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碎屑紛落，羅凌的腿部自腳踝之下，甲葉如同盛開的菊花般撐開數十根前端有著彎鉤的金屬刺須，這些金屬刺須的存在配合靴底的‘貓爪’，就仿佛是一對超級冰刨，一腳踏下，再配合勁力的運用，足以支撐羅凌在90°的璧面上行走。

  這裡的模擬重力比地球還要強一點，因此，就算有這種‘抓壁靴’，想要保持與側壁的垂直，也很是費力。羅凌采用的是躬身半曲式，有些像是貓腰前行時的樣子，但比那還要低一些，手臂伸直就能觸到璧面。這樣的姿勢對旁人來講很不利於施展各種動作，羅凌卻可以健步如飛，奔跑縱躍，如履平地。

  “我們的隊長再一次用實際行動論證了，人類確實由猿進化而來。”李衛望著羅凌如同大馬猴般奔行而去的身影，如此說。

  其實不光是李衛，包括軒轅冽水和雲志遠在內，都對羅凌的動作感到驚奇。在羅凌之前，他倆從未想過，人竟然能夠在側壁上跑出這樣的效果。

  “很難想象，這個慕軒究竟有著怎樣的往事。而我想說的重點是，你不覺得對於一個只有短短幾年人生經歷的克隆人來說，他所掌握的技能太多了些嗎？”

  這句話，在軒轅冽水看來，是雲志遠說過的所有話中、最有分量的一句。確實，有些技法，不是光看看書本就能精通的，實踐、體悟、揣摩，沒有這個過程，就沒有真正精通技法的可能，而這個過程，是需要很多很多時間的，多到就算慕軒一出培養槽自我意志就完全覺醒，然後將日程表排滿，也很難精通如此多門的技法。

  而另一個角度，軒轅冽水覺得數年的歲月並不足以磨礪出羅凌這樣的性情。那眼神、那氣息，總在不經意間讓人感覺到歲月的沉澱，以至於軒轅冽水有時候產生一種錯覺，羅凌不是活了幾年，而是活了幾百年。

  看著羅凌的背影，軒轅冽水的情緒中更多的是一份好奇，羅凌就像是一個有著很多包裝的未知物，每當以為他已經展露出真實的時候，新出現的事實就會將之否定，然後，又有一層殼需要去剝離。有一種魅力叫做神秘，在軒轅冽水眼裡，羅凌便是擁有這種魅力的人。

  當人們以各自的視角評估羅凌的行為、能力時，羅凌已經與怪物們交上手。

  這些被羅凌暫時取名爬行者的怪物是一種特殊的不死軀殼。其行動方式像是壁虎，但身體構架是類人的。不同於普通不死的冰冷，這些爬行者有著幾近沸騰的體溫，而且體表永遠都有一層五彩斑斕的光在散布，而它們的長相，仿佛是《生化危機》中的tian食者同深海食肉魚的結合，五官扭曲，異常猙獰。

  即使有法則力量的約束，羅凌仍可以輕松的感應到120米內的任何事物，不管它是活是死、靜止又或運動。

  噗！晶體充能槍發射時的聲音輕微的就像人不經意間啐一口時的動靜，而當食指肚大小的岩鐵子彈命中目標，卻有著手雷爆炸般的效果。穿透、爆裂，不得不說，羅凌使用的這種子彈是異常狠毒的，被命中的那頭爬行者胸頸部位被炸開個大洞，頭跟身體只剩一層薄薄的皮肉相連，沒有任何掙扎，屍身翻墜、眨眼間便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之前，因為羅凌特殊的行進方式，本來是爬行者們先通過石壁傳來的震動發現了羅凌，於是它們習慣性的選擇了潛襲。現在，隨著這頭爬行者的死亡，戰鬥由暗轉明，爬行者們不再躡足潛蹤，它們奔跑起來有種角馬、野牛奮蹄奔進時的狂野勁頭。

  上彈充能時間0.5秒，踩著這樣的一個節拍，羅凌手中的晶體充能槍從開始射擊便沒有停歇。打百米移動目標，就算對方全部是四階中級的狙魔手，羅凌也有把握開槍必中，更何況是這種沒有任何遮掩物的地形。

  爬行者們跨越100米的距離，連5秒都用不掉，但它們花了整整1分鍾，都沒能湊到羅凌近前。羅凌也在跑，就是那種大馬猴般的奔跑方法，東突西竄、南衝北闖，任是爬行者們圍追堵截，得到的只是一團團五光十色的特別的死亡煙花，那由數種冷色調光芒組成的華麗，其實是極強的魔能輻射在釋放後產生的瑰麗。這種輻射具有破壞物質分子結構的特質，對所有形式的能量治愈來說，都是一個不易克服的難點。

  軒轅冽水等人看不到羅凌戰鬥時的具體情形，但能夠看到岩鐵子彈炸裂時的光，在沉沉的黑暗中，它們仿佛是鏡頭下、用特殊手法拍攝到的、依次亮起的霓虹，於這一刻亮起驚心動魄的美，再於下一刻消逝，此起彼伏，節奏清晰。

  “那是什麽？”如同一朵朵恣意綻放開來的色彩之花，方雅楠還從未見過如此美的光眩。

  “毀滅。”李衛難得的用了及其簡潔的描述。

  “每一朵？”

  李衛點頭。

  正向羅凌預料的那樣，戰鬥一起，便如石子入水，漣漪漾動，第一批爬行者雖然在短時間內就被殺的死傷大半，但它們的援軍卻快速抵達了。仍是爬行者，數量粗略估計，至少也過了千頭的大關。

  按照計劃，羅凌不動用強力的殺戮技能，仍只是使用槍械。這武器當初製造時是花了心思的，分為兩種射擊模式，而現在這種，單論能量釋放量，它並不比一顆爆炎球強多少。

  高頻率的精準射擊以及每擊必殺的高死亡率，使得羅凌成為一名可怕的殺戮者，但這一次，初始就使用合圍之術的爬行者們用3成以上的損失比換到了與羅凌近距離格鬥的機會，結果它們收獲的只有減員速度快了將近一倍。

  輪回和充能槍，羅凌就靠這兩樣武器以及簡潔的戰技，便將爬行者殺的潰不成軍，在被圍攻不到五分鍾，近千爬行者活著的已不足百。

  與此同時，羅凌聽到了更多爬行者趕至的聲音。事實上，不光是羅凌，千米之外的軒轅冽水等人也聽到了，那如滾雷延綿的聲響，預示著怪物的數量再次直翻十倍。

  “差不多了，慕軒該裝死了。”

  羅凌的心氣兒遠比雲志遠估計的要高。他根本沒打算這時候裝死，他想看看，如果這批爬行者都死了，這阿修羅城的運轉機制，要如何在短短時間內，再這一域再變出更多的爬行者。

  嗤！這回，充能槍的威力明顯提高，那電磁脈衝般的亮藍色光束代表著至少十倍強度的變化。貫穿傷害，傷害距離長達300米，其中大約180米屬於絕對傷亡線，這個數據是活的，以爬行者的防禦，便是這樣一個值，在這段距離內，都將承受致命傷害。

  “法則抗力……”羅凌對這種貫穿傷害的真實威力是非常清楚的，如是場景換在地球，這樣的一槍，絕對傷亡線應該是210米左右，槍械威力的升級，導致了15%左右的威力縮減。而他本身並沒有遭受任何連帶懲罰，也就是說，法則針對的是一切超限的力的釋放。

  羅凌迅速的做出判斷後，為了進一步驗證，他開始以增加戰鬥時自身能量的輸出來做實驗。這種輸出分為兩種，第一種是直接輸出，輪回的光斬，便是典型的直接輸出。另外一種是他項輸出，像工程魔法，產生魔法效果的法門來自魔法陣，能量來自各種元素能量結晶，由他設計好自運轉體系，然後想引爆炸彈，通過意念控制來完成最後的效果發動，羅凌就是想看看，法則對此怎麽算，是只針對工程魔法本身，還是歸罪於他。

  爬行者們雖然數量眾多，但想要傷到羅凌，都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更別說致死了。但它們自己並不清楚、也從不考慮這一點。對於羅凌這樣的敵人，它們能做的只有一條：用命填。因此，當羅凌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台翻動著無數光刃的絞肉機，並且布下一個又一個范圍殺傷、且進入準備倒計時的強大魔法陣時，爬行者仍是一如既往的隻管瘋狂撲殺，試圖用它們的尖牙和利爪撕碎羅凌。

  像很多末世前的年輕人們一樣，羅凌曾對暴力有著一種藝術化了的向往。甚至在逃亡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本能的以藝術的高度來處理殺戮，然而，每每事後想及，都會覺得做的還不夠好、還有所欠缺。

  時至今日，暴力已經成為他的工作，而他的‘殺戮藝術之心’也隨著戰鬥次數的增加而漸漸失去溫度。羅凌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幹了20年屠宰營生的屠戶，神經已經粗韌到見了任何血流漂杵、斷肢殘骸的場景都可以無動於衷的地步。而諷刺的是，所謂的‘庖丁解牛’的本事便在這樣的情況下達至了大成的水準。

  不光是‘輪回’本身，就連揮舞出去的那些光刃的切斬，也充滿了一種殺伐肢解的美感和仿佛是優美旋律在進行時的韻味，那來自周遭的、仿佛永不間斷的、充滿惡意的動作，便是這殺戮之美的最好襯托，腰斬、斷頭、豎劈兩片、橫切數塊、被毀滅、被終結……羅凌可以輕易的點數出一大堆與往昔戰鬥場景相近的情況，以至於那些得意的、危險的、巧妙的、拙劣的、等等情形，再沒了一點記憶的價值。

  對羅凌來說，戰鬥，已不過是一個個似曾相識的動作組成一個個似曾相識的過程，最後得到一段段似曾相識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