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覺醒的言峰綺禮
伴隨著嘲弄與憐憫的冷笑聲,刺眼的金光驅散了監牢裡的黑暗,也讓注視著虛空的言峰綺禮不得不將目光轉向牢房之外。
就算只是站著,那位英靈仍然毫不掩飾自己身上釋放的驚人壓迫感,踏進現代暴力機關的敬畏與自律與他毫無關系。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思索著什麽?就算再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啊,綺禮。”
“是時臣老師讓你來的嗎?Archer。”
“時臣?這家夥可沒空處理你的事情,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伱的事情吧?”血紅色眼眸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言峰綺禮,就好像Archer一開始就確定並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一般。
“……什麽意思?”
“告訴你吧,綺禮——他現在正在處理神甫言峰璃正的喪事呢。”
神甫?言峰璃正?言峰……璃正……?
父親?
當Archer說出的信息終於被他理解之時,淚水滑落臉頰的觸感讓綺禮一陣愕然,不由自主地按住臉部。
因為血親的死訊而落淚……對一個人來說,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吧。可是綺禮這時候卻好像在萬丈深淵旁一腳踩空似的,陷入近乎恐懼的混亂情緒當中。
絕對不可以直視——內心的聲音嚴厲地告誡自己。
言峰綺禮,你絕對不可以理解,也不可以認同現在內心湧起的這股感情。因為那是——
“遺憾嗎?”黃金英靈欣賞著綺禮空洞而掙扎的神情,嘴角露出了嗜虐的笑容,“不是因為親人逝世而感到悲傷,而是因為沒能在現場而感到遺憾,哦,這話說的還不夠準確。”
“確切來說的話,是在遺憾於——殺死自己親生父親的人竟然不是自己吧?”
一道聲音如鋼針般扎入綺禮的心臟,捅破了他三年前的封鎖和禁錮,言峰綺禮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濕潤,看著自己流出的眼淚。
眼淚,他最後一次流淚是在什麽時候。
沒錯,就是在那難忘的三年前。那個女人,他的妻子克勞蒂亞伸手掬起綺禮流下的淚水,說道“你很愛我呢”。
這種離別與他期望的結局完全不同——那時候他也是這麽想。在那病入膏肓的女人病褟邊,綺禮不是已經領悟自己所追尋的事物是什麽了嗎?
希望讓這個女人更加地■■——
想要看她更■■的模樣——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言峰綺禮再一次感受到了三年前那份狂亂到不知所措的心情。
至少在父親死前讓他體會最極端的■■■■……
“靈魂會追求愉悅,就像野獸會循著血腥味一樣——”
如同紅寶石般的雙眸盤據在心中,一邊露出邪惡笑容一邊對他輕聲說道。
“現在,你應該可以給出答案了吧?關於那件事。”
言峰綺禮知道Archer在說什麽,那是在失去Assassin的夜晚,Archer要求他參加的“消遣活動”,也就是滿足他想要知道每位禦主追求聖杯的動機的無聊好奇心,為此這位英雄王還豪爽地將自己珍藏的寶具交給了他。
其中一枚被言峰綺禮安置在教堂裡,揭露了朔月偷走靈氣盤的事實,而剩下的,也確實被綺禮放出去用作監視,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可是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
懷揣著近似於逃避的心情,綺禮隔著鐵窗,終究還是張口緩緩講述起來。
他講到了為魔術師榮譽而追求勝利的Lancer禦主,講到了曾經與他老師一樣,如今卻似乎有了新覺悟的Rider禦主,講到了Caster的禦主,那個神秘莫測又對他懷揣殺意的青年,又因為沒能掌握到Saber禦主,衛宮切嗣的行蹤,於是用謊言搪塞了Archer,然後接著講述Berserker的禦主,間桐雁夜。
“一名半路出師的魔術師負擔一個瘋狂化的從者,原本是擺出了和Caster組同盟的架勢,但最近似乎又劃下界線的樣子,而且他過去似乎與時臣的妻子葵還有一段因緣,遠阪老師的兩個女兒現在都被他收留了……”
忽然間,Archer開口,打斷了綺禮的敘述。
“那麽綺禮,接下來假設一個狀況——假設奇跡發生再加上僥幸,萬一Berserker的禦主當真存活到最後的話。你能夠想象那時候會發生什麽事嗎?”
假設。如果只是虛構想象的話……
假設Berserker的禦主打贏所有人,甚至獲得了聖杯,到時候雁夜所要面對的是什麽?
不用說,他要面對的就是自身的黑暗面。打著替葵搶回女兒的正義大旗,卻必須從她身邊奪走丈夫的一大矛盾。雁夜的內心當中並沒有發現這項矛盾……不,他是故意忽略。這也代表著他欺騙自己,隱瞞心中的嫉妒與低劣情欲。
站在染滿鮮血的勝利頂峰,間桐雁夜將會被迫面對自己內心中最為醜惡的一面。
Archer看著綺禮陷入思考的臉龐,露出會心的微笑。
“綺禮啊,你差不多也應該已經發覺了吧?這個問題真正的本質意義是什麽。”
“……你說什麽?”
“如果拿其他禦主來問你同樣的問題,你很快就會發覺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根本是白費功夫。但是關於雁夜,你卻沒有察覺出來。你放棄平時精準的思考,沉浸在無謂的妄想當中。你忘了這件事是多麽沒有意義,就算徒勞無功也不以為苦,這正是所謂的‘興致’。”
Archer攤開雙臂,在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溫情,反而像是個觀察螞蟻窩的孩子一樣,綻放著純真的喜悅光輝。
“好好慶祝吧,綺禮,你永不停歇的巡禮終於即將到達目的地了——你終於了解何謂‘娛樂’了。”
在如遭雷亟的顫抖之中,言峰綺禮的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可在那空曠的靈魂之海中,似乎又有什麽東西浮了上來。
想要看到妻子更加痛苦的模樣——
想要讓父親體會到最極端的死亡方式——
對雁夜願望實現後的難看結局倍感期待——
神明的勸誡已經無法阻止綺禮,終於他明白了,仁義與道德無法帶給他任何答案。
最終,這個男人長出一口氣,發出了抵達目的後略顯寂寥,滿是喜悅的歎息:
“這是什麽……我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到最後,虛偽的歎息聲也停止了,神父打扮的男人乾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哪怕笑得氣喘籲籲也笑的不停:
“如此扭曲?如此肮髒?這真是言峰璃正所生的?哈哈哈哈,不可能、不會的!這是什麽,難道我的父親居然生下了一隻四腳畜牲嗎?”
“感到滿足了嗎?綺禮。”吉爾伽美什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問道。
“不,還沒有。光是這樣還不夠。”
綺禮一邊擦掉眼淚,一邊搖頭答道:
“我確實在這段只有探求的人生裡找到了答案,這是很大的進步。不過,這根本沒有解決問題。答案只是突然扔到我面前,解答的過程或途徑都被省略了。這樣叫我怎麽能接受呢?”
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神父臉上帶著微笑,抬起右手。
是因為過分的喜悅讓他忽略了手背的疼痛嗎?不知在何時,他的手上重新出現了象征禦主的令咒。
“導出我這種怪異存在的方程式應該是某種明確的道理,就存在於某處。不,一定要存在才行。我必須去追尋、探索那究竟是什麽東西……而這場聖杯戰爭中,顯然會有我想要的答案。”
面對言峰綺禮重新參戰的宣言,Archer笑出聲來:
“哈哈哈,你這家夥真是讓人看不膩……看來本王的拔苗助長也值得了。不過綺禮,你馬上就會遭遇一個大麻煩啊。”
Archer笑了一陣之後,在他血紅色的雙眸中浮現出狡黠卻又邪惡非常的危險眼神。
“如果你要憑借自己的意志參加聖杯戰爭,遠阪時臣也就成了你的敵人。也就是說你現在沒有任何武裝,就這樣赤手空拳與敵人的從者共處一室。你不覺得這個狀況很危險嗎?”
“也不盡然,我已經盤算好要如何討饒了。”
“哦?”
Archer興趣盎然地眯起眼睛,綺禮則泰然自若地繼續說道。
“既然要與時臣老師為敵,我也不用再包庇他的謊言了——吉爾伽美什,我就把你還不知道的聖杯戰爭背後的真相告訴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