他消耗的肉類了。

  “哢哧，哢哧。”

  現場沒有人比秘書長的官職要大。

  所以只能把吐槽放在心裡。

  在提琴手的親切示意下，大家都把那牙齒和肉塊的碰撞聲當作另一種曲調的鼓點。

  和媽媽站在一起的戈黛娃小姐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一頭獅子在吞肉，她親眼目睹馬薩林有節奏地上下合攏嘴巴，多余油脂旋即掉落在地毯上。

  市長眼角抽搐，硬是裝作沒有看到。

  等待使者念完了信函，他熱切地和侍從隊長握手。

  “所以，正如國王信件所言，唐·塞拉將會留在城市裡面擔任新的稅務官，而且我們大家熟知的道林爵士將會受封成為科西嘉男爵。”

  道林爵士。

  哦不道林男爵。

  他現在正在單膝跪地向著國王的儀仗宣誓。

  等到宣誓結束，道林男爵從使者手中接過禮遇勳章，又再次親吻對方，隨後在音樂的伴隨之下，結束了整場儀式。

  看得出來，道林男爵喜不自禁，就算他一再告訴自己應該表現得謙虛一點，但是那咧開的大嘴卻怎麽也藏不住。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除了道林男爵，伊凡的繼母是另一個最開心的人。

  她一直不屑於自家男人的爵位，總覺得自己應該配上更加高貴的男人。

  羅伯斯庇爾男爵假情假意地祝賀：“道林男爵，正如老話說得那樣，一頭相貌可憎的野獸，要是忠誠於它的主人，那麽外表也會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借你的吉言，杜蒙。”

  道林男爵屏氣凝神：“作為一頭忠犬，我很快就會發現弗蘭西特的敵人了。”

  “希望你看的準確，不要出來亂咬人。”

  “等到抓到證據，你就知道了。”

  道林男爵從來沒有這麽得意過，他之前雖然也是市議廳的成員，但是地位卻十分有限。

  若不是因為經常要跑海外貿易和其他貴族有利益上的聯系，只怕還當不上市議員。

  這就導致道林爵士話語權並不大，只有馬薩林要過來的時候，才能和羅伯斯庇爾男爵掰掰手腕。

  現在當上了男爵。

  這就意味著政治地位再次上升。

  另一點，道林家族的後台多了一位宮廷成員。

  道林男爵給羅伯斯庇爾男爵下了一通臉色，臉上的高興根本遮掩不住，加上周圍人也在有意進行吹捧，他就乾脆呼朋引伴地帶著人去家裡開慶祝會了。

  要是伊凡在的話，還能勸勸自己的父親別得意忘形。

  可是現場只有道林夫人在，而她簡直比男爵還要高調，房間像是有隻山雀在尖叫。

  就連一向高傲的夏綠蒂夫人都放下了身段，跟著人流讚歎了幾句。

  他們的喜悅帶給羅伯斯庇爾男爵卻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他將怒火埋藏於心底，狹窄眼裡展露出虛假的笑意，其黑色的坎肩就像是一隻狡猾的黃鼠狼趴在他的耳邊，為其策劃新一輪的陰謀詭計。

  以前的稅務官受絞刑死掉了。

  現任的稅務官雖是國王親自委派的。

  但是卻是外來人。

  像這種站不住腳的外來官僚，最容易受到本地利益集團的拉攏了。

  要不然，他就當不好一個稅務官。

  羅伯斯庇爾男爵非常友好地邀請唐·塞拉和自己暫時聚一聚，等過一會兒再去稅務廳去查看今年的稅務繳納情況。

  沒有第一時間和新稅務官攀關系。

  是道林男爵的失誤。

  唐·塞拉正好心不在焉，聽到有人邀請自己，也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這個從大城市過來的青年應該保持警惕，明明才當上了重要的官職，還沒有弄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接受別人的邀請。

  政治人物的一舉一動都有含義的。

  更何況他還是國王直接任命的稅務官。

  如果放到有心人的眼裡，唐·塞拉恐怕已經被站隊了。

  羅伯斯庇爾男爵讓仆人遞上一杯茶水，自己捏著茶杯底座。

  背身形似花朵，杯身高挑。

  紅色的茛苕花紋是工匠在素胚直接就畫上去的。

  他忽然開口：“其實我和朋各瓦家族一直有些關系，只不過都是許久之前的舊聞了。之前我看到道林爵士和馬薩林的關系甚好，所以便都沒有開口和您講話的。”

  談故鄉、談親戚。

  拉近關系的不二手段。

  唐·塞拉驚喜道：“是嗎，您聽過朋各瓦家族的事情。”

  “沒錯，我知道你們不是弗拉西特本地的豪門家族，所以一直不太能融入當地的上流社會。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別看到就在盧茲匹特堡一個小地方，其實我們杜蒙家族也一直受到其他人的排擠。”

  杜蒙家族就是羅伯斯庇爾男爵的家族。

  說著，他就歎了一口氣。

  這個老奸巨猾的男人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語言來拉近彼此間的關系。

  在男爵的刻意迎奉下，兩個人可以說是越聊越投機。

  隨後，他甚至半強製地送給唐·塞拉一件官邸。

  “男爵閣下，這實在是太慷概了。”

  “不必客氣，我知道您遠在家鄉之外，一定沒有準備好行禮。但是作為本地一位有責任心的議員，為您這樣隻屬於宮廷的官員準備好住宅也是應盡到的責任。”

  “那就真的謝謝了。”

  唐·塞拉拗不過對方的熱情，隻得接受了。

  又談論了一會兒生活中瑣事，羅伯斯庇爾男爵詢問：“唐·塞拉兄弟，我對您最近的健康狀況非常擔憂。從早上開始，你的雙眼就總是失去色彩，是不是生活中還有什麽事情讓你憂愁呢？”

  “請寬恕我的無禮。”

  唐·塞拉羞愧地說道：“自從上次打敗了野狼之後（他自以為的），便時不時會做一些非常荒誕的噩夢，但是這並不是我走神的原因？”

  “究竟是因為什麽？”

  “是是一個姑娘。”

  他面紅耳赤地說道：“我上次在街上看到了一位維納斯，然後就再沒有忘記過這個姑娘。如果上帝願意收回我的官職來換取和她相處的機會的話，我想我一定樂意交換。”

  男爵先是一愣，隨即轟然大笑。

  “我還當是什麽呢，原來只是一個女人。”

  唐·塞拉更加臉紅了，只能將茶一飲而盡。

  他拍拍對方的肩膀：“等明天的時候，你跟我去一個地方，那裡什麽樣子的女人都有，準保你去了一次還想去第二次。”

  下午的時候，所有人集中在城門口歡送馬薩林離開。

  伊凡作為道林家族的一員，自然要到場表示對馬薩林大人的感謝。

  “回見，馬薩林大人。”

  四匹馬並駕齊驅才堪堪拉動了秘書長的身軀，前後的車轍在泥土上陷進去了半寸。

  只要蹭到一塊石頭，整個車身都會迸發出劇烈的震動。

  哢哢哢，哢哢哢。

  聲音逐漸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