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Ar——thur!!!
從踏入錫吉什瓦拉開始,莫德雷德就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期待,排斥,恐懼,憤怒,憎恨,喜悅,不安……
那些正面的負面的情緒一窩蜂湧來,並不是直接佔據大腦,而是像時斷時續的電信號一樣,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滋啦作響,攪得她煩躁不堪。
這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莫德雷德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過於敏感的直覺捕捉了風吹草動,但這份動靜代表的意義卻需要主人自己去猜。
這樣雲裡霧裡的感覺一度攪得莫德雷德煩躁不堪,但當她與帶著小獅子面具的怪人相遇時,這種撩撥的瘙癢感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安心感,以及揮之不去的疑惑,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這個面具怪人,難道是她潛意識裡認為的,可以信賴的人嗎?
“不,還有另一種可能……”
落在獅子劫的後頭,小莫嘀嘀咕咕的,引得禦主詫異轉頭。
“怎麽了,Saber?”
“不,沒事。”示意獅子劫安心,可莫德雷德在短暫停頓後,又忍不住自言自語。
“應該……沒事的吧?”
她是知道的,想要解除呆毛家の祖傳直感,存在著兩種方法,一是找到幫助解決問題的關鍵,至於第二種……
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路易十六快樂台的落下;期末考試的成績終於下發,那經歷了焦灼等待後的解脫,同樣能讓直感停止工作。
畢竟危險的源頭已經站在面前了,還需要預警什麽呢?
“哈,怎麽可能。”
想到這裡,莫德雷德甩了甩頭,將這個荒唐的想法拋到腦後。
能夠打敗她莫德雷德的人可不多,像這樣藏頭露尾,會因為饑餓站在攤販邊上一動不動的怪人,怕是連她的一劍都擋不下吧?
——再說了,糾結這麽多幹嘛,過好現在就夠了!
於是輕松加愉快的把腦子一丟,莫德雷德就這樣拉著戴面具的亞瑟王,在錫吉什瓦拉開始了行動。
阿爾托莉雅起先還想著要跑,但想到今晚的目標,外加美食的誘惑,最終還是選擇了‘忍辱負重’,老老實實的跟在小莫身後。
“你,要吃烤肉串嗎?”
“啊?哦。”
“那這個呢,熏肉?”
“唔,也不是不行。”
“酸菜配烤豬肩肉(Sarmale)?”
“嗚姆嗚姆(吞咽)……浪費糧食的行為是不對的,嗯,所以讓我來幫你吧。”
“哈哈,你說話的方式真逗!和我認識的某個人完全不一樣,那行,喂,禦主!”
“喂什麽喂,我說伱啊。”獅子劫眉毛一跳一跳的,“好歹給我留點錢啊!”
就這樣,充滿複古風情的街道愣是被小莫和呆毛逛成了美食一條街,只有獅子劫錢包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大霧)。
但逛著逛著,獅子劫界離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從者莫德雷德:桀驁、叛逆,無法無天的騎士,竟然在無意識間,侍奉著這個帶著面具的怪人!
他敢肯定,這點就連莫德雷德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路上,她全都是在征求過那個怪人的意見,然後再進行行動的!
更令獅子劫吃驚的是,面對‘陌生人’的討好,這個戴面具的怪人也沒有絲毫的不適感,而是雲淡風輕的接受了這樣的相處方式,理所當然地蹭吃蹭喝。
……臉皮還真是夠厚的。
對真相一無所知的獅子劫發出感歎,而伴隨著呆毛終於吃了個半飽,莫德雷德像是早就知曉似的,拉著她,轉頭走入了一家服裝店。
“來吧,看你戴的面具就難受,而且還披著黑袍,遮遮掩掩的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就這樣,阿爾托莉雅被莫德雷德一臉懵逼地拖進了服裝店,手裡還拿著未吃完的烤肉串。
也不知是哪來的高漲興致,莫德雷德在店裡穿梭,很快就挑出一套衣服來,獻寶似的遞給呆毛,眼裡分明有著期待的光芒。
“怎樣,要不要試試看?”
“額……”呆毛微晃,阿爾托莉雅看著短的像是男士泳褲的熱褲,以及和抹胸無異的超短衫,一臉惡寒。
這也太暴露了些吧!而且,這不是和你穿的一模一樣嗎,莫德雷德卿!
她下意識就想要拒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直感發作,阿爾托莉雅忽然想起了朔月之前的話。
“如果與莫德雷德有所交流的話,記住不要直接拒絕哦,吾王。”
“為什麽?”
“為什麽?那當然是因為你們圓桌都是些交流障礙的家夥,一個兩個連話都說不利索,不用說那個不懂人心的崔悲傷了,當初要不是有我推動,你難道就明白蘭斯洛特那個蠢驢在想些什麽?”
青年歎氣,心累的拍了拍頂頭上司的肩膀:“總之,聽從內心的指引,坦率說出真實想法吧,吾王!”
坦率說出內心想法,嗎……
阿爾托莉雅陷入沉思,而另一邊,獅子劫也忍不住,偷偷用因果線聯系上了莫德雷德:
“Saber,你認識這個戴面具的人嗎?她是敵人還是友方?是從者還是普通人?”
“不知道!”
“……哈?”
“我都說了啊,我啥也不知道!”
“那你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這幾年出生入死賺的賞金都被你們花完了啊!”
“哎呀,沒關系的啦,禦主,這不是還有你嘛,更何況要是敵人的話,砍了不就行了!”
“話是這麽說啦,唉……”
這邊獅子劫還在心疼自己的錢包,而阿爾托莉雅在認真思考過後,終於開口:
“我有一個問題,你的裝束為什麽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樣的服裝,是否過於暴露了些?”
或許是察覺到了提問裡沒有貶低的意思,被指責的莫德雷德並沒有生氣,只是嘟囔了一句‘什麽嘛’,然後失落的回答道:
“我覺得很舒服就夠了,又不是給別人看,能夠施展得開不就行了!再說了,我怎麽穿都沒人管我(小聲)……啊啊,真麻煩,總之你不要就算了!”
發著莫名其妙的脾氣,莫德雷德想把衣服收回,然而手臂卻被人按住。
“我明白了,雖然不習慣這樣的衣服,但我也同意你的看法,這套衣服我就當是禮物收下了。”想了想,阿爾托莉雅看著這位叛逆騎士,最終還是補充了一句。
“謝謝你。”
這是在今天晚上……不,是從過去到現在,阿爾托莉雅對莫德雷德說的第一次感謝。
或許是帶著面具的緣故,阿爾托莉雅不需要自矜於王的身份,而莫德雷德也隻當她是投緣的旅伴。
那麽,正如朔月所說,只要坦率說出內心想法就夠了。
“謝,謝謝?”莫德雷德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收走了衣服,不知怎的,心裡忽然比吃了蜜糖還要高興。
“不客氣,不客氣,啊哈哈……”傻笑過後,她用手肘戳了戳獅子劫,語氣興奮,“看啊禦主,她誇我了,她誇我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重複兩次。”再度送出去幾張‘埃內斯庫’(羅馬尼亞貨幣),獅子劫的手都在顫抖,“真是,明明是我們一直在為她花錢吧?”
“哎呀不要這麽小家子氣啦禦主,我當年也有好多錢財沒花乾淨,然後就在戰爭中死掉了……啊當然,不是在詛咒你的意思哦。”
“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小聲吩咐服務員裝袋,阿爾托莉雅看著與禦主和諧相處的莫德雷德,不知何時,嘴角勾起一抹幅度。
很高興你能有一個如此契合的禦主,莫德雷德卿。
服裝店過後,一行三人再度上街行走,在被呆毛感謝後,小莫就跟喝了假酒似的,簡直亢奮的不像話,說話也越發沒個把門:
“喂,我說禦主啊,你召喚我的媒介是圓桌碎片吧?”
圓桌碎片?!
阿爾托莉雅警覺,強忍著沒側頭。而獅子劫也收回了審視她的目光,望著天邊深沉的夜色,無奈歎氣。
身邊還有外人呢,Saber這家夥,是不是太肆無忌憚了些?
“是的,怎麽了嗎?”
“唔,也就是說,圓桌騎士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出現,就算是侮辱了父親的蘭斯洛特或者惹人厭的高文出現,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莫德雷德就這樣自言自語起來,語氣裡難掩疑惑。
“父親?”阿爾托莉雅身軀一顫,有些愕然。
“蘭斯洛特和高文?”獅子劫詫異,“我記得那是圓桌數一數二的兩位騎士吧?”
“哈?你在說什麽啊禦主,最強的騎士明明是我才對吧?我可是亞瑟王之子,未來注定超越他的騎士哦!”
先是揚聲反駁了獅子劫的說法,莫德雷德聲音很快又低了下去,難掩自卑:“但受到召喚的偏偏是我,毀滅了不列顛的叛逆騎士……真是奇怪的情況。”
“咳咳,抱歉打擾了。”阿爾托莉雅輕咳一聲,打斷了莫德雷德沉思,“我好像聽到你在討論關於不列顛的傳說,請問你是對圓桌抱有怎樣的評價呢?”
雖然已經放下了復國的心結,但身為統帥圓桌的騎士王,她果然還是想聽一聽別人對她們的評價,更不用說是親自參與其中的騎士了。
“哦,沒想到你對那個時代的傳說感興趣啊!”莫德雷德不疑有他,開心道,“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說起呢……啊,對了,就先說高文那頭忠犬吧!總是一副自以為老大哥的樣子,給我滾一邊去啦!”
那,那頭忠犬……小莫的第一句就把呆毛雷的外焦裡嫩,她萬萬沒想到,明明是白馬王子般的高文卿,在莫德雷德看來是這般不堪。
明明想出言製止的,可是莫德雷德的話語好像帶著奇妙的魔力,吸引著阿爾托莉雅繼續偷聽,偷聽著有關騎士們的八卦。
畢竟,這可是騎士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聖潔的王者面前表現出的另一面啊。
“至於禦主你說的另一個騎士,蘭斯洛特……哎,蘭斯洛特啊……盡管我沒資格這麽說,但他要是露面的話,我絕對要打爆他的腦袋!”
蘭斯洛特卿已經得到我的原諒了,而且,你這家夥的罪行可比他惡劣多了,我的不列顛……嘖。
“突然有股惡寒是怎麽回事……啊算了算了,總之還有貝德維爾啦,那可是真正的優等生哦!雖然打架不在行,但是個不錯的將軍,比那個老是板著臉的阿格規文要溫柔的多!而且他是陪伴父親……陪伴亞瑟王到最後一刻的吧……不,沒什麽。”
貝德維爾啊……嗯,他是一個很好的騎士,可是,莫德雷德卿,你為什麽在最後沉默了?
“哦,對,還有阿格規文那個家夥,那可是圓桌的大管家啊,啊啊當然,要不是他的話,我的叛逆也不會這麽順利啊,這點還真是要感謝他!”
不,阿格規文卿並沒有做錯,錯的人是我……
“至於崔斯坦……惡,廢物崔斯坦!如果他成為你的從者,禦主,我勸你還是炒他魷魚比較好!畢竟他會站著睡著的神技嘛!而且還和蘭斯洛特在某些地方志同道合,哼。”
什麽?崔斯坦卿竟然會這種技巧?難怪老是主動申請站崗,為此錯過了很多次高文卿主持的晚宴……真是狡猾呢。
仿佛如數家珍般,莫德雷德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圓桌騎士的故事。
隔海而來的法蘭西騎士,受到湖之少女加護的蘭斯洛特;
妖妃摩根的孩子,北國奧克尼的繼承者,獲得太陽加護的高文。
康沃特公的兒子,悲劇的王子,象征著浪漫時代的崔斯坦。
勇猛善戰的蘭馬洛克。
倔強的帕西法爾;技巧者凱;忠義的貝狄威爾。
熱情的加荷裡斯;溫和的加雷斯;執行官阿格規文。
單打獨鬥的帕拉梅德斯。
最溫柔的騎士,唯一被聖杯選中的,天啟的加拉哈德。
以及,沉默的莫德雷德……
總共十五人,那就是全盛期的圓桌,那便是昔日光芒萬丈的傳說之影。
獅子劫和阿爾托莉雅沉默的聽著莫德雷德的訴說,雖然評價裡滿是小孩子置氣般的嘲笑和揭短,但他們並不會忽視莫德雷德的如數家珍,更不會錯過她眼神裡閃耀著的,純真的欣喜。
莫德雷德……
騎士的模樣太過單純,太過喜悅,光是看著,阿爾托莉雅有了想要流淚的衝動。
原來,就算是掀起叛亂的你,也和我一樣深愛著圓桌,深愛著那些人們……
心中情緒激蕩,一股衝動幾乎讓阿爾托莉雅想要摘下面具,和莫德雷德相認,可就在這時,獅子劫看著滿足的莫德雷德,幽幽開口:
“那麽……亞瑟王呢?身為圓桌騎士的王者,為什麽你沒有描述過他?”
原本熱烈的氣氛為之一寂,莫德雷德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卻下來,化作冰冷的寒鐵,亦或是冷漠的礁石。
“沒什麽可說的,禦主,我的劍托付的對象是你。身為騎士,我不覺得自己不忠到能夠同時侍奉兩個王。”
如當頭棒喝般,莫德雷德的話語將阿爾托莉雅從感動中驚醒。
是啊,無論她多麽懷念過往的圓桌,那一切都已經隨著歲月長河而消失殆盡。
唯有毀滅了不列顛的騎士莫德雷德,以叛逆騎士之名,以詛咒之子的身份,被永遠刻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叛逆騎士莫德雷德——終結了亞瑟王的傳說——殺死了亞瑟王——不忠不孝的惡人。
對於後世的人來說,只要記住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
又有誰在意她孤獨的過往?關心她叛逆的理由?
面具之外,獅子劫無聲歎氣,莫德雷德面色冷漠。
面具之下,阿爾托莉雅的表情暗淡,閉上眼睛。
往事種種,終不複言。
然而伴隨著街道走向盡頭,這份平靜也被無情打破——
看著眼前房子裡的景象,莫德雷德的呼吸驟然粗重起來,眼瞳裡布滿血絲。
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獅子劫皺起眉頭,看見了鋼琴邊上,溫柔笑著的女性魔術師,以及她刻畫了令咒的手背。
“黑方的禦主?”
聞言,阿爾托莉雅內心咯噔一下,惡寒傳來,促使她朝窗內望去——
銀發的小女孩歡呼著,朝她面前的金發少女撲去,那少女有著和亞瑟王一模一樣的絕美面孔,以及無比相似的凜然氣質。
屋內燈光朦朧,模糊了少女的瞳色,若非清楚自己身處何方,否則阿爾托莉雅一定會認為,那個半跪在地上,抱住小傑克的是她本人。
而在從者級的聽力下,女孩歡快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
“媽媽!”
媽媽?媽媽!
她用充滿眷戀的聲音呼喚著‘亞瑟王’,而‘亞瑟王’也露出了溫柔的表情,回應著可愛的女兒。
——而莫德雷德,就站在屋外清冷的街道上。
已經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阿爾托莉雅痛苦的閉上眼睛,想要解放武裝阻攔,可身子一輕,就被輕柔的推向遠處,而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赤雷炸裂!
萬裡天穹如鼓一般驟然敲響。
仿佛鐵幕崩裂,無數裂痕自夜空之上浮現,那是脆弱的空氣無從寄托那一份過於暴虐的力量,已經瀕臨崩潰的證明。
血色雷鼓轟鳴震蕩,自地面刺出枝椏,遍布錫吉什瓦拉的夜空,在登臨最高處時又倒卷而回,如鐵錘一般向著大地砸落。
只是聲音。
無數房屋的窗戶就應聲破碎!
毫無保留的赤色雷霆化作森羅地獄,將黑夜撕裂,點燃,在遍布著血光和憎恨的牢獄中,紅白色的惡魔在狂飆,狂飆,狂飆!
無從發泄,難以置信。
拖曳著赤雷,嘶吼著咆哮。
像是泣血一般,淒厲的怒吼在整個錫吉什瓦拉炸響:
“Ar——thur!!!”
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FGO裡呆毛是不存在與圓桌騎士的關聯語音的,要有也是對整個圓桌說(比如白槍呆)……嗯,不太理解,要知道圓桌騎士們對呆毛可都是有專屬語音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