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45.古戰場疑雲

  仙鶴盤旋在山谷高空，兩輪碩大月亮灑下銀白光芒，山體陰影將山谷切成兩半，大量廢棄古船橫豎錯亂擱淺在谷底。

  那些古船或明或暗。

  開膛破肚躺了滿地。

  就如藏屍洞般詭異。

  粗略掃一眼，恐怕不只是上百條，算上那些殘缺到只剩殘骸的，還有大量無法計數的碎片，可能二百條都夠嗆打住。

  “仙爺，居然有這麽多船，我看這些船好像因為戰事而損壞的。”紀道低頭盯著古船，語氣一驚一乍地高喝一聲。

  “下去看看吧。”

  鄭雲緊緊抓著仙鶴脖頸上的羽毛，仙鶴飛行時，高空冷氣鑽入發絲吹拂頭皮，吹得人頭皮涼颼颼的，身上也有點冷。

  “唉，早知是這種詭異情況，我絕不會選白色仙鶴，還是仙爺看得遠。”

  紀道輕歎一聲。

  他這次為了顯擺，挑選的仙鶴都是亮色，還一頭比一頭有仙味，在月光下顯得非常扎眼，隔著上百裡地都能遠遠望到。

  本想人前顯聖。

  卻不想此地居然是如此模樣。

  “下去再說。”

  鄭雲並未多言。

  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有觀察到什麽危險，不過仙鶴挺穩的，舒適度也挺不錯。

  紀道直接盤坐在仙鶴背上，一身灰白道袍在狂風中不動如山，根本掉不下去。

  “下！”

  紀道低聲下令。

  飛行在山谷上方的四頭仙鶴，齊齊朝下方緩緩落去，一圈一圈盤旋向下。

  鄭雲趁著仙鶴還未落地，舉目眺望四方地形，卻見這處山谷極其遼闊，山谷東西有幾公裡寬度，像條乾涸的大河。

  月光照入谷中。

  山林無數昏暗陰森。

  把視野再放得遠些，方圓數百公裡全都是高低錯落的崇山峻嶺，群山環伺完全望不到頭，這無邊崖真是無愧無邊之名。

  細看也有些細節。

  所有山高度都接近千米。

  層層疊疊的山谷雖然不見水光，但整體山勢卻與河流走勢相似，谷套谷山連山，雖然山無盡頭，但谷谷都相互連通。

  猶如一座無邊大陣，又像是一座天然迷宮，山脈橫豎交織仿若彌天巨網，兜著整個無海仙洲，只是看著都讓人眼暈。

  這種地形很古怪。

  疑似大河衝刷而出。

  在無盡航路上極其少見。

  如果古人來了這種地方，應該會十分喜歡，因為這幾乎就是天然的大陣。

  古代軍事家可以在複雜地形，排兵布陣重重計算，而這無邊崖複雜到極致，和圍棋棋盤類似，落子變化堪稱無窮無盡。

  鄭雲眺望時。

  仙鶴已然落入谷中。

  腳下的古城殘骸逐漸清晰，周圍的地形也愈發明顯，直到仙鶴徹底落到空地。

  “仙爺，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紀道從仙鶴背上跳下，他們眼前就橫著一條大明寶船，製式一看就是明朝中期的船，但卻被開腸破肚徹底斷成兩截。

  如果只是普通斷裂倒也罷了。

  關鍵這條船的斷口非常駭人，船身中段居然硬生生缺了個口子，而四周卻不見船身殘骸，像是被一張巨口直接咬斷了。

  如果用人比喻。

  那這條船就是整個腹部都不見了，屍體上只有一個碩大缺口，但腸腸肚肚內髒骨骼都毫無蹤影，可能是被東西吞了。

  幾人站在船前。

  一眼就能從斷口看進船艙內部，甚至能看到一些人骨，還有大量完好陳設。

  “確實詭異。”

  鄭雲深吸一口冷氣。

  他們也走過不少神鬼險地，這一眼看完還能不清楚麽，這地方定有驚天隱秘。

  古時一個舟師通常有一兩百條船，這明處連帶上陰影死角，就至少是兩個舟師的數量，還有大量殘缺船體難以估算。

  而這些船明顯是戰損。

  它們是被敵人攻陷在此地，戰場就是他們腳下這座山谷，轉移不到其他地方。

  不管舟師是全軍覆沒，還是有其他舟師逃走或者是慘勝，到目前為止，這都是他們親眼見過的，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此前只有潛舟海峽，有一個舟師在無盡海妖的攻襲中死亡，那件事的影響力極大，歷史有名，周圍老百姓全都知道。

  此地卻寂寂無名。

  仿佛只是一處尋常戰場。

  “仙爺，舟師當初在此地，恐怕遇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啊。”紀道走到古船邊緣，看著船身上的猙獰斷口嘀咕道。

  這條船有一百四五十米，被某種東西一口咬了至少二十米，直接攔腰咬斷。

  側頭看向右前方。

  同樣的大明古船，但傷勢卻另有不同，整個船頭蕩然無存，斷口更加粗糙不堪，像是被什麽東西一巴掌拍碎的。

  這和潛舟海峽完全不同。

  潛舟海峽的海難元凶是海妖，只能躍出海面和海衛搏殺，仗著數量取勝，哪怕覆滅整個舟師，也不可能把古船搞碎。

  那是一場鏖戰。

  雙方在迷霧海挑燈夜戰，燈光四起火把連天，在船上各處刀劍相交殊死搏殺，殺個三天三夜，直到一方徹底死絕才休。

  而眼前這個戰場不一樣。

  所有古船傷勢都是致命一擊，整個船身七零八碎，在一瞬間就被徹底擊沉。

  這個結論很容易推出，因為任何船都經不住這種重創，短短幾分鍾就會沉沒。

  敵人一定體型龐大。

  比如古籍上記載的驚天海獸。

  如果舟師毫無準備，猝不及防被對方襲殺，那現在就可以想到，舟師一定死傷慘重，甚至是毫無反擊還手的能力。

  這可能是一場屠殺。

  大明舟師是被屠的那一方。

  “……”

  鄭雲表情嚴肅。

  這些古船哪怕擱淺在地上，也都是長一二百米，高度動輒幾十米的龐然巨物，體積比老小區的聯排居民樓還大得多。

  它們橫七豎八鋪滿山谷。

  在月光下充滿滄桑詭異感。

  僅僅是在這裡看著，鄭雲就幾乎能想象到，當初整個舟師在乘風破浪夜航山谷，龐然海獸從山谷底部忽然襲擊。

  鄭雲能想到的巨大海獸，只有深海章魚或者烏賊，龐大黏膩的觸手破開海面，拿捏古船就猶如孩童在浴缸中拿著玩具。

  第一條船慘遭襲擊後。

  舟師其他船連忙預警，燈火衝天而起，但永遠都無法將整個海面照亮，手中的小小刀劍，在巨大觸手前更顯得無力。

  “此地以前恐怕真的有水，但這樣龐大的山谷，究竟用什麽辦法才能控乾？”
    紀道遙望遠處，四周山勢蒙著黑影，猶如一座座衝天屏障，徹底隔絕天地。

  “保持警惕吧。”

  鄭雲低頭看看腳下，泥土是硬的，應該不可能有東西破土而出，但萬一對舟師下手的不是海獸，那他們就極其危險。

  此地重力和天宮相仿。

  出現龐大生物的可能性較高。

  如果真有巨獸襲擊，那他們恐怕同樣只能等死，仙屍經不住巨獸一巴掌，陰鬼俑也來不及撒毒素，寒仙則沒時間吃。

  他們隻帶了四米寒仙。

  寒仙吃東西需要時間，有足夠時間的話一定能將對方吃完，但倉促之下，寒仙恐怕只能啃啃巨獸的腳皮，給人修修腳。

  除非清空祭仙洞請出全部寒仙。

  寒仙達到三十米高度就有得一戰。

  想到此處，鄭雲不由感歎，雖然無盡航路上的妖獸驚人，但大明也絕不是毫無還手之力，也能以凡人之軀擊殺對方。

  仙術終歸是仙術。

  大明的手裡有得是牌。

  在原地觀察片刻，幾人鑽入古船內部查看，試圖找到一些文字記錄，窺視當初發生的戰事，以及舟師究竟遭遇了什麽。

  他們分頭行動。

  古船內的古籍紙張早就在歲月中化作灰燼，紀道翻找出幾張繪製著海圖的精致皮卷，鄭雲則撿到一些海衛腰牌和戰甲。

  另外鄭雲還發現。

  有個船艙內部全是炮彈。

  這些炮彈就是火炮的炮彈，圓形黑色，材質不明，存放在特製木箱中。

  大明有神機營存在，在大明初期就掌握了火器，是後世槍械火炮的雛形。

  大明古船上通常都有多門火炮，但這些火炮一般只是用來對付海寇，鄭雲也從沒聽說過，舟師火炮有神鬼手段的版本。

  考古界也沒有相關發現。

  海衛沒有在人間留下神鬼手段，凡是被發現的火炮，基本都是正常的版本。

  不過此前和紀道學習劍法時，鄭雲就見識了古人是怎麽玩劍的，不僅能百米之外隔空斬人，還能一劍把人劈成牲畜。

  這些炮彈應該也不簡單。

  或許它就是大明海衛和敵人海戰所使用的神鬼版炮彈，是真正意義上的戰爭器具，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裝著什麽。

  這種東西鄭雲也是第一次見。

  此前他們探索的神鬼險地，要麽是被海衛徹底控制並遺棄，要麽是被海衛清除封鎖，或者乾脆就是海衛自己造的。

  那些神鬼險地無一例外，都已經被海衛徹底剿滅危險，是海衛古建歷史遺留。

  但這次不一樣。

  舟師沉船裡存儲著大量炮彈，說明舟師進入這座山谷時，至少也是有所防備，甚至蓄謀已久，想和對手來一場海戰。

  雖然全軍覆沒。

  但以大明的國力和能力，如果和某個對手展開海戰，所做準備不是一般人能想，敵人能抗住，自己等人可扛不住。

  故此鄭雲不敢亂動，萬一自己伸手摸一把，觸發了一枚炮彈，弄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自己等人搞不好就得團滅。

  走了一圈後。

  鄭雲和紀道在船外匯合，雙方交換發現，紀道一聽有炮彈，就連忙提著手電筒鑽回船艙，隻留鄭雲在門口研究海圖。

  這些海圖是關鍵線索。

  此前他們已經乘坐仙鶴俯視過此地的地形，此刻一看海圖就能看出，海圖上那層層疊疊的山川河流，就是這座無邊崖。

  這裡的確沒海。

  但有好幾條大河。

  海圖上繪製地很清楚，他們腳下在數百年前就是一條大河，東西走向流向遠方。

  將海圖全數展開。

  海圖長度五米有余，看縮放程度應該描繪著至少左右千裡，每一個角落都是相似地形，層層疊疊的山川河流交織密布。

  腳下這條河一口氣流向東方，盡頭是數百裡外的一片大湖，湖上繪著仙門，用特殊小字標注著，那個大湖名叫望鏡。

  仙門就是迷霧海。

  古人是從迷霧海進入此地。

  此前的推測沒有錯誤，這顆星球一定有迷霧海存在，但問題也隨之出現，明明腳下有河流存在過，卻在此刻乾涸了。

  古人是怎麽阻斷河流的？
  難道是用炸藥把山給炸了？
  一顆星球上的總水量是恆定的，即便海衛有能力移山填湖，阻斷河流掩埋湖泊，河流和大湖也一定會有一個歸處。

  想到此處。

  鄭雲發現自己進了思維誤區。

  其實海衛想隔絕迷霧海根本不需要費多大力氣，甚至不需要把海湖填滿，只需要把迷霧海底部，填土墊高幾米即可。

  迷霧海的結構可能和黑玉枕相同，甚至黑玉枕就是從迷霧海拆下來的，而黑玉枕無非在淤泥中生效，被埋就會關閉。

  “仙爺，都是好東西啊！”

  紀道突然跑了出來，懷裡抱著一枚大炮彈，興高采烈地把嘴裂到了天上。

  “你認得它們？”

  鄭雲稍稍後退詢問。

  “認得，我剛才仔細看了看，這些彈藥都是完好的，其中有很多還能用呢，倘若我們將來要西出天宮，就可以用上。”

  紀道笑容開朗道。

  他早就知曉鄭雲的願望，而這次的發現也相當及時，天宮是道門仙地，存有古籍和天宮仙術，卻沒有儲存戰事器具。

  這下就有了。

  此地有這麽多古船殘骸，至少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完整舟師，雖然全都沉了，但裡面殘留的東西都夠他們撿不少回去。

  又能撿寶貝了。

  而且還沒多大風險。

  這可是正兒八經要海戰的舟師，帶著不知道多少好寶貝，能填補天宮的空白。

  唯一可惜的是，這個舟師是數百年前的，還被敵人給乾碎了，上面的手段有點過時，應該早就被後世海衛給淘汰了。

  “想撿就撿吧。”

  鄭雲看著紀道歡天喜地的表情輕歎，他們當代監仙司真是艱辛又心酸，天天撿古人的遺物，和收破爛的幾乎沒區別。

  “仙爺，有了這些東西，我們監仙司也能湊滿一船人，用現代話來說，仙爺你是船長，我是大副，其他人都是船員。”

  紀道抱著炮彈樂呵呵的。

  “也不是那麽簡單。”

  鄭雲望著群船殘骸深深皺眉。

  這顆星球誠如紀道所言，既然迷霧海被古人填滿，那它就是一個夾縫中的遺落地，想前往下一顆星球走不了此地。

  如果想前往其他遺落地，那就還是得西出天宮，用一關殿的龜甲海圖遠航。

  但必須要有完全準備。

  大明在古時被逼得，即便填海也要隔絕後續航路，恐怕這後面根本不是一個兩個零散的遺落地，而是全部都是遺落地。

  結合養父等人的遺言。

  這後面不知道會有什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