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夢

  緊跟著。

  她就感覺自己被人提溜了起來。

  再次睜眼，已經來到了屋子裡。

  旁邊就是火爐，散發著陣陣的暖意。

  “唔……”

  快要凍僵的身子，忽然感受到溫暖。

  墨淺半眯著眼，忍不住發出聲音。

  這一刻。

  滿足感無法用語言形容。

  平日裡唾手可得的東西，失去以後才知道原先彌足珍貴。

  因而，失而復得後就倍感珍惜。

  無論人族，還是妖族，皆是如此。

  她也不例外。

  任平生看到她沒出息的樣子，對著它踹了一腳，沒好氣地道：“乖乖趴著，要是敢惹事，別怪老子再給你扔外邊。”

  說來也是奇怪。

  被任平生這樣威脅。

  墨淺非但沒有記恨，反而心中湧過一道暖流。

  覺得，作為敵人而言，他還算是個好人。

  最起碼沒像他嘴上說的那樣折磨自己。

  而且。

  在自己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

  他還給自己留了一線的生機。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來。

  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如果不是他，自己壓根不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

  怎能因為他沒有折磨自己。

  自己就認為他是個好人，對他感恩戴德。

  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一念至此。

  她抬眸看向任平生，默默地告訴自己：“本座落得這步田地，全是因為他！將來有機會逃離此地，切不可忘了今日的奇恥大辱！”

  話是這麽說。

  但不知為何，她總是對任平生提不起恨意。

  或許是因為相比任府的那個江初月，任平生對自己不算太差。

  又或許，他平日裡雖然對自己動輒打罵，但總還是會給自己一些吃的……

  屋外。

  寒風呼嘯。

  雪越下越大。

  屋內。

  溫暖如春。

  隨著時間流逝。

  緊繃的情緒漸漸舒緩。

  不知不覺間。

  墨淺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

  她回到了青丘山。

  暖風和煦，陽光正好。

  草木蔥蔥鬱鬱，山花絲絲簇簇。

  伺候她的那些小狐狸們，化作容貌姣好的侍女，圍繞在她的身旁。

  有的給她捏肩，有的給她捶腿。

  還有的拿著精致的點心，輕輕地送到她的嘴邊。

  眼前的一切都太過真實。

  真實地讓她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恍惚了幾秒後。

  她看向一名小狐狸，問道：“這裡是哪？”

  小狐狸畢恭畢敬地回道：“青丘山。”

  她又問：“本座何時回來的？”

  小狐狸表情有些疑惑：“何時回來是什麽意思……大人從未離開過青丘啊。”

  從未離開過青丘……

  墨淺眸中露出一抹恍惚之色。

  難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
  實際上，比試還未開始。

  自己還未離開青丘？

  這麽想著，就聽小狐狸道：“對了，大人，時候到了，您該更衣沐浴了。”

  “更衣沐浴？”

  墨淺微微一怔。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幾隻小狐狸換上了新的衣物。

  那是一件外袍。

  由黑色的絲綢製成，薄如蟬翼。

  穿在身上。

  猶如皇帝的新衣。

  縱然她平日裡喜歡嘗試穿各式各樣的衣物。

  此刻，披著這件黑色絲綢外袍，也覺得無比別扭，忍不住道：“本座不要穿這個，換一件。”

  一旁。

  小狐狸笑嘻嘻地道：“穿什麽是主人說了算……這可由不得大人哦。”

  主人？

  墨淺又是一怔。

  青丘山的主人毫無疑問是那位超凡境的九尾天狐。

  只是幾年前，她肉身被毀，自此了無音訊，何時回的青丘？
  正疑惑呢。

  就聽身旁的小狐狸們用嬌滴滴的聲音，畢恭畢敬地道：“恭迎主人！”

  環顧四周，就見小狐狸們跪在了地上，神色無比恭敬。

  下意識地順著它們跪的方向望去。

  就看到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緩步走來，臉龐好似被什麽東西遮住，壓根看不清真實面容。

  這一刻。

  墨淺確定。

  這些小狐狸所說的主人，並非是青丘山的那位九尾天狐。

  “你是何人？”

  她直勾勾地盯著那名男子，冷聲發問。

  那名男子並沒回答，只是微微昂首，用高傲的語氣道：“跪下。”

  “本座……”

  墨淺面露惱怒之色，想要發火。

  還沒來得及開口。

  四周的小狐狸就湧了上來。

  摁著她，跪在了地上。

  “你，你們瘋了嘛！放開本座！”

  她劇烈地掙扎，卻無濟於事，被死死地摁在地上。

  緊跟著。

  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緩步走來。

  每走一步，就好似在她的心頭敲上一記重拳，令她心中發顫。

  幾息後。

  那名男子來到她的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緊跟著。

  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根鎖鏈，將她白皙的脖頸緊緊地拴住。

  一隻手攥著鎖鏈的一端。

  一隻手拿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長鞭。

  對準她嫵媚的臉龐。

  就是一鞭。

  啪！
  空氣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炸響。

  疼痛感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嗚……”

  墨淺咬緊牙關，發出一聲低吟。

  然後，更加劇烈地掙扎，大聲喊道：“你，你怎敢如此對本座……”

  話音未落。

  又是一鞭。

  她想要躲避，雙手雙腳卻是被那些小狐狸幻化而成的侍女，死死地摁住，動彈不得。

  啪！
  又是一鞭。

  避無可避。

  劇痛襲來。

  她再也無法忍受，發出淒慘的哀嚎。

  一連幾鞭下去。

  她已經是淚眼婆娑，瞧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即便如此，卻仍舊沒有求饒。

  而對方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啪！
  一聲聲炸響。

  伴隨著一聲聲淒慘的哀嚎。

  在這避無可避的折磨中。

  墨淺用盡全身的力氣，睜大眼睛，看向那名男子，想要記住他的面孔。

  終於。

  隨著時間流逝。

  她漸漸看清了那人的臉。

  竟然是……任平生！

  “怎，怎麽是你！”

  墨淺瞪大雙眼，嘴巴微張，一臉的不可置信。

  任平生微微昂首，俯視著她，用清冷的聲音道：“怎麽不能是我？

  你的主人……不正是我嗎？”

  墨淺跪在地上，看著高高在上，高傲清冷的任平生，感覺腦子無比混亂，意識一片模糊，嘴裡重複著他剛才的話：“我的主人……是他……”

  還沒從混亂的意識中清醒過來。

  任平生手中的長鞭，又一次落了下來。

  這一次。

  疼痛感比以往更加劇烈，讓她幾乎無法忍受。

  終於。

  在一聲淒厲的哀嚎聲中。

  墨淺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熟悉的陳設。

  暖爐仍舊立在那裡，散發陣陣暖意。

  “這是……任平生的臥房？”

  墨淺眸中流露出恍惚之色，還沉浸在剛才荒誕離奇的夢中，不可自拔。

  就在此時。

  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是有多困，拽不醒，踹不醒，非得狠狠給你一巴掌才能醒。”

  轉頭望去。

  任平生就站在自己的身旁，一臉無語地看著自己。

  “……”

  這一刻。

  墨淺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剛才在青丘山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都是任平生這個狗東西，成天欺負本座，要不然本座怎麽會做那樣莫名其妙的夢……”

  回想夢中的場景。

  墨淺覺得無比羞恥，臉陣陣發燙，一個勁兒在心裡罵任平生。

  而任平生，並不在乎她想什麽，也不在乎她怎麽罵自己。

  見她清醒，語氣冰冷地威脅：“在此之前，本世子已經給過你兩次機會，要是下次再讓我發現你想逃跑，或是有什麽別的企圖，我就吞噬你的元神……聽明白了？”

  墨淺並不相信他能吞噬元神。

  但從他的語氣神態中，看得出來。

  他這些話說的很認真。

  要是自己再嘗試逃跑，被他發現，只怕真會魂飛魄散。

  一念至此。

  她不敢有絲毫怠慢，重重地點了點頭，“汪汪”了兩聲。

  聽到狗叫，任平生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問道：“你不是會用元神溝通？”

  “……”

  墨淺微微一怔。

  隨即。

  羞恥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臉比之前更加燙了。

  附身在這條小白狗上太長時間。

  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偽裝已經被對方識破。

  再這麽裝下去，也沒意義。

  話雖是這麽說。

  但她還是選擇閉上嘴，一言不發。

  任平生也懶得管它。

  交代完了以後，將星河鎖鏈的另一端拴在結實的門柱上。

  緊跟著，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屋子。

  麒麟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常安、江初月、小天師。

  以及那個極有可能是常安師父的小狐狸，都在各自的屋子裡，安靜地修養。

  而自己也該遵照泰山大人的意願，去宮中一趟，受封鎮魔司指揮使。

  畢竟。

  這件事情，皇帝極為看重，自己請辭也沒用，躲更是躲不過去。

  不如坦然接受，就當給自己平靜的修煉日常中，找一些事做，積累實戰的經驗。

  話說回來。

  就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來看。

  自己的日常屬實算不上是平靜。

  領了鎮魔司指揮使的職務後。

  還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煩事。

  就在這胡思亂想中。

  不知不覺間，任平生已經來到了乾清宮的書房。

  “臣參見陛下！”

  任平生端正地行禮。

  正在處理奏章的昭武帝，抬眸看向他，正欲開口說話。

  忽然發現了什麽，瞳孔微縮，驚詫地問：“你何時突破的六品？”

  任平生道：“回稟陛下，就在昨日。”

  昭武帝聞言，又是一怔。

  他心裡清楚。

  任平生每一次突破，都會引得天劫降世。

  但是。

  昨日，京師附近並未出現天劫。

  換而言之。

  他並非是在京師附近完成突破。

  而且，突破的過程中，有超凡境的強者為他護法。

  “突破七品時引來的天劫，朕與王正聯手應對，都覺得有些吃力，突破六品，天劫的威脅必定更大，也不知道這小子找來的誰，為他抗下的天劫……”

  昭武帝心中好奇，臉上卻並未表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問他：“你今日來見朕，所為何事？”

  任平生直白道：“陛下之前說過，臣傷愈後領鎮魔司指揮使一職，如今臣的傷勢已經愈合，不知陛下有何差事要交給臣。”

  昭武帝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讚許之色，頷首道：“難得你有這份報效朝廷的心……眼下確實有件事要你去辦。”

  任平生道：“請陛下吩咐。”

  昭武帝道：“崔宇今早告訴朕，昨晚一直閉門不出的妖族使團突然大規模出動，在京師內城四處亂逛，按照崔宇的推測，不出意外，他們在找某樣東西。

  朕已經吩咐崔宇，讓他帶著錦衣衛，嚴密監視離開九嬰身邊的小妖，一旦它們有異常舉動，立刻稟告。

  朕若是沒有記錯，你在查案方面有些天賦。

  武林盟那個小丫頭破的許多案子，背後都是你的功勞。

  既然如此，你就給朕好好查一查，它們到底在找些什麽！”

  又是查案？

  任平生眼皮跳動，一時無語。

  原以為蕭女俠離開京師，自己跟查案再也無緣。

  誰能想到，做了鎮魔司的指揮使，第一件差事竟然還是查案。

  “怎麽？有困難？”

  昭武帝看著任平生，開口問道。

  任平生道：“就算有困難，臣也一定盡力而為。”

  “這就好。”

  昭武帝微微頷首，說道：“你的任令，內閣已經擬好，從今往後，你就是鎮魔司的指揮使，包括鎮魔副使在內，鎮魔司的所有差役，都要聽從你的號令。

  這次查案，你可以多用一用鎮魔司的人，等開春以後，配合也更加緊密。”

  任平生行禮道：“臣遵旨。”

  “好了，回去吧。”

  昭武帝吩咐完以後，擺了擺手。

  “臣告退。”

  任平生再次行禮，轉身離開了書房。

  走在乾清宮的廣場上。

  任平生回想剛才昭武帝的話。

  越想越覺得蹊蹺。

  妖族使團，大規模的出動，尋找某樣東西。

  難不成……

  找的是小白狗背後的那隻妖？

  如果真是如此。

  小白狗的身份，絕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只是葉玄手下的一頭小妖。

  畢竟。

  只是一頭小妖罷了。

  元神離體不歸，也就不歸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只有在使團中擁有一定地位的妖族，才能讓它們選擇無視錦衣衛的監視，整夜尋找。

  話說回來，妖族使團中，誰的身份最為特殊，元神離體未歸，能讓使團有如此大的反應？

  這個問題剛從腦海裡冒出來，立刻就有答案。

  “真龍——墨淺！”

  任平生瞳孔微縮，緩緩吐出這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