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凌對於第六混亂地獄的力量形式以及特征還知之甚少，如果是莫格古格在這裡，馬上會看出，空中懸浮著的這具軀殼中，一場奪舍的精神對決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階段。

  “幫我……”這句求助只是軀體原主人最後的無助求援，他的意志如同洪峰中的舢板，只是浮現了一下，便被另一個靈魂形成的精神lang潮吞噬了。

  羅凌又看到了之前那種似笑非笑的明亮眼神，羅凌從中讀到了一種對生命決然的滄桑和冷漠，妖異的不似人類。

  “給我兩分鍾，好麽？”用那碎下巴和爛喉嚨，空中這人含混不清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清晰了不少，但顯得有些急迫，似乎是因為感受到了羅凌蓄勢待發的強力一擊那愈來愈恐怖的威勢。

  “好！”羅凌平穩的聲音中透著刀鋒般的銳利。事實上，銳利的不僅僅是聲音，還有他的眼睛。等待有時候可能會延誤戰機，而有時候，卻是致命攻擊的醞釀過程。

  通過領悟鑽研莫惜琦那裡得來的武技知識，羅凌現在已經基本能夠運用‘蓄勢’這種技巧。雖然這並不是一種純粹的力量積攢，但卻可以通過滾雪球般的蓄積，形成一種無可匹敵的威壓，讓自己接下來的一擊處於一種絕強的巔峰發揮，並讓對手生出莫可匹敵的怯意。

  咯啦嗒，滋滋……一陣由骨頭和筋肉發出的異響，在這環境中，聽著有些毛骨悚然。

  羅凌感覺自己的頭髮都在一根根乍起，他的瞳孔已經在不覺中一再收縮，甚至連呼吸都已屏住。

  讓他如此緊張的，當然不是那些聲音，但卻與之有關。伴隨著這些聲響，這個人身上的創傷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愈合。羅凌親眼看到，一塊垂在那裡、毫無生機的皮膚，重新又長回到了身體上，那種效果，就仿佛是一邊在長新肉，一邊時光在倒流。

  羅凌還感應到，這游泳館內的魔能瞬的被完全抽乾，仿佛這些遊離能量本就是這人身體中的一部分。羅凌知道，這種吸納的方式，又要比黑洞或者鯨吞式的虹吸強橫了一個檔次，是具備了基本的領域能力才可以做到的。

  “非常強大，而且是突然由弱變強，其過程，就在這短短的兩分鍾內！”

  現在，就算羅凌再沒經驗，也明白發生什麽事了。思忖了兩三秒，羅凌刀花一挽，收起了武器。

  “非常好，不必lang費唇舌。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空中那人這樣說。他身上的傷已經全都愈合，但變化卻並未終止。這種變化是詭異的，仿佛這人是由橡皮泥做成的，而不是血肉，他竟然在從內到外改變自己的相貌。

  羅凌對這樣最終變成什麽樣子沒興趣，他關心的是空氣中遊離能量的流動，這是普通眼睛所看不到的，但羅凌可以清晰的感應到。這人可以控制半徑千米內的魔能，使其凝成一一束束淡淡的光，然後通過身體表皮吸收。

  時間不大，這人再度開口，聲音已經變得蒼老、而又帶著獨特的磁音。“重新感受到這元力，真好。”繼而，他的眼神投在羅凌身上，“你的情況，很有趣。”

  羅凌討厭在無關緊要的廢話上羅唕，他直接問：“我猜，公司這次的行動跟你有關。”

  也不見那人有什麽大的動作，只是輕輕一震，水霧蓬動，濕淋淋的衣袍唰！的一下，便恢復了乾爽。那水霧在空中凝結，最後變成絲絛般的水汽光華，開始在他身周繞動，再配合上他現在的那副銀髯長眉，陰森之氣已經被一股淡淡的出塵味道代替。

  “他們喚醒了我。”

  “然後呢？”

  “他們冒犯並打擾了我。”

  “我以為你是老神仙。”

  那人揚揚眉，嘿嘿一笑，道：“我修魔。”

  “靈魂不滅？”

  “眼光很準。”

  “我叫羅凌。”

  “哈哈，果然很有緣，我叫羅螭水。”老者之姿的奇人從空中飄然落下，但並為湊上前，他知道，現在跟眼前這個人保持距離是必要的。

  “你準備讓那些打擾你的人付出代價？”

  “是的，他們得死。”羅螭水輕描淡寫的如同是在閑談鐵觀音好、還是碧螺春佳。

  “我跟他們不是一路。”

  “我知道，我想跟你談筆交易。”

  羅凌無聲的一笑，談交易而不說請幫忙，這讓他感到有些投緣。在這個時代，真小人比偽君子更容易讓人有好感。如果是一派仙風道骨，再來個道貌岸然，那他直接就敗退或者動手了。

  “你想讓我幫你將那幫魔化改造人宰了。”

  “是的。”

  “你相信我有那個實力？”

  “當然，我可以看透你的本質。這是陌生關系能平等對話的基礎。”

  羅凌同意這樣的說法，對於陌生的兩個人來說，平等對話的基礎是，實力相差不會太大。

  “只要價格合適，介入這事件沒問題。”羅凌很直接的說。

  羅螭水摸摸了頜下新生出的胡須，一副思考狀，很認真的考慮著究竟要拿什麽來跟羅凌做交易。他人模樣是挺飄逸出塵的，只是身上的這身破行頭，顯得有些不搭調。羅凌對此並不介意，哪怕他是**，也僅僅是一句行為怪異就完全可以打法過去。關鍵是，這家夥竟然能把一個軀殼活生生的進行了改造，其靈魂的強度以，以及相關技巧的深奧，絕對是他羅凌所不能企及的。

  也就是幾秒鍾的功夫，羅螭水便有了決定，只見他的右手一抬，一團水藍色的光暈漸漸在掌心凝成，看起來象是團水泡泡，晶瑩剔透。羅凌卻知道，那並不是水元素的凝結，而是一種很特殊的能量，是精神類的。

  “這個交換條件，我想，你不會拒絕。”羅螭水說著手一揮，那團光暈蕩悠悠的向羅凌飄了過來，停在他面前尺遠的地方，不在寸進，而只是靜靜的懸浮著。

  羅凌用指尖小心翼翼的一觸，頓時，如同翻閱了電腦資料般，大量的信息從光暈中傳遞到了他的思維中。當他解讀了這些信息後，完全相信了羅螭水的所言不虛。他望向這個奇人，而羅螭水則似乎明白他的疑問。“你的隱匿功夫還只是停留於毛皮。你受東方古修煉者傳承下來的知識影響也很深。因此，我可以直接看穿你的本質問題。”

  羅螭水拿出的交換條件，竟然是一直以來困擾著羅凌的能量細胞平衡問題的解決辦法，羅凌無法不動容。

  “我只能走你這樣的完全靈魂修煉路線？”羅凌在大概的了解了光暈中的那些信息後，這樣問羅螭水。

  羅螭水點頭。“不違背你修煉的核心原則，同時又很適合你這樣特點的人修煉。雖然和我並非完全相同，但仍有很多經驗可以借鑒。我如果是你，就會試一試，除非，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我覺得這種可能很小，到了你這樣的層次，能找到一種適合的修煉方法，而不用摸索著前進，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用奇跡來形容了。”

  “這麽說，遇到你，是這個‘奇跡’的開始？”

  “是的，難得我們不討厭對方。也許，我們可以更深入的合作也說不定。我有技術，而你有力量上的資本。被天地認可，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好運氣。你做到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你有成為靈魂修煉者的潛質。”

  “我清楚這是個不錯的選擇。但走這條路，至少意味著對我來說，你將是一個令我特別依賴的存在。我習慣了自力更生，過於依賴一個人，會讓我感到不適應。”羅凌很快從近似於欣喜若狂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在他的生命中，充滿了誘惑的事實在太多了，羅凌覺得自己沒有在欲望中被毀滅，不是因為他無欲無求，而是因為足夠謹慎。

  羅螭水做了一個很現代的動作，聳肩。潛台詞似乎是：有些遺憾，但不能達成交易也就算了！

  對於羅螭水的表現，羅凌理解為他吞噬了這軀殼原主人的靈魂，融合了其記憶。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從神態語氣，到眼神動作，那種妖異的特別氣息正在迅速從他身上消褪，他已經變得越來越象一個現代人、而不是那個不知存在了多久的老妖怪了。

  “你知道，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修煉在生命中佔有著重要的地位。”羅凌斟詞酌句的道：“我必須承認，你傳達的這些信息看起來非常適合我修煉，而且我現在也的確缺乏指導。不過，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免費的午餐。這些知識對於我來說太重要了，你知、我也知，所以，僅僅是乾掉那些驚醒了你的人，就獲得如此巨大的好處，這讓我有些不安。也許你有個什麽系列任務，比如，有什麽重要物品需要奪還，又比如，閉關需要護法……我需要一個更全面的靈魂修煉者的信息以及經驗。”

  “一次性，錢貨兩清？”羅螭水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什麽深入合作的可能。羅凌不聽這些模棱兩可的話，因為彼此不信任，所以才要更全面、更深入、更義無反顧的信任對方一回。當然，後面這種信任是在某種保障的前提下的，比如魔誓。

  羅凌點點頭，“我不喜歡糾纏不清，我想你也是。”

  “我很欣賞你的坦誠。就衝著這個，我也很願意跟你做這筆交易。讓我想想，該加些什麽條件，才值得全套的靈魂修煉的法門。”

  羅凌暗中一笑，因為坦誠而願意做交易，這種事發生在一個邪氣隱隱的老妖怪來說，純屬是鬼扯。街上的老叫花很坦誠，也沒見哪個富翁為此還傾囊授以巨款。羅螭水這麽說，只是讓羅凌意識到，他確實還有些重要的東西需要拿到手，才肯乾休。

  “我想到了。”羅螭水說：“確實有些小物件挺讓我懷念的。因為那個地方機關重重，所以想要拿到會費不少周折。另外，我還要你替我從正常人中選一個符合我標準的軀殼。現在這個，被某些笨蛋改的亂七八糟，住起來非常不舒服。”

  “聽你能這樣說，我心裡踏實多了。不過，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擬定一份魔誓契約。”羅凌說。

  “好的，內容你想好了嗎？”羅螭水顯得很大度。

  羅凌邊思索，邊將一些條款說了個出來。這一說，就足足是一百三十七條。把個羅螭水聽的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問：“你從前是律師？”

  “我被公司改造，喚醒了魔裔血脈，才獲得了最初的力量。那血脈的主人是律師。”

  羅螭水帶著幾分不屑，道：“西方的魔修，隻喜歡在耍嘴皮子上下功夫，在弱者面前賣弄身手。”

  “也許有機會，你可以講講那些古老的傳說，我會很有興趣。不過，這魔誓契約，對我們彼此的交易，是個有利的保障。”

  隨著協議的簽署，雙方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我親眼見到那些戰熊一般的改造人進來了這裡。卻不知道他們是怎樣離開的。莫非這裡有隱藏的地道？”羅凌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只是利用一種道具而已。叫什麽‘定向傳送門’。這個人就有。”羅螭水說著，抬起右手，腕間外表如同空間環的裝置，釋放出亮藍色的光，這光扭曲了周圍的虛空，進而形成一扇水波般漾動的無框空間門。

  羅凌皺眉，“只有通過這種門才能到達目的地？”

  羅螭水搖頭，“根據這人遺留的信息。這是一種反第三者介入的保護措施。我沉睡的地宮就在這地下深處，但通道口不在這個位置。這些人是從這裡建立了傳送連接通道。”

  “這些人也真還神通廣大，位於地下深處的地宮，都能準確的找到通道口。為什麽不直接深入核心？”

  “因為有特殊的禁製防護。他們能連接的，也不過是地宮外的一小節隧道區。”

  “那也很了不起了。”

  “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略通一些五行地屬的勘測本事而已。不但膚淺，還學的驢唇不對馬嘴，在修煉下去的結果，只能是拐進死胡同。”

  羅凌猜測到了這身體主人的身份了——深土法師！

  “你在這裡等，還是一塊兒？”羅凌問。

  想了一想，“一起吧，有我解除禁製，能快一點。”

  “好。”羅凌手扶刀柄，當先邁進了空間門。羅螭水看著羅凌消失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緊跟其後，他也進入了空間門。沒有了那亮藍色的光芒支持，空間門一陣漾動，迅速恢復成了虛空。

  這是一條由青岩堆砌的通道。說是通道，可以寬十米、高五米，長兩百余米的規模，就是做畫廊展廳，也綽綽有余了。

  歲月並沒有讓這廊道變形或坍塌，甚至那些兩米見方的巨岩仍是那麽的嚴絲合縫、平整異常。只是，這裡的空氣非常糟糕，並且，地上有著130cm左右深的積水。

  羅螭水剛跨入這裡，洶湧澎湃的水潮就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羅螭水怒極吼道：“豎子無理，爾敢如此！”

  只見他說話的同時，雙手一分，體外那絲絛般的藍色光帶化成粉塵般的光屑散落，那狂猛的水潮象藏獒見到了主人般瞬間變得馴服順貼。隨即，水lang形成的翻卷，如同巨手般，擒握住了羅凌發動的驚虹一擊，使其攻勢微微的慢了那麽1/4秒。

  就是利用這極短的時間，羅螭水以毫厘之差避過了羅凌這一刀的鋒芒。啪！他身上的袍甲被這一刀的余威震碎紛飛。

  “哈！”羅螭水洪聲喊喝，轟隆！水lang如雷，整條通道中的積水都爆炸一般膨散開來，然後，這裡竟完全變成了水的世界。這是羅螭水的潮域（領域），如果是在當年，他可以讓身周數百米之內，憑空出現水領域，而完全不需要任何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