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我這一拳能把你打成八寶粥

  “呼……呼……”

  漆黑一片的自室，女孩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夜色好像質地柔和的紗，它無聲飄落，模糊了房間的輪廓，月色拂過黑夜的紋理，流淌著穿過現實，與虛幻的夢境混合，調製出迷人而馨甜的香。

  少女香隨風流轉，漸漸的，盈滿了空間。

  如果白野醒著，一定會想起某位青年曾說過‘自室無需添置香氛，那連錦上添花都不算，就只是畫蛇添足’的話語，然後笑著感歎他的遠見，或是紅著臉，羞澀嘀咕他的紳士言論吧。

  不過現在，她正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沉浸甜美的夢鄉中。比起乖巧的少女，她的從者就顯得豪邁許多。紅裙皇帝將嬰兒般可愛的睡顏面向奏者，右手摟著少女的腰肢，左手則不老實的探入她的衣擺，在主人知道後一定會嫉妒的情況下，享受起禦主的那份柔軟。

  輕易完成了朔月做不到的事情，不愧是你啊，尼祿醬。

  愛麗絲們也當然在這座房間裡睡著，她們並肩躺在小床上，互相擁抱著對方，可愛的讓人忍不住升起‘想要養個女兒或是貓’的願望。

  就這樣安靜的睡著，哪怕屋外巨浪滔天，陰謀與算計橫行霸道，將月之聖杯戰爭的進行曲染上不安的色彩。

  是的，充足的休息是必要的，沒有任何人會打擾這一刻的清淨——

  嗡嗡嗡！
  終端的提示音破門而入，不解風情地擾亂了屋內和平，白野嚶嚀一聲，睜開迷蒙的雙眼，完全是憑借本能接通了終端。

  “喂——”

  “大事不妙了，白野！”

  來自反抗軍頭子·傲嬌凜小姐的聲音炸響，她當然知道深更半夜打電話不好，但同時也明白怎麽能最快讓電話那端的人重新開機：
  “朔月他，跑出自室了！”

  哦，朔月他跑出自室了……沒辦法，睡覺吧……

  等等。

  朔月。

  朔月？！
  “你——說——什——麽！”尼祿驟然拔高的女高音震得房間嗡嗡作響，不愧是自詡匹敵樂神阿波羅的藝術家，“總督他脫離安全范圍了？”

  隨著尼祿醒來，白野的小臉忽然嫣紅起來，眼眸也開始水汪汪的，折射出驚愕和羞怒。她默默的低頭，看著睡一覺就朝著E罩杯發展，還在不停亂動的胸口……直到尼祿訕笑著，將鹹豬手移開為止。

  “以後你給我睡沙發。”

  “奏者？！”

  看在揉著眼睛的愛麗絲份上，白野按捺住自己的羞惱，回到正題：“凜，現在是什麽情況？”

  “說來慚愧，當我收到使魔消息時，已經過去半個鍾頭了……”凜沒有解釋原因，畢竟美少女戰士遭到被子封印什麽的，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結果我一打開魔術光幕，就看見朔月在打拳！”

  “嗯，你繼續說，凜。”白野飛速換上戰鬥用禮裝，扎起長發，英姿颯爽的同時，還有閑心開玩笑，“只要不是‘氣抖冷’‘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大白天的手腳冰涼’這種台詞，我都承受得住。”

  “？？？”凜當然不知道朔月往白野腦子裡塞了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從戰鬥畫面來看，與朔月戰鬥的只有一位從者，但實力毋庸置疑是超一流的，敵人有著紅色頭髮，穿金紅色武服，應該是來自華夏的武術家！”

  “來自華夏？”

  “這不是猜測，因為無論是朔月和這個武術家，都在用同一項技能交戰！”凜吞了口唾沫，根本無法從激戰畫面中移開目光，“不會錯的，那是來自華夏的古武·八極拳！”

  白野動作微頓，曾經暗殺空間饒她一命的武服男子重新出現在她記憶裡：“我知道了，那是尤裡烏斯的從者。”

  “什麽？！”凜垂死病中驚坐起，“你說尤裡烏斯？那個暗殺了不知多少禦主的陰沉臉混蛋？這是他的從者？不不不，最重要的是，也就是說與朔月交戰的對手，只是暗殺者（Assassin）？”

  性能最差的職介，是怎麽和朔月打得不相上下的，不，甚至佔據上風的！

  “應該是朔月沒出全力，或者尤裡烏斯的從者有什麽特殊之處。”取下叼在嘴裡的發圈，扎起流水般傾瀉的發絲，白野大踏步朝門外走去，“但不管怎麽說，朔月離開自室的信息已經暴露了，在更多禦主趕來之前……我要去幫他。”

  “可是你最終要與他成為對手的吧？你有信心在單打獨鬥中贏過朔月嗎？”

  聽見凜的低語，白野並沒有止步，她推開門，語氣輕快。

  “那麽凜，你又是為什麽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呢？”

  “誒？這……”

  完全沒有對未來的憂愁，茶發少女雙眸明亮，和凜禮貌道別後掛斷了通訊，與尼祿開始在走廊上奔跑起來。

  通訊那端陷入沉寂，另一處的自室裡，雙馬尾少女吸了吸鼻子，將被子裹得更緊。幽暗的室內，只有魔術光幕裡激烈衝突的光芒，將凜的雙眸映襯得如流光溢彩的寶石。

  許久之後，有複雜的歎息聲響起。

  “就這樣被轉移了話題呢……越來越狡猾了啊，白野。”

  ————

  同一項技能，在不同人的手中會發揮出不同的效果。

  比如說同樣掌握著最高位（EX）級別的千裡眼，但是花之魔術師梅林只能看到現在，而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所見的是未來，唯有魔術王所羅門，他的雙眼能看見時間軸上的任何角落。

  寶具也是同樣的道理，就算埃爾梅羅二世的弟子格蕾持有亞瑟王的聖槍，也無法像先祖一樣發揮出倫戈米尼亞德的全部力量。

  而本就是以術理登頂上級的中國武術（八極拳），則要更加挑剔而嚴格，由於習得的難度是最高級，因此該技能與其他技能不同，A才終於能稱得上是“已經習得”，若是+++，則是高手中的高手。

  朔月所面對的，便是將詮釋宇宙至理的的武術，推演到巔峰的武師，相比起其它五花八門的手段，以八極拳對上他，顯然要更為凶險和艱難，就好像關公面前耍大刀一樣——在武學宗師面前，任何變數和手段，都逃不過他歲月所打磨的經驗和凶拳。

  其名為李書文——拳無二打，神槍無敵的武術家！

  交戰至今，哪怕驕傲如朔月也必須承認，單憑近戰搏殺的技術，他並非李書文的對手。

  轟！
  手臂上青筋暴起，明明是人類的手臂，卻好似攻城錘般，重重砸向青年的胸膛，而青年也以城牆般堅忍的毅力，將這一擊的力量盡數承受下來。

  緊接著，回身擺拳！
  “破綻太大！”瘦削的身形，氣勢卻如同獅虎，李書文仰頭閃避，旋即一拳砸在朔月的頭上！

  啪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幻想種級別的防禦被破壞，朔月眼角崩開血線，金色豎瞳卻絲毫沒有暗淡，而是穩穩的後撤讓出空間，揮出右擺拳，逼得李書文放棄進攻機會，隨後潛身上前，企圖抱摔。

  金紅武袍翻飛，李書文以朔月的背脊為踏板，如飛燕般團身落地，眨眼間與他交換了站位，不曾回頭，繼續滾翻，恰到好處地躲避了朔月的轉身鞭拳。

  “呼……”白霧翻滾著從朔月口中湧出，如神龍在吞吐雲氣，隨著第三法運轉，因直擊而微微暈眩的頭腦迅速恢復，青年含胸收腹，以拳擊式抱架朝著李書文迫近。

  緊接著，以破風的高速揮出刺拳！
  空氣炸響，時間仿佛在一瞬間放慢，李書文迅速沉身躲開攻擊，可不曾想朔月的刺拳只是徐晃，風聲淒厲，他瞳孔收縮，那一瞬間在眼底放大的，是青年如撞角般頂起的膝蓋！
  砰！
  就像被狂奔的巨獸正面撞中，李書文被硬頂上了半空，武者的警兆讓他本能的抱架防禦，而朔月也毫不含糊地吐氣開聲，猛地踏前。

  龍種改造，全面解放！

  血液如沸騰般奔湧，青年上身繃緊，宛如拉滿弦的牛角大弓，隨著骨骼與肌肉一節節的爆響，他射出箭矢般一往無前的重拳！！

  肉眼可見的氣浪隨著音爆炸開，金紅袍子如折翼般倒飛，朔月看穿了李書文拉開距離的企圖，大步上前，可李書文在落地的瞬間，就在破碎的地板上一抹一抓，將夾雜著砂礫的碎石朝朔月丟去。

  拋沙蒙眼！
    這種小手段簡單而有效，哪怕是從者也會被遮蔽感官，當朔月視線恢復清晰時，李書文沾著血的，形如惡鬼的面孔近在咫尺。

  哪怕重傷，也有著不退反進的凶厲！
  要遭……朔月內心一驚，下意識後退，可一杆小腿鐵柱子似的插在他胯下，僅僅一碰，就將他的架勢打亂。

  想要變招，已經來不及！

  “喝！”李書文虎目含煞，手刀切開朔月的擋臂，全身發力，平移向前，以推為打，豎起的手臂如橫掃的凶星，狠狠印在青年胸口。

  八極·頂心肘！
  朔月一擊將從者Saber打爆的招式，如今被李書文更凶狠的施展而出，而作為承受這一擊的主體，朔月並沒有倒飛而出，而是半跪在地，嘴角不受控制的滲出鮮血，以及某種不可描述的碎塊。

  如同蛋殼破碎的聲音，在他體內回響，剝落。

  朔月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在那一瞬間爆炸了，現在就是個盛滿八寶粥的碗，只需輕輕一晃，裡面的‘粥’就會滿溢出來。

  “憑自己之力，利用對手之力。此乃武，此乃理。”

  李書文抹去臉上的血痕，雙手背負身後，沉聲道：“八極拳，力達八方極遠之地，但也僅此而已，拳術不比兵器，其距離僅僅止於方寸之內。”

  “伱將敵人打飛出去，就意味著將主動權拱手讓人。”他搖頭，“此非正道。”

  至於什麽才是正確做法，李大宗師已經親自操刀，讓某人有幸體驗過了。

  “朔月！我們來幫你啦——！”

  喊聲由遠及近，尼祿與白野從走廊那端匆忙趕來，擋在了單膝跪地，一副菠蘿菠蘿噠樣子的朔月面前。

  掛斷通訊的白野自然沒有監控場地的手段，隻來得及看見戰鬥的後半程，她看著嘴角沾血，面色蒼白的朔月，又是心疼又是憤怒：“Saber！”

  “余明白了，奏者！”尼祿橫劍於前，警惕地注視著李書文，“放心吧，總督，有余在，絕不會有人傷的了你。”

  “以前都是你在守護我。”白野的眼神裡滿是柔情，“現在輪到我來守護你了，老師。”

  “嘿嘿，沒想到朔月也有柔弱的時刻呢。”

  “所以是我們展現女子力的時候了，Saber。”

  “嗯嗯，交給我吧！”

  禦主和從者躊躇滿志，準備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現，卻沒注意到朔月虛著眼，然後撥開這兩少女，重新整理儀容儀表，與這位武學大家相對而立。

  拱手，長揖，行弟子禮。

  “謹受教。”

  “誒？誒！”尼祿憤怒的表情逐漸變成茫然，她頭上的呆毛歪成了問號，一旁的白野也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滿臉的費解。

  不是，不久前你們還打生打死，朔月差點一拳打死老師傅，李書文也險些把朔月的腦漿子揍出來吧？
  這又是怎麽回事？生死局變師徒局？

  還是說習武之人就是這樣子的？
  看著正容的朔月和懵逼的白野尼祿，李書文眼裡閃過隱晦的笑意：“無妨，吾就受你這一拜，但你該知道，真正的難關另有其人。”

  “當然。”朔月禮畢，和和氣氣的站直，“那就告辭了。”

  就這樣，將後背坦然暴露給一擊必殺的暗殺者，拳術無雙的大宗師，然後一步一步的，消失在這條走廊盡頭。

  來到拐角處，跟在朔月身後的尼祿和白野還沒來得及詢問怎麽回事，就看見青年停下腳步：“原來如此，讓Assassin消耗我的體力，是為了你的勝利啊。”

  話音剛落，一股灼熱的氣息散發開來，無形的火舌燒灼著朔月等人，哪怕清楚意識到如今是深更半夜，但是在走廊盡頭大放光明的，難道不是如太陽般耀眼的存在嗎？
  天亮了。

  太陽升起的地方，有白馬王子般的騎士，與理想的王聖並肩而立。

  雷歐，及其從者高文。

  “貴安，各位。”雷歐看著三人，從容微笑。

  “我們在此等候多時了。”

  ————

  待風波散去，西歐財閥的對恐怖份子部隊的隊長，雷歐同父異母的哥哥，尤裡烏斯來到了自己的從者身邊。

  “為什麽要放走他們？如果能補上一擊的話，就不用讓雷歐浪費精力了。”

  面對禦主的詰問，披著金紅色武服，仍留存著青年風貌的大宗師苦笑起來，在這無旁人的時刻，他終於放松了自己的意志，將死死箍著的雙臂松開，然後用力抬起給禦主看。

  “！！！”尤裡烏斯看著從者劇烈顫抖的雙臂，陷入了難以置信的沉默之中。

  “如你所見啊，禦主，我的手臂已經完全不能用了。”對於堪稱噩耗的現實，李書文報以豪邁的笑聲，“哎呀，沒想到在吾的拳鋒之下，仍有如此堅固的壁壘呢。”

  盡管李書文以宗師的姿態說教，而朔月執弟子之禮，但他們心裡都清楚，這場交鋒真正的勝者是誰。

  如若朔月肯解開束縛，不僅僅以武術對敵的話，僅憑暗殺者孱弱的身軀，根本在他手裡走不過十個回合。

  但是——那又如何呢？

  回想起那靈魂都在戰栗的死鬥，李書文的笑容就自然而然猙獰起來。

  “吾雖告誡自己不要亂來，但如此美味的惡酒就擺在面前，哪有不開懷暢飲的道理？。”

  尤裡烏斯對武者間的惺惺相惜並無感覺，他只是蹙眉：“還有多久才能用？”

  “只要吾有充足的魔力，這點小傷，不足掛齒。”

  李書文隨口回答，又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看向自己的禦主。

  “但是，吾可不覺得暗地裡偷襲有什麽用。”

  “為什麽這麽說？”

  “呵……”聞言，李書文失笑著搖頭，歎息。

  “那個青年——已經不是從者能夠取勝的存在了。”

  在聖杯戰爭第十八日的夜晚，站在武道絕巔的大宗師如此告誡自己的禦主：

  “那可是披著人類外皮的，名副其實的怪物（天魔波旬）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