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赴宴
貓妖,兔妖?
任平生一臉茫然,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
陳志明見狀,詫異的問道:“世子沒豢養過女妖?”
小黑子要是母的,也算養過一隻。
任平生腦中冒出這個念頭,回道:“北境很少能見到妖族。”
陳志明面露恍然之色,隨即眉梢上挑,壓低聲音:“那世子得空可以去一趟百花樓,裡面的女妖別有一番滋味。”
剿匪的時候,聽鎮魔司差役提起過百花樓,是內城享有盛譽的青樓,私人開辦,實打實的銷金窟。
任平生問道:“女妖是?”
陳志明笑著介紹:“就是女妖族……世子或許不知,妖族化形的時候,可以保留獸身的某些特征,比如獸耳,獸尾,把玩起來,頗為有趣。
除此之外,不同的女妖,體驗也不相同,比如貓妖,孤傲的性子是刻在骨子裡的,買來以後,享受的便是慢慢馴服的過程。
再比如那兔妖,生性膽怯,碰它的兔子耳朵一下,便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別有滋味。”
任平生聞言,陷入沉默。
他不是聖母,但聽到弱者被豢養起來肆意玩弄,心中並無半分旖旎。
一旁。
陳志明察言觀色,不再多說,轉移話題:“對了,世子可曾聽說,聖上打算選出夏苗的前十甲,給予獎賞?”
夏苗出現這樣的變故,怎麽選?
任平生有點兒疑惑,正要詢問就聽他解釋道:“還是依照擊殺妖族的數量排序,當時有翰林院的學士在玄機鏡前記錄,就以他記錄的數字為準。
不出意外,世子應當是頭名,二甲應該是小公爺白屏,三甲可能是蕭公子,也可能是背著棺材的那個怪人。”
說到這,陳志明頗為感慨。
夏苗之前,誰能想到,奪得頭名的竟然是鎮北王世子。
在賭坊下注的那些人只怕是要賠個底朝天咯。
只能說……世事無常啊。
感歎了一會,抬眸望去,忽然發現,前面已是醉花閣,開口提醒:“世子,前面便是了。”
任平生輕輕拽了一下韁繩,控制馬匹停下,抬頭看去。
就見一座造型精致的閣樓,緊鄰一條潺潺小河,兩者之間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
倒也稱得上是別具一格。
一旁。
陳志明介紹道:“醉花閣在京師諸多酒樓中,排場和陳設中規中矩,名聲在外主要靠的是美味佳肴和戲曲歌舞……世子進去就知道了。”
說話間。
兩人翻身下馬,走向閣樓。
剛進門,就見一個半老徐娘迎了上來,塗著脂粉的臉龐,露出為難之色:“小侯爺您可算來了,有件事兒得要您來拿主意。”
陳志明淡淡道:“何事?”
“今早來了兩位客人,說是慕名而來,要嘗一嘗我家的八怪宴,奴家跟他們說了,醉花閣今個兒被貴客包了場,不接待外人,他倆之乎者也的扯了一通大道理,奴家說不過他們,就……”
半老徐娘的掌櫃說到這,低下了頭。
陳志明斜睨她一眼:“你讓他們進來了?”
掌櫃為難道:“那兩位客人看著不像好招惹的,奴家……”
“你的意思是,本公子看著好欺負?”陳志明語氣冷了下來。
掌櫃臉上露出慌亂之色,忙不迭道:“奴,奴家絕沒有這個意思……”
陳志明打斷她,厲聲呵斥:“你可知道本公子今日邀請的都是貴客,要是出了差池,伱擔待得起嘛!”
“奴家知道錯了,奴家這就趕他們走。”
掌櫃的徹底慌了神,轉身就要離開。
這個時候。
身後傳來溫和的聲音。
“不過是兩個散客,讓他們快些吃完,快些走就是了,不必麻煩。”
陳志明和任平生轉頭望去,就看見一名衣著樸素的青年站在那裡,看著三十來歲,手裡拿著一把折扇,風度翩翩,正是兩人剛才議論的三賢王——晉王。
“明明是醉花閣違約在先,這狗東西這麽一說,反倒顯得我小肚雞腸,真特麽惡心!”
陳志明強壓下心中的不滿,面無表情的行了一禮:“拜見晉王殿下。”
任平生拱了拱手:“晉王殿下。”
“不必多禮。”
晉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看向陳志明,稱讚道:“你們向父皇請纓去南疆殺妖的事情,本王聽說了,這很好,朝廷就缺你們這樣有勇有謀,願意為朝廷衝鋒陷陣的忠勇之士!”
陳志明拱拱手:“多謝殿下。”
語氣生硬,態度冷淡。
晉王對此也不在意,轉頭看向任平生,笑道:“夏苗時,平生奮勇殺妖,本王全程目睹,虎父無犬子,果真不錯,有鎮北王和平生在,可保我大周北境百年無患。”
“殿下謬讚了,臣愧不敢當。”
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對晉王沒什麽好感,任平生仍舊客氣的給予回應。
之後又寒暄了幾句,走進醉花閣。
醉花閣內。
大堂面積很大,整齊的擺放著二十多張桌椅。
此刻,已經有幾十名受邀的武勳子弟來到,三兩成群,說說笑笑。
不知是誰喚了一聲:“世子。”
眾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任平生,紛紛示意,表現得頗為熱情。
“世子來了!”
“世子今日可要做好準備,不醉不歸。”
目光所及,大都是當初獵場上並肩作戰過的武勳子弟,倒也不算生分。
任平生面帶笑意,一一回應。
一旁。
晉王見自己被無視,眸光一沉,卻也沒說什麽。
半炷香後。
才有人發現,世子身旁那位是晉王,紛紛行禮。
“拜見晉王。”
相比剛才跟任平生打招呼,冷淡很多。
晉王一如既往,面帶笑容,微微頷首。
不一會。
三人走到了前面。
晉王站到主座旁,看向他倆,笑著邀請:“平生,志明,你們與本王同座。”
陳志明道:“殿下這張桌子一共六座,今日參加宴會的皇子也有六位,臣和世子還是坐到客席為好。”
晉王聞言,想了想,微微頷首:“那就如此。”
陳志明拱了拱手,帶著任平生坐到了另一張桌子。
剛落座,就不屑的嗤笑一聲,冷冷道:“呵,偽君子,真是顯著他了。”
他對剛才那件事還耿耿於懷。
任平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接話。
陳志明在心裡罵了晉王幾句,轉頭看向任平生,道:“醉花閣的酒菜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他們的八怪宴,吃完以後,唇齒留香,回味悠久,世子等會多嘗一嘗。”
任平生笑著道:“是得多吃一些,吃飽才有底氣跟你們鬥酒。”
陳志明聽了,大笑起來:“世子今日吃的再多,怕也是逃不過這一劫咯!”
談笑間,越來越多受邀的勳貴子弟走了進來。
大堂的氣氛越發火熱。
陳志明環視一周,見該來的都來的差不多了,喚來掌櫃,低聲吩咐了兩句。
不一會,就有伶人上台唱戲,唱腔和越劇相似。
“……小弟姓祝,名英台,乃上虞祝家莊人士。”
聽到這,任平生懵了。
這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一旁。
陳志明介紹起來:“這是醉花閣新出的曲目,名為《梁山伯與祝英台》,乃是由前段日子風靡京師的話本改編而成,講述的是一名為祝英台的大家小姐,喬裝打扮成男子,去書院求學,與一名為梁山伯的書生結為兄弟……”
還沒說完,任平生就接著道:“之後兩人病故,化作蝴蝶,雙雙飛舞。”
陳志明略顯詫異:“世子怎麽知道?”
廢話,這就是我寫的。
誰能想到,才兩三個月就被改成了戲曲。
接下來是不是還有《西廂記》、《倩女幽魂》、《畫皮》?
任平生一陣胡思亂想,隨口道:“之前略有耳聞。”
陳志明道:“世子覺不覺得,這話本雖然有趣,但不合常理,畢竟一名女子再如何打扮,又怎麽可能不被發現是女兒身?”
話音剛落。
旁邊有人接過話茬:“陳兄此言差矣,在我看來,祝英台沒被發現是女兒身,乃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過。”
陳志明看向那人,眸中露出好奇之色:“此話怎講?”
那人眉梢一挑,眨了眨眼:“陳兄不妨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梁山伯,日日夜夜與祝英台睡在一張床上,發現對方是女兒身,會怎麽做?”
陳志明思索幾秒,回道:“告訴書院的先生?”
“……”
聽見這個回答,那人一臉無語,好一會才道:“自然是佯裝不知,為她隱瞞下來,同床共寢,偶爾摟摟抱抱,耳鬢廝磨,不是別有一番意味?
若是互生情愫,就尋個機會向她告白,上門提親。
若只是想玩一玩,也可以此為要挾……”
說到這,眉梢一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
陳志明從未想過還可以這樣,懵了好一會才衝著那人拱了拱手:“受教受教!”
倆人狼狽為奸的樣子,讓任平生一陣無語。
那人恬不知恥,向他挑了挑眉:“世子覺得,我方才所說,有沒有道理?”
任平生:“……”
陳志明道:“你當世子跟你一樣,滿腦子都是這些齷齪的勾當?世子身旁若是有女扮男裝的美人,即便發現了,也一定是以禮相待,絕不會做出格之事。”
聽見這話,任平生不由回想起,自己和蕭容雪第一次比試,只差一點,兩人就要上演唇齒之戰。
難說自己當時潛意識裡是不是就抱著揩油的心思。
一念至此。
他臉有點兒發燙,當作什麽都沒聽見,一言不發。
…………
醉花閣,二樓。
左都禦史許汝賢嘗了一口蟹粉獅子頭,讚歎道:“確實滋味鮮美,名不虛傳。”
一旁。
大儒程祭酒問道:“你在京師為官二十年,從未來過醉花閣?”
許汝賢道:“十八年前來過一次,那時,我還只是京兆府的巡按禦史,有個知縣在醉花閣宴請過我。”
程祭酒道:“不必說,定是酒菜還未上來,那知縣就急不可耐的賄賂於你,你來不及吃菜就拂袖而去。”
“知我者,退之也。”
許汝賢放下筷子,回憶道:“當時場景,回想起來,歷歷在目,一個知縣,隨手就能拿出三千兩銀子,幾乎抵得上一個巡按禦史一輩子的俸祿。
可想而知,他為官那些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說到這,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冷了下來:“那時我便立志要鏟除朝中的奸佞小人與貪官汙吏,一年不成便十年,十年不成便二十年,一轉眼已是十八年後,卻沒想到,吏治越發混亂,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令人心寒的是陛下竟對這些人越發的縱容,依我看,我大周江河日下,陛下乃是……”
話沒說完,就被程祭酒打斷:“陛下也有難處,整頓吏治,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這個過程必定會引起不小的動蕩,恰好這十幾年,是我大周最經不起折騰的十幾年,陛下心中存在顧慮,保守行事,乃是人之常情。
再者,這些人雖然搜刮民脂民膏,卻也確實為朝廷弄來了銀子,若是沒有這些銀子煉製丹藥,武聖的傷勢未必能拖到現在。”
他說的這些,許汝賢又何嘗不明白。
也正因如此,他才一直壓抑心中的憤懣,沒爆發出來。
“罷了,不說這些,喝酒。”
許汝賢心中煩悶,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程祭酒同樣一飲而盡。
這個時候。
伶人唱戲的聲音從一樓傳了上來。
“女扮男裝,書院求學?”
程祭酒聽到唱詞的內容,微微一怔,猜測道:“樓下唱的莫非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許汝賢一臉茫然:“何為梁山伯與祝英台?”
程祭酒道:“一部話本,國子監的學子常常傳閱,我也略有耳聞。”
說到這,頓了頓,繼續道:“自我回京以來,學生間傳閱的話本越來越多,若只是當作消遣,倒也無妨,但有些學生,已然踏入歧途,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哎……實乃害人不淺。”
許汝賢眸中露出一抹詫異:“國子監的學子竟也沉迷話本?”
能進國子監的學生,哪一個不是向學之心無比堅定。
毫不誇張的說,個個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主兒。
實在難以想象,他們竟然會拋下聖賢書,去讀話本,還沉迷其中,無可自拔。
程祭酒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在此之前從未有過,就是那個墨韻齋大量印製話本後,方才出現這種情況。”
許汝賢好奇的問道:“什麽話本,說來聽聽。”
程祭酒道:“《西廂記》、《白蛇傳》、《畫皮》、《梁山伯與祝英台》……一共十余部話本,文風相差無幾,都沒有署名,應當是同一人所著,卻不知道是誰。”
說到這,他有點兒鬱悶。
自他接手聖院以來。
國子監學風濃厚,踔厲奮發,篤行不怠,已是蔚然成風。
卻沒成想,短短一兩個月,被幾部話本毀了個乾淨。
聽見這話,許汝賢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白蛇傳》,我也看過,確實有趣,坊間傳聞是任平生閑暇時所著,卻不知是真是假。”
任平生……
程祭酒怔了一下:“哪個任平生?”
許汝賢看了他一眼,反問:“京師難道還有第二個任平生?”
這麽說。
還真是鎮北王世子?
程祭酒懵了:“他一介武夫,竟還會寫話本?”
他倒不是瞧不起任平生。
只是覺得,身為武夫,又是鎮北王世子,沒必要去寫話本。
許汝賢道:“行路難都作的出來,寫一部閑趣話本,又有何難?”
聽到行路難,程祭酒才想起來,任平生曾經做出過能夠流傳千古的佳作,一時陷入沉默。
這個時候。
樓下嘈雜的聲音傳了上來。
“世子當滿飲一大杯!”
緊接著是任平生豪爽的聲音。
“好!”
許汝賢和程祭酒互相對視一眼,眸中露出一抹恍惚之色。
“原來醉花閣掌櫃說的包場,是鎮北王世子他們……”
這一刻。
程祭酒忽然升起一股衝動,到樓下去問一問任平生,那些話本是不是他的作品。
倒也沒什麽,就是好奇。
猶豫了一下,還是克制住了衝動,看向許汝賢:“不說這些,喝酒。”
…………
另一邊。
大堂裡。
武勳子弟排著隊找任平生拚酒。
任平生也不扭捏,來者不拒,獨戰群雄。
推杯換盞之間,氣氛達到了頂峰。
不遠處。
晉王坐在原地,臉色陰沉。
他本以為這些武勳子弟會來找自己敬酒,自己可以借此機會,收買人心。
卻沒想到,他們一個個竟是無視了自己,全都湧到任平生跟前。
實在可惡!
一旁。
七皇子見任平生那邊熱鬧的很,不由回想起獵場中的一幕幕,心中也升起一股衝動,給他敬酒。
剛站起身,就聽一旁的晉王淡淡的道:“你要做什麽?”
七皇子道:“去找任平生喝酒。”
晉王冷冷道:“自古以來,只有臣子敬皇子的酒,何時有皇子敬臣子的酒?”
“……”
七皇子聞言,猶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眼巴巴的看著熱火朝天的另一邊,想要參與,卻又顧忌三皇兄,只能呆呆的坐著。
時間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酒過三巡。
大家都已微醺。
忽然有人道:“那日在宮中,世子為雲和殿下做了首詩,文采斐然,在下記憶猶新。
如今,我等即將南下出征,世子可否也為我等做首詩,送別我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