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了吧,歇歇吧,這是個寧靜的世界,屬於你的世界,屬於我們的世界,沒有悲喜,沒有恐懼,只有如水流逝的時間……”
同羅凌意志對抗的,是如同萬人合唱的頌歌般讓人心神震顫的神聖歌曲,那絕大的力量以海洋般的壯絕轟擊著羅凌的意志,而羅凌的意志則象一條狂濤中的破舊舢板,浮沉搖曳,時隱時沒,岌岌可危。
“我是強者,我永遠隻站在山巔,我永遠俯瞰天下,我的意志不朽,我生於這個世界,但超越這個世界,我是這星球的孩子,我已長大,不再需要您的庇護……”
支持羅凌的,就是這簡單的信念,不斷的重複,不斷的抗爭,直到被認可,直到勝利。
時間的流逝似乎已經沒有意義,羅凌根本不知這種對抗持續了多久。
終於,震撼粉碎他靈魂的巨力漸漸消失,羅凌竟然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漸漸的回歸顯示,他似乎‘看見了’黏稠的熔岩河水,他似乎‘聽見了’澎湃的聲音,他似乎‘嗅到了’燃燒的氣味,他似乎‘感覺到了’熔岩的炙熱……然而,一切又是那麽的不同,就仿佛為這世界揭去了一層面紗,就仿佛從癔症中醒覺,就仿佛第一次睜開眼、張開耳、伸出手、呼吸,去看,去嗅,去聆聽,去觸摸,這世界竟然是如此的神奇,一切存在都感到那麽的親切。
羅凌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匯聚,這是一種純粹的、隻對靈魂有益的能量,似乎來自這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似乎整個星球都是這力量的源泉,宏大,凝重。而同時,又有種截然相反的輕松,仿佛去除了所有的枷鎖,成為了真正獨立的存在。
朦朧隱約間,羅凌心中有些感悟,他現在,正在完成靈魂的淬煉,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正的有資格問鼎不朽。
羅凌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焚毀,但那神秘的水晶卻絲毫未損,它就漂浮在那裡,散發著柔柔的華麗光彩,直到羅凌的靈魂從無形的松散凝成有形的銀芒,看起來只是比黃豆大一點,卻似乎對水晶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二者很快便聚到了一處。
靈魂進駐水晶,或者說,水晶吞噬了靈魂。接下來,水晶中那些繽紛的光彩,不斷象羅凌的靈魂中滲透,而羅凌則感覺到大量的知識開始在他的思維意識中出現,每一點仿佛只是瞬間閃顯,未等回味已經掠過,每一點知識又似永恆的烙印,深深銘刻於記憶中,難以忘卻。
這知識讓羅凌了解了自身,也知道了接下來該如何做。
熔岩中,水晶猛然釋間放出強烈的光華,崩裂成一塊彈珠大小的水晶圓珠和無數齏粉,在水晶珠的光芒作用下,齏粉散發著柔弱但恆定的光,開始在岩漿中有序排列,最終凝結出人體經脈般的存在,在這晶瑩燦亮又繁複羈絆的經絡中,由上至下,七個旋轉的光團形成,其中,六個只是虛空的扭曲,最低下的則閃耀著明亮的海藍色,並且,周圍漸漸出現了一圈又一圈旋轉的金線,細看那些金線,竟然是由數不清的微小魔文組成,這金線不斷生出,到最後,金線多的竟如同電包中的阻絲般密集。
由水晶齏粉構成的經脈網絡漸漸向上浮起,直到完全升出岩漿河,人立而起。驀地,億萬豪光從這經脈網絡中釋放,耀目的光華甚至將岩漿河的光亮全部掩蓋,從三萬多米之上的大裂縫看,都可以看到下邊瞬間多了一條匹練般璀璨的光河。
猛烈的釋放之後是劇烈十倍的收縮,以經脈網絡為中心,虛無的空間扭曲漸漸成為一個立體的黑洞一般的存在,整個穹窿中的空氣似乎都在向這一處匯集,然而,真正匯聚的只有遊離於天地間的一切能量,它們在漩渦附近才真正顯現出本來面目,如虹、如星、如煙、如霞……各種形態,顏色奪目,使得經脈網絡周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光團,瑰麗的讓世間最美的景致失色。
轟隆隆!山崩海嘯的巨響,整條岩漿河都開始沸騰,岩漿噴薄而起,形成一道道高達百米的炎柱。更特別的是,這炎柱竟然不是間歇噴發,而是持續不斷的噴湧,仿佛岩漿之下的極深處,有難以估測的巨大推力再以巨壓在推動這種噴發。
火紅色的光斑,象螢火蟲般從炎柱中脫離而出,飛撲向巨大的能量光團,越來越多的光斑脫離並加入了匯聚的行列,直至達到億萬之數,整個巨大穹窿的底部都被這飛舞的光映照成一片火紅。
隨著時間的推移,噴發的炎柱顏色竟然發生著奇異的變化,隨之誕生的是不同顏色的光斑,至此,寬闊達千余米的熔岩河上空,完全被顏色各異的光斑佔據,迷離的如同夢幻。
隨著能量不斷的吸附,那些水晶齏粉逐漸變成灰燼消散,而經脈網絡則完全被閃動著銀色光芒的能量代替。之後,一團黃金色的火焰在經脈構成的人形右胸點燃,由淡而濃,直至璀璨,再到液態的光,進而凝成純金般的心核。
接下來是骨骼,同樣是由能量形成,在黃金心核燃燒的火焰不停歇的灼燒下,凝成一副金光燦燦的骨架。
再下來是髒器、筋肉、皮膚、毛發。這種重塑完全是以羅凌的靈魂記憶碎片控制,等於是原來的人物克隆,不同的是,構成人體的基本成分已完全的改變。
在經過了三十個小時的軀體再造後,羅凌終於以新的形態重生了,他的本體成了魔化狀態的模樣,而不再是人類,想要恢復人類的樣貌,雖然也不是難事,但這等於是從本質上,告別了身為人類的過去,至少,肉體上是這樣的。
重生的羅凌另外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他終於有了一塊能量結晶,在額頭,代表靈魂能量結晶的透明結晶體半隱半嵌,釋放著淡淡的柔光。而他的身體上,魔紋的顏色反而比之原來黯淡了很多,幾乎不可見。
漂浮在空中,羅凌細細的體會著這新身體中蘊藏的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那是一種同這星球血脈相連的明悟,這天地,為他的塑成提供了難以想象的能量,下邊的岩漿河已經耗盡了能量而成了漆黑無光的塵泥,這讓羅凌想起了dnd中無底深淵的力量,每當有深淵之子出現,都會吸納繼承一部分本層深淵位面的力量,而一旦他成為這位面最強的、惟一的領主,該層位面的能量將為之整合,成為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那麽,可以視為這位面得到了統一。
“如果這星球是新的深淵,那麽,我現在就是深淵之子了。”羅凌微微閉著眼,感知向四面八方蔓延,他發現,雖然肉體的力量比之從前有所消褪,而體能的能量結果也不再是以前的魔元和真氣,而是成為了一種全新的混種,並且遺留了一些從前的後遺症,但在精神力上,純度和高度卻有所增加。他不曉得這是否是那已經完全失去了能量的水晶珠賜予的好處,只知道現在的感應范圍,比之從前擴增了一倍不止。
“力量,還要在今後的歲月中不斷體會領悟,才有可能逐漸掌握。”羅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眼中,冰藍色的光芒不再是冰屑般刺眼,而是多了幾分柔和,也多了幾分深邃。
“是來祝賀我重生的嗎?”羅凌淡淡的問,聲音雖然不高,他卻有自信將這聲音傳至千米之外都清晰可聞。
“不是重生,是真正成為了魔族。”悅耳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漸漸婀娜的身姿被閃動著的淡淡金色光華所映襯,更顯曼妙。
“聽說你在雷殿中地位尊崇。”羅凌還沒有完全從重生的劇烈變化中醒覺過來,此刻,他的語氣口吻有種難以言喻的洪荒蒼老,仿佛已經陪同這星球一起經歷了億萬年的歲月一般。
“在你身上希米特的血脈殘余徹底消散前,我是無論如何要來見一見的,否則,以後再尋你會很不方便。”淡金色的光芒中,牽雨奴那張精靈特有的清靈而嫵媚的嬌顏出現在了羅凌的視線中,她是聲音雖然仍象剛才一般悅耳,但卻有種更加濃鬱的洪荒氣息。
“你放心,我答應過的,就算不是冥河誓言,同樣會兌現。”
牽雨奴細細打量著羅凌。“我相信,你竟然成為了第一個本土產生的深淵之子,這確實出人預料。說實話,很難想象,你竟然憑借自己的力量和知識,從一個凡體完成了這樣的蛻變。不過,一切似乎早了一些,我以為你會收集齊獄印後才選擇蛻變。畢竟,深淵是不會一再回應以巨大的能量來幫你重塑身體的,而要想再這之後將獄印的力量融於自己的力量中,會困難的多。”
“總會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比如,一場惡仗,瀕臨死亡。”
“是啊,你選擇的路,總是比其他存在更危險一些,更偏激一些,從前是這樣,現在仍是。”
“除了懷舊以及在我身上重新留下坐標,你來還有其他的內容嗎?”
“主要是來確定一下你是消亡了,還是擁有了成為更強大可能的存在。再一個,給你一個忠告,這幾個月,最好在家過幾天清閑日子,不要亂摻和。”
“我知道雖然在本質上提升了,可是實力上並沒有強大多少,甚至有一點點退步。我也確實需要時間來適應新的身體。只是,百威公司還欠我一筆數額頗大的貨,在交易完成之前,他們垮台,誰來彌補我的損失。”
牽雨奴挑了挑眉毛。“這麽說你是一定要出手幫公司了?”
“不,我只是需要些時間來完成交易。”
“好吧,我去幫你問問,不過,你最好先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實力量,否則,那些已經把這個世界看成自己囊中之物的存在,會不惜代價將你扼殺哦。”
“我在隱匿這方面沒什麽自信,也許你可以幫幫我。”
“可以,我說過,我會幫你,只不過……你知道,幫忙可以,但不是無償的。”
羅凌點頭,“當然,這已經讓我很感激了。最起碼,以後有了豬頭,都找到廟門。”說著,羅凌一揮手,通往幽影位面的空間門以比從前更快、更流暢、更穩定的方式打開了,只是進去了三五秒,羅凌便取回了自己的儲物腕輪,他將那些怨靈珠一股腦全拿了出來,“我只有這些東西了,夠換嗎?”
瞟了一眼,牽雨奴帶著幾分不屑一顧道:“看來你確實挺窮,我聽說你最近在研究控制亡靈系的法門,這些怨靈珠,你應該能很快用到。”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不是在哀求可憐,請不要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哪怕你已經活了億萬年。”羅凌特意在‘請’字上加重了語氣。
牽雨奴笑盈盈的道:“沒有實力而擺強橫,是很可笑的。雖然這是你的一貫風格,但是,也許你會因此而在星界永遠沉睡,或者被關在某個封印中永遠不見天日。即使你的靈魂已經不朽。”
“謝謝你的善意警告,你還少說了一種結果,那就是被不朽的靈魂同樣可以被強大的神力震蕩擊碎,化為虛無,或被星界完全融化。”
“這麽說你是早有準備嘍?”
羅凌不再回答牽雨奴的問題,而是緩緩的道:“失敗者,過了這麽久的歲月,你們似乎隻學會了嘲笑弱者,和看其掙扎為樂。你們永遠只是更強者的奴仆。”羅凌收起了怨靈珠,“黃金炎,不過如此。”
羅凌的話深深的刺傷了牽雨奴,她只是輕輕的一揮手,一股磅礴的大力便將羅凌推飛出數百米遠,轟!羅凌的身體鑲進岩體中數米深,胸前凹陷了一大塊,血液般的能量液體從嘴角溢出。
“你也是黃金炎的一員!”牽雨奴大聲道。
“強加於我的,我終要抹去。我當初就說過,我不是你們要找的路西法,自然也不是黃金炎的成員。我就是我,我叫羅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