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範教授的解惑
夏炎的心中一陣淩亂,如果真的是齊鑫一家三口慘遭殺害,那麽案件的性質實在是太過于惡劣了!
一時之間,原本發現了屍源信息的好心情,在這個時候蕩然無存。
“我立即着手去調查!”
夏炎頓覺椅子滾燙,根本坐不下去,拉起周正便重新向着刑警隊的方向離開。
一路無話,夏炎表現出心事重重的樣子,回到刑警隊後便開始組織隊内的刑警,重點調查齊鑫與蘇溪的社會關系。
周正眼睜睜看着夏炎調配,他就坐在夏炎的辦公桌上,視線聚焦在他剛剛放下的法醫報告上。
現在報告送完了,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該回去休息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趕忙上前叫住夏炎。
“夏隊,還有一件事,我差點給忘記了。”周正走到夏炎身邊低聲說道。
“什麽事?”夏炎眉頭狠狠一跳,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内心深處隐隐覺得沒有什麽好事。
“關于張弛案與張辛案的。”周正低聲說道。
“你稍等我下。”
夏炎點點頭,随即向着這些刑警們又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快速調查出跟那幾個人相關的信息,尤其是重點調查齊鑫一家,确認是否都已經失聯,畢竟,隻要齊鑫家裏的人還活着,那麽就不算是滅門案件了。
在他的調度下,刑警隊的刑警們瞬間忙碌起來,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運轉得井井有條。
沒一會,刑警隊辦公室就空了,隻剩下夏炎和周正。
“周正,你剛才要說什麽?”夏炎用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夏夜并沒有那麽熱,但此刻他就有一種特别消耗心力的感覺,看向周正的眼神都變得不同了,他有點害怕張弛案與張辛案裏再有什麽影響惡劣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周正的聲音緩緩響起,他将自己的分析完整的跟夏炎說了一遍,包括他對這兩個案子犯罪嫌疑人的簡單畫像,以及他所認定的兩個嫌疑人之間可能存在着某種關系。
“果然是連環兇殺案嗎?”夏炎長長歎了口氣,其實他在張辛遇害的時候,心中就有這樣強烈的預感,畢竟這種事情未免太過于巧合了,随即問道:“周正,對嫌疑人有更多的畫像嗎?”
“沒有!”周正搖搖頭,說道:“現階段我們所掌握的證據根本不足以支撐張弛案與張辛案的并案處理,所以現在他們還是兩個單獨的案件,并且在這兩個案件中可用信息非常少,再加上兩個不同的兇手,不能相互作爲依據進行判斷。”
周正的話說的非常清楚了。
這個案子是連環案,又不是連環案,畢竟作案人是不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夏炎點點頭,隻覺得一陣焦頭爛額,說道:“我們會重點調查的,希望能早點找到有用的線索。”
“夏隊,沒别的事,我先走了。”周正該說的都說完了,再留下來耗着,那就是影響夏炎他們查案了。
……
周正離開市局刑警隊的時候,已經快到6點了,他乘坐地鐵時,手機開始嗡嗡嗡的震動起來。
驟然間,他心髒狠狠跳動了一下。
他已經有了一定的應激反應,隻要手機響起,就擔心是不是有命案發生了。
拿起手機,向着屏幕看過去,赫然看到了來電顯示上寫着範教授。
“該死!”
周正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最近連續發生的案子,讓他把與範教授之間的約定給忘記了。
他連忙接通手機,說道:“範教授,不好意思,我剛剛下班。”
“沒事,我這邊也有事,才忙完,我去學校附近的地鐵站接你。”範教授沉穩的聲音從電話那邊響起。
“好的!”周正連忙應聲,随即挂斷了電話。
他身體後仰,靠在地鐵堅硬的座椅上,雙眼平視着對面的玻璃,看着黑暗中偶爾出現的光影快速劃過,腦海中浮現起在範教授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
他人生中破獲的第一個案子,也就是王帆吃吊的那個案子,明天就要開庭審理了。
所有相關的程序都已經走完了。
刑事案件與民事案件不同,許多民事糾紛的官司從起訴立案到正式開庭沒有半年的時間根本下不來,這也是爲什麽許多平頭老百姓在遇到一些維權案的時候,維護自身的利益非常的困難。
就是一次次的審理都足以消耗掉耐心,大家誰都沒那麽多時間去耗。
但是,刑事案件不同,人民檢察院對于公安機關移送起訴的殺人案件,會在一個月内作出開庭審理的決定。
人民法院審理公訴案件,應當在受理後一個月内宣判,最遲不得超過一個月。
王帆的案子還沒有到一個月,完全符合法律法規,并且,這樣的受理效率已經相當高了。
明天正式開庭,預示着明天就是王帆的死期。
王帆總共犯下三起命案,而且還是對于陌生人的犯罪,影響極其惡劣,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沒有開庭之前,大家就很清楚,等待王帆的是死刑立即執行,那麽過了今晚,這個人就要死了。
這裏有一個冷知識,在對殺人犯進行量刑的時候,是否與被害人熟識屬于一個重要的點。
若是殺人犯殺死的是熟人,兩人之間有一定的因果關系,那麽法官會對殺人行爲進行衡量。
但是,殺人犯殺死的是陌生人,則是代表着有極大的社會危險性,殺人的行爲并不存在邏輯意義上的因果關系,這種情況都是從重量刑的。
王帆是一定會被執行死刑的!
這一點沒有任何人懷疑,包括周正,也包括範教授。
因而,範教授約他今晚一起去江海東部監獄,在王帆被執行死刑之前,進行最後的探視。
周正此前從來沒有去過監獄,也沒有探視過罪犯,根本不懂其中的流程,不過,這些事情範教授都安排好了,隻要他人跟着去了就行。
對于這樣的事情,他的心中有些困惑,不知道與殺人犯的談話,會是什麽樣子。
“江醫大車站到了……”
就在周正思考的時候,地鐵到站了,他快速下車,出站,從C口出站以後,就看到了穿着灰色長褲藍色短袖的範教授。
“範教授!”
周正連忙打了個招呼,加快腳步走過去,晚霞的餘晖灑在身上,整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燥熱感。
他在看到範教授的時候,很想問一句,您不熱嗎?
不過,他沒有問出口,畢竟這樣的念頭每年夏天都會冒出來一次,範教授應該是身體虛弱,對寒冷特别敏感,哪怕是夏天,也隻在極少最熱的時候會穿少點。
“我也剛到。”範教授笑着說道,他的視線一直聚焦在周正的身上,眼中滿是欣慰與得意,這是他這幾年來最滿意的徒弟了,說道:“這邊。”
“好的。”周正跟在範教授的身側,往事一幕幕回蕩在心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範教授是江醫大中公認最難相處的老師,幾乎沒有人願意選範教授的課,除了他之外,其餘上課的都是選課時手速慢的那幾個。
兩人沿着地鐵站附近的路邊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旁。
這是範教授的車。
周正以前就見到過,隻是并不經常見到,範教授爲人低調,極少數情況下才會将車子停在教學樓下,大部分時間都是停在學校的教工停車場。
“上車。”
範教授拿出鑰匙,解鎖車輛,随即注意過往車輛,向着主駕的車門走去。
周正在經過了秦局的點撥之後,稍微明白了一點人情世故,直接向着副駕走過去,這也使他回憶起了曾經的一件事情。
這不是他第一次坐範教授的車,以前也坐過一次,當時是去範教授家裏吃飯,那時他就直接坐到了後排。
至今他還記得坐在後排的那種感受,寬敞的腿部空間、帶有顯示屏的座椅、車窗處還有遮陽簾,簡直舒服得不行。
“這次怎麽不坐後面了?”範教授上車以後,看着坐在副駕位置已經系好安全帶的周正,臉上再次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咳咳……以前不懂事。”周正尴尬的咳嗽了兩聲,現在想想當時他就像是闊家少爺,而範教授則像是他的專人司機。
“跟我不用那麽客氣的。”範教授語氣沒有半點波動,他啓動車子,行駛出去,車子的靜谧性和穩定性非常好,遠遠不是警隊的車子能比的。
周正不知道怎麽回答,索性保持了沉默,他視線掃過主駕位置的方向盤,那宛若蜻蜓形态正中有着一個圓形的三叉星徽,不禁感歎範教授早年從事了許多的科研項目,賺了不少錢,現在早已實現了财富自由,仍舊還能堅持在教育崗位上,也算是對教育的熱愛了。
車子行駛出路口,剛剛進入主幹道,就原地堵住了。
現在時間六點半,正是江海市下班晚高峰,路上車子太多,這也激發了許多人的路怒症。
範教授完全不見急色,仍舊保持着自己的優雅,緊閉的車窗幾乎隔絕了外界大部分的鳴笛聲,溫度适中的空調令車内的舒适感大增。
“喜歡聽什麽歌?”範教授的手指在車技屏幕上連續翻動。
“嗯……我都可以,範教授你選吧。”周正抿着嘴猶豫片刻道。
“行,那就這首吧。”範教授選了一首旋律悠揚的純音樂。
音樂聲恰到好處,不會影響到他們聊天,又掩蓋了外界的嘈雜。
綠燈亮起,階段性擁堵緩解,進入下一個擁堵路段。
範教授穩定的操控着車輛,低速行駛中完全沒有任何的頓挫,待到再次堵住停穩後,向着周正看了一眼,說道:“最近查案有遇到什麽困難嗎?”
“有!”
周正突然眼睛一亮,差點忘了這可是範教授啊,馬局秦局恨不得将之請到市局的大佬,就在自己的身邊,怎麽就忘記了詢問。
“老師,我最近遇到一樁棘手的命案,嗯,準确的說,是兩樁。”
周正立即開口,他坐在車裏的時候,還在思考着案子的事。
“第一樁命案先發生的,被害人身上沒有外傷性損傷,沒有搏鬥痕迹,死在自己的家裏,唯一具有符号性質的是他的全口牙齒都被拔掉了,并且還被兇手帶走了,兇手使用了迷藥,将被害人迷暈後掐死。”
“第二樁命案發生在次日,死者是上個案子被害人的父親,他早上剛到江海市,認領屍體之後,死于臨時落腳的賓館中,全身上下有多處棍棒傷,死因是顱腦遭受多次打擊所緻的腦挫傷,死者在失去抵抗能力的瀕死期時被兇手暴力打掉了全部牙齒,并且帶走了。”
“根據案發現場以及屍體的調查,我認爲第一樁命案的兇手是女性,第二樁命案的兇手是男性,鑒于兩樁命案的被害人是父子,死亡方式不同但都具備打掉牙齒的特點,我覺得兩樁命案的兇手有某種關系。”
周正立即将案子的情況說給範教授,在他說完之後,雙眼緊緊盯着範教授,眼眸中滿是期待,希望得到一些能夠幫助破案的答案。
“案子的情況我聽清楚了,周正,你的問題是什麽?”範教授雙眼凝視前方,此刻的路況不太好,但并不妨礙他的思考。
“我的問題……就是剛才說的,我覺得兩個兇手之間有關系!”周正愣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兩樁命案兇手不同,殺人手法不同,難以做并案處理,相互之間的證據又沒有辦法進行畫像,讓我有些迷茫。”
“根據你的描述,我認爲你做出的判斷沒有問題,第一樁命案的兇手是女性,第二樁命案的兇手是男性,但是,這并不妨礙這兩樁命案是連環殺人案,在遇到這類案件時,你不能把兇手看成是單一的個體,而是看做一個整體,比如……團夥。”範教授語氣平淡,好似任何事情都不會将他的情緒挑動。
“團夥?!”周正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眸中靈光一現,思路瞬間打開了。
“沒錯,團夥,這兩個兇手屬于同一個團夥,這個團夥可能隻有他們兩個人,也可能還有其他人,他們作案的符号就是牙齒,他們兩人之間必定存在着某種關系,隻要你找到證明他們有關系的依據,那麽這兩樁命案就可以認定是團夥作案,将兇手劃定到團體範圍,就具備足夠的依據申請并案處理了。”範教授輕描淡寫的說道。
“原來如此!”周正臉色頓時變得輕松了許多,什麽叫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就是!
不過,他的腦袋裏面,依舊還有問号。
“老師,我還有疑問,就算是确定了他們團夥作案,我該如何給這個團夥裏的人畫像呢?”周正疑惑道。
“團夥是由人組成的,隻要是人類的犯罪行爲,就會有固定的模式,你需要細心的将兩個案子中屬于不同人的那部分特點分割開,分别對每個人進行畫像,再組合一起對團夥畫像。”範教授的注意力看起來依舊在堵車上,語速不疾不徐道:“這裏值得注意的是,但凡團夥必有頭目,也就是主心骨,在對團夥畫像的時候,要注意參考主心骨的行爲模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