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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臣》526.第525章 騙人先騙己
  第525章 騙人先騙己

  …

  見高正業如此狼狽,高季輔瞬間慍怒,“讓你好生招待兄弟,怎弄得滿身泥濘,如此無禮,我怎麽……”。

  高衝已經意識到不對勁,急忙上前拉開高季輔,“兄長喜怒,這其中說不定有誤會”。

  安撫高季輔後,高衝便是臉色一黑,吼道:“高彥章,給我滾過來”。

  果不其然,高彥章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從牆邊走過來,“阿耶……”。

  “怎麽回事?”高衝沉聲問道,他已經大概猜到,但需要這小子從實招來。

  “我沒想到……沒想到這位哥哥這麽不抗揍……”,高彥章低著頭怯生生的說道,好像很是委屈一樣。

  高衝氣急,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道歉”。

  “我不要……我不要跟他玩”,高正業害怕的躲到高季輔身後,“阿耶,他說教我比武,就是、就是揍我……”。

  高季輔一臉愕然。

  “兄長,實在對不住,這小子太過頑劣,我一定嚴懲”,高衝當即沉聲喝斥道:“還不道歉?”

  高彥章眼中噙淚,委屈巴巴的說道:“正業哥哥,我、我錯了,我不知道你不抗揍,我叔父就很抗揍……”。

  高衝瞪大眼睛,呼吸已經不平穩了。

  高季輔聞言哭笑不得,一把舉起高彥章,朗聲笑道:“好小子,從小就如此好武,那以後我們高家槍槊就有傳人了”。

  高彥章聞言昂首問道:“高家槍槊?那是什麽,很厲害嗎?有我這拳頭厲害嗎?我叔父,我哥哥,都打不贏我……”。

  高衝捂著臉不忍直視,苦笑道:“這廝好勇鬥狠,隻知動手打人,是我疏於管教,叫兄長見笑了”。

  “哎,攸之這話就言重了”。

  高季輔搖搖頭笑道:“孩子年幼,尚不知道是非對錯,以後長大自會就明白,不過我看彥章的筋骨,還真是好身板,這骨架壯實,手臂粗長,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啊”。

  高季輔可不是文弱的書生,他自幼勤學好武,頗有勇力。

  大業末年,他的兄長高元道擔任汲縣縣令,死於匪寇之手,年僅二十出頭的高季輔糾集縣衙兵丁,出城追擊,手刃仇人,獻祭於兄長墓前,聲名大噪,那是相當的勇猛。

  後來在河北參加燕王格謙起義,再投瓦崗李密,多次上陣殺敵,雖不是尉遲程秦這樣的當世猛將,但也是一員勇將。

  高衝聽得這話倒是頗為認同,看著高季輔手中兀自掙扎的高彥章,點點頭歎道:“他這性子從小就好動,膽大妄為,等他長大我也有意讓他習武從軍”。

  “我家這小子性格文弱,將來只能從文了”,高季輔看著怯弱的高正業說道。

  “我看正業小小年紀便已經有禮有節,將來定有所成”,高衝打量著高正業由衷讚道。

  高正業就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知書達禮,乖巧懂事,高衝很是欣賞。

  本以為高衝只是客套話語,高季輔謙遜一笑,但見高衝臉色鄭重,不似說笑,高季輔不由得心裡一凜。

  眾所周知,高衝極具識人之明,舉薦之人,無一不是人傑,房杜等人且不用說,隻拿今年崛起的馬周舉例。

  原本不過是博州助教的馬周,受到博州刺史達奚恕屢次斥責,本應該罷官革職,但在高衝的舉薦下,馬周得到李世民賞識,迅速憑借過人的才能進入中樞,先任監察禦史,上疏數十條,皆切中時弊,在不久之前,李世民更是不顧朝臣反對,將馬周提拔成給事中。

  給事中隸屬於門下省,僅次於黃門侍郎,掌省讀奏案,位列正五品,乃是門下省重職,分判本省日常事務,具體負責審議封駁詔敕奏章,簡單來說,對於朝臣的奏疏,給事中若是有異議便可以直接批改駁回,可駁正百官奏章違失,權責極重。

  高季輔隻得說道:“希望此子莫要辜負攸之厚望才是”。

  原本躲在後面有些怯弱的高正業聞言立即伸出頭說道:“阿耶,我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高衝二人對視一眼,都很是驚異。

  高季輔更是喜不自勝,抱起高正業朗聲笑道:“那阿耶拭目以待”。

  在原本軌跡上,高正業文采斐然,官至中書舍人,掌起草詔令,參與機密,極其顯貴,他的父親高季輔曾經也擔任過這個職位,成為一時佳話。

  只可惜高正業交友不慎,他跟另一位中書舍人上官儀交好,上官儀被誣陷謀反,繼而下獄處死,高正業受到牽連,被貶嶺南,從此再無音訊。

  李績因此告誡子孫,“我見房玄齡、杜如晦、高季輔辛苦作得門戶,亦望垂裕後昆,並遭癡兒破家蕩盡”。

  不覺時間流逝,已臨近傍晚,高季輔便直接陪同高衝回府。

  見到高君雅,高衝便是迫不及待的問出心中疑惑,高君雅稍微詫異過後,便是笑道:“看來你們已經猜到了,不錯,有所長進”。

  高季輔恭謹回道:“若非攸之提醒,我尚且不知,還望叔父指點一二”。

  “不急,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沒有到手”,高君雅笑道,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高衝很是好奇,正欲詢問,門丁來報:薛家郎君派人送來一封信。

  薛家郎君……

  高衝眼睛一凝,驚問道:“可是薛伯褒?”

  高君雅點頭一笑,吩咐隨從將薛收的信取過來。

  “左右不過相隔一個坊,還寫信作甚,何不叫他同來赴宴”,高衝笑道:“我也許久沒有見到他了,正好聚聚”。

  高君雅聞言臉色一沉,直接當面訓斥道:“愚蠢”。

  高衝愕然。

  高季輔咳嗽一聲,在一旁附耳輕聲道:“薛伯褒掌控細作,已是人盡皆知,不宜與朝臣過多接觸,更何況伱兩家還是姻親”。

  “太子即將禦極,身份已是天差地別,你若繼續這般疲懶不羈,遲早生禍”,高君雅冷著臉教訓道。

  “阿耶說的是,一定謹記”,高衝深吸口氣,鄭重應著,同時心裡也是深深引以為戒,僅在短短一日之內,便有三人這樣跟他說,畢竟聽人勸,吃飽飯,高衝向來不會妄自尊大。

  高君雅拆開薛收用火漆封好的信件,一目十行,看完之後便將第一張紙丟進火堆,燃燒成灰,將第二張紙遞給高季輔。

  “季輔,你好好計劃一下,看看如何處理最為妥當”,高君雅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說道。

  高季輔看完便是眉頭緊蹙,將那張紙遞給高衝,有些遲疑不決的問道:“這是太子的意思?還是叔父給薛伯褒的意思?”

  聽得這話,高君雅面露笑意,“這有差別嗎?總之順應大勢便是,更何況,證據確鑿,這不正是你職責所在?”

  高季輔閉目不語,良久,深吸口氣,躬身拜道:“高馮受教了,謝叔父提點”。

  高衝看完後同樣是覺得有些意思,輕笑道:“張平高?好多年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都已經國公了,他憑什麽?”

  “憑什麽?”高季輔沉聲道:“憑的聖寵而已,又一個屍位素餐之徒”。

  “畢竟從龍之臣,當年的太原元謀老臣,聖人引為心腹,有此榮寵也是意料之中,不必憤懣”,高君雅似乎很是理解,並沒有高衝二人這樣的憤慨之心,只是淡淡說道。

  武德元年五月,李淵公布太原元謀功臣十九人,即在晉陽起兵之前便依附於李淵的十九位從龍之臣,皆賜予丹書鐵券,一生免死一次。

  對於這份名單,李淵極其慎重,命人從嚴篩選,因為高衝年僅十九歲,且父親高君雅已在名單之中,有司便將高衝排除在外。

  結果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見高衝不在其中,便聯名保舉,另外高衝已經迎娶李淵第六女萬春公主李秀婉,屬於皇親國戚,李淵便力排眾議,將女婿高衝列在其中。

  太原元謀功臣十九人,即:尚書令李世民、尚書左仆射裴寂、納言(後稱侍中)高君雅、內史侍郎(後稱中書侍郎)劉文靜、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右驍衛大將軍劉弘基、右屯衛大將軍竇琮、左翊衛大將軍柴紹、內史侍郎唐儉、吏部侍郎殷開山、鴻臚卿劉世龍、衛尉少卿劉政會、都水監趙文恪、庫部郎中武士彠、左屯衛府長史許世緒、驃騎將軍高衝、張平高、李思行、李高遷。

  張平高乃是綏州人,隋末從軍,擔任太原鷹揚府的校尉,李淵赴任太原留守後,掌控太原軍事,張平高積極投效,李淵將其引為心腹。

  等李淵起兵時,任命張平高為軍頭,即鷹揚郎將,後稱驃騎將軍、統軍、折衝都尉……

  只是張平高才能平庸,既無謀略,也無勇力,在後來平定河東、進駐長安等數次立國大戰中並未有出彩功績,僅僅是憑借對李淵的忠心,以及跟隨李淵的時間久,李淵便賜予高官厚祿,從驃騎將軍升任左領軍將軍,進爵蕭國公,這就是從龍之功的魅力。

  如張平高這等人,完全沒有拿得出手的功績,但是他在前隋大業年間就在李淵麾下任職,對李淵言聽計從,隻這一點,便是他的資本。

  憑借這個資本,官拜從三品的左領軍衛將軍,協掌宮禁宿衛,爵封從一品的蕭國公,僅是中人之資的張平高一躍成為當場頂級勳貴。

  “兄長你打算怎麽做?”高衝見高季輔義憤填膺,不由得好奇問道。

  高季輔毫不猶豫的說道:“自是如實上報察院,如無結果,我便同去年一樣,當庭彈劾”。

  聽得這話,高君雅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不錯,正應該如此恪守規製”。

  三司之一的禦史台下轄三院。

  其一曰台院,禦史稱為侍禦史,定員六人,位列從六品,掌糾彈百官、入閣承詔,權位為三院之首;
  其二曰殿院,禦史稱為殿中侍禦史,定員九人,位列從七品,掌糾彈殿庭,供奉朝會班次以及大駕鹵薄儀節;
  其三曰察院,禦史稱為監察禦史,定員十五人,位列正八品,掌分察百僚,巡按州縣。

  監察禦史如有奏本,需按程序先稟察院,再由禦史大夫上奏,如若察院沒有受理,便可當庭上奏,這便是禦史的特權。

  甚至到後來,禦史可以風聞奏事,禦史言官可以根據道聽途說的消息來參奏百官,不必拿出真憑實據,也不必署名,此例一開,更是加劇黨爭政鬥,真可謂是一把雙刃劍。

  “屍位素餐,妖言惑眾,兩項重罪,必定扳倒這廝”,高季輔緊緊攥緊拳頭說道。

  經過薛收在暗中調查,自大唐立國後,張平高便官拜左領軍將軍,至今已有八年,並沒有參與平定天下的任何戰爭。

  在任期間毫無政績,跟前左衛大將軍張瑾一樣,長年累月不去公廨當值,真真切切的符合屍位素餐這四個字。

  最要命的是這人年過六旬,深信鬼神之道,家中供奉著一位自稱是終南山煉氣士的道士。

  張平高常常在家宴請親友,宣揚這位煉氣士如何高明,已經高壽一百二十余歲,若是跟隨這位得道高人修煉,一定可以福壽綿綿。

  李唐尊崇道教,這種事情若是不追究便也罷了,若是較真起來,難免少不了一個妖言惑眾之罪。

  聽得高季輔的話,高衝搖頭笑道:“罪名並不重要,這人要是時運不濟,哪怕是一個左腳先進門的借口就可以將他拿下”。

  高季輔聞言一愣,“攸之你這是什麽話,違法必究,他若是守身持正,找不到任何罪證,我也不會參他”。

  言下之意非常明確,我是因為他確實有罪才會參他,並不是因為他是聖人寵臣這個原因。

  高衝聞言嘴角一扯,“這屋裡就我們自家三個人,兄長你可別這樣義正辭嚴了”。

  高君雅瞪一眼高衝,對這廝有些無奈,非要撕下那一層遮羞布作甚。

  只見高季輔咧嘴一笑,“攸之這就有所不知,只有自己內心堅定,先使自己信服,他人才會信服,否則只會是破綻百出”。

  高君雅臉色一滯。

  高衝豎起大拇指,“厲害,這就是騙人先騙己,欺人先自欺”。

  高季輔臉色一黑,苦笑說道:“總感覺你在罵人”。

  “行了,準備開席了”,高君雅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兩個年輕人太沒有節操了。

  與此同時,承恩殿,李世民看著手中的信件,嘴角勾起笑意,“都是聰明人……”。

  說完之後意識到面前還有一個人,李世民臉色轉為擔憂,關切問道:“子誠,你叔父身體如何了?”

  面前是一個年齡約摸三四十的文士,儒雅隨和。

  聽李世民問話,便是抬起頭來,臉上同樣滿是憂愁,輕聲歎道:“經過孫老神仙調養,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行走,但依舊虛弱,不得見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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