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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陛下請自重,臣不想升官》336.第329章 祖製
  聽到隋王這麽說,薑允恪回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那些士人都是這麽傳的,滄溟聖王雖然武道通玄,強大無比,但在政務上並未有出彩的表現,是個典型的武夫,照理說是想不出如此精妙的改製之法的,倒是陸少保時有驚人之舉,思維天馬行空,從不受匡扶,這改製之法,確實像是他的手筆,只是借著天策府的幌子和滄溟聖王的無尚威勢推行罷了。”

  聞言,隋王頓時很是感慨地道:“陸少保,果然天縱奇才,陛下慧眼識珠,重用他想必也是看重了他的才乾,而不僅僅是因為他當初的忠義無雙之舉。”

  “如今陛下勵精圖治,銳意革新,又有能臣相助,極盛之世,定不遠矣,天佑大夏,使我薑氏皇朝得此明君賢臣。”

  薑允恪不禁暗自翻了翻白眼。

  父王,宗室供奉改製的政令剛下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一想到兩年前父王在接到改製的命令時,在隋王府不停跳腳,好幾天都吃不下飯的模樣,他的表情不禁變得有些怪異。

  不過子不言父過,他再怎麽樣,也不會拆父親的台,隻得在一旁恭聲附和。

  “恪兒。”

  冠冕堂皇的話說得差不多了,隋王又道:“你今後切莫跟那些沒有善行的鄉紳世家接觸了,那些狼心狗肺混帳,沒一個好東西,咱們大夏給他們這麽多優待,又是免稅又是免征,結果他們是怎麽回報國朝的?”

  “侵吞土地,隱沒人口,魚肉百姓,壞我大夏根基!!”

  說到這裡,他便氣得不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他們每侵佔一寸耕地,朝廷就少了一分田稅;每隱沒一個百姓,朝廷就少一分糧稅;每害死一戶人家,朝廷就少一分產出。這些人只顧自己享樂,全然不管黎庶死活,害得朝廷歲入連年減少,咱們皇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聽到這話,薑允恪的表情更古怪了。

  父王…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

  前面說了一大堆,真當孩兒不知道那都是屁話不成……

  要不是現在皇族待遇和地方財政收入掛鉤,和百姓對當地皇族的風評直接關聯,王府的每一枚銀子都跟民眾息息相關,向來不管民生的父王會如此捶胸頓足?

  去年會主動派人盯著官府有沒有作為?
  扯淡吧.
  “唉…”

  隋王突然歎息一聲,一臉惋惜地道:“可惜士紳不納稅是鴻武祖爺定下的祖製,不然本王非得上書,讓陛下收這些蛀蟲的稅,最好地越多,要交的稅越高,如此地方官府財政肯定能得到極大的緩解,百姓也有余錢修橋鋪路,墾荒造田。”

  薑允恪有點聽不下去了。

  什麽狗屁地方官府財政得到緩解,父王想的是地方財政收入提高以後,進他腰包的銀子和靈石、靈糧會變得更多吧。

  尤其兩年前禹王被殺,隋州不少宗室上書請求改封,寧願去瓊州就封也不願留在隋州,因而走了一批人,導致現在隋州和禹州的宗室子弟極少。

  分錢的人少了,隋王府入帳的錢自然就多了。

  王府去年吃的改製紅利,真不是一般的多,妥妥的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不然他怎麽可能如此熱衷改製之事?簡直比駐扎在兩州之地的玄極衛還要積極。

  甚至都把主意打到鄉紳那邊去了。

  就很真實。

  同時,他也不得不佩服,這陸少保真不是一般的高明,改製一事,宗室待遇和地方財政掛鉤,地方財政囊括的可就多了,只要膽子大一些,操作得當,那財政來源可就不僅僅只有農戶的田稅和商戶的商稅了。

  那些士紳家裡,可是富得流油。

  以前宗室和地方勢族、鄉紳、官員沒什麽利益衝突,就算動他們也沒什麽好處,而且對方還懂事得很,時不時就送禮上門,這才相安無事,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餅現在只有那麽大,要是讓那些人吃得多了,他們宗室能吃到的可就少了,甚至還是地方財政太差,他們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這誰受得了?
  事關根本利益,他們宗室豈還能像過去那般,與士紳豪族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在地方上,玄極衛盯著各處,要是誰敢勾結起來,蠅營狗苟,直接上家夥,事後還能從抄家中名正言順地撈一筆銀子,被重點關照的宗室,不得不把目光放在鄉紳身上。

  沒辦法,偌大的府邸,這麽多人要養活,就算是尊貴的宗室也是要吃飯的。

  鄉紳士族不可能坐以待斃,必然會奮起反抗,要麽把玄極衛搞死,要麽把地方的宗室搞死,要麽跑路。

  陸晨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讓各方博弈,確保基層百姓的權益。

  隋州和禹州還好,地方基本上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該是七省各地的士族鄉紳了吧……本來那裡有些宗室看到隋王府現在的風光就眼紅得不行,只是苦於實力不濟,又被削了權柄,不敢動當地士紳。

  但陸晨這麽一去,這機會不就送到嘴邊了嘛……

  他的父王從一開始的抵製,在嘗到甜頭後就變成了現在的瘋狂擁躉,可想而知那裡的宗室在陸晨到來後,將會是什麽反應。

  “父王,祖製的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就在隋王絮絮叨叨的時候,薑允恪主動開口說道:“要說祖製,咱們宗室待遇也是太祖鴻武皇帝定下的,但是由於宗室數量急劇增加,對朝廷財政造成了極大的負擔,若是再不改製,愈發龐大的宗親支出必然會拖垮整個大夏。”

  “陸少保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才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向陛下進言,棄祖製而保江山。”

  隋王聞言,不禁怔了一下,呢喃道:
  “棄祖製而保江山…”

  隨後他猛地眼前一亮。

  “對啊!太祖爺留下祖製,所為者,乃是我大夏朝能夠江山永固,若是有朝一日祖製反而害得江山不穩,有傾覆之禍,我等後世子孫就算將其棄之不用,想來就算將來去上面見了太祖皇帝,他老人家肯定不會怪罪我等。”

  “正是如此。”

  薑允恪笑道:“在祖製和江山之間,太祖爺肯定也會選擇後者,既然我等流淌著洪武帝血脈的宗親供養之策可改,那些祖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的鄉紳,又有什麽動不得的?”

  “原本的宗親供養之策貽害無窮,士紳不納糧之策又能好到哪去?百姓活不下去了,將土地投獻給鄉紳,這種事本質上就是他們靠著朝廷的優待兼並土地,若是放任下去,朝廷可征稅之地越來越少,財政照樣會捉襟見肘,其害絲毫不遜色於改製前的宗親供養之策。”

  “既然如此,士紳不納糧的祖製,自當棄之,如我等宗親一般,保社稷而棄祖製,如若不願,那就是私心甚重,其心可誅!”

  隋王哈哈大笑。

  “恪兒說的有道理,該當如此啊!”
    薑允恪突然躬身拱手道:“此事當盡快告知陸少保,懇求他向陛下上書,以期讓天策府擬定改製事宜,孩兒不才,願為父王走一趟禹州,向陸少保陳明利害。”

  隋王頗為意外地看著他。

  “哦?恪兒怎麽突然對此事如此熱衷?”

  薑允恪老老實實道:“其實孩兒也有些私心。”

  “什麽私心?”

  隋王問,面上卻不見怒意,反而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薑允恪連聲道:“自從改製以來,孩兒就一直在思索,我等宗室未來的出路是什麽,如今陛下放開了對宗室子弟的從業限制,宗室的人也能參加科舉,做官經商,孩兒琢磨著,既然咱們隋王府響應改製,不如響應到底,正好為王府內的各位兄弟姐妹謀一份正兒八經的家業,不必一直指望著王府過活。”

  “聽說陸少保兼容百道,學究天人,方玉這等商道奇才,就是當初在禹州追隨陸少保的時候,聽了他的教誨才能有如此造詣,孩兒也兼修商道,想試試能否從陸少保那裡得到一些啟發。”

  聞言,隋王不禁沉思起來。

  片刻後,他才開口問道:“恪兒,你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薑允恪輕聲道:

  “弟弟妹妹們可以安享榮華,但人這一輩子並非只有吃喝拉撒,他們待在王府固然吃穿不愁,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一眼就能望到頭,孩兒曾經問過他們可有志向,結果他們都說祖宗成法所限,不敢言志,若無枷鎖,他們也想學文修武,報效家國,成就一番事業。”

  “若是沒有打拚家業的志向,孩兒便留他們在王府。”

  聽到這話,隋王不禁歎道:
  “恪兒,你是個孝順仁德的孩子,也是為父欽定的王府世子,隋王府的家業將來遲早都是你的,以你之才,加上改製後王府收益大增,養活你的弟弟妹妹和各位叔伯完全不成問題,就算你什麽都不做,也是天生富貴,高人一等,為父也從未對你有所要求,你又何必做這些麻煩事?”

  薑允恪搖了搖頭:“陸少保曾有言:夫芷蘭生於深林,非以無人而不芳;身為宗室子弟,孩兒身上流淌著鴻武皇帝的血脈,即便不涉朝堂,也當隱於門庭而芬芳依舊,會隱忍不外露,不競權勢不求非分,若是朝廷有需要,孩兒便可挺身而出,盡心王事。”

  隋王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般,深深地看著他。

  良久,他才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恪兒,你能有此想法,為父甚是欣慰,你…比為父強。”

  這話薑允恪可不敢接。

  “父王言重了,孩兒豈敢與父王相提並論?”

  隋王沒有說什麽,只是再次拍了他肩膀兩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後他喚來下人,吩咐道:“來人,把本王的印璽取來!”

  “另外,給本王準備二十萬石糧草,一萬枚靈石,火速送往禹州,交到陸少保,就說此乃本王對朝廷的一點心意,只求陸少保早日平定南方動亂,誅滅反賊,還各省一個太平。”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胖臉上忍不住流露出了肉痛的表情,但他還是毫無停滯地吩咐了下去。

  聞言,薑允恪不由怔了一下。

  “父王…這……”

  隋王笑了笑。

  “你也說了,陸少保乃是難得一見的偉丈夫,當世人傑,大夏能否重現極盛之世的關鍵,去見他哪能空著手去?我聽說陸少保極為厭惡官場的那一套,從不收禮,貿然送禮只會引起他的方案,不妨改為資助朝廷,在賣個好的同時,咱們王府也能落個好名聲。”

  “他對本王有成見,畢竟本王以前的名聲…他肯定通過玄極衛知曉得一清二楚,但是恪兒你歷來積善行德,謙虛恭謹,待人以寬,賢名在外,他肯定也知道這一點。”

  “想來你去求見的話,他肯定不會不見,加上有此厚禮開開路,祖製的事,他也會更加盡心一些,長遠來看,對咱們王府還是有利的。”

  薑允恪頓時了然。

  不得不說,自家父親雖然人品不太行,但眼光還是有的,知道取舍,不然當初大清算的時候,隋王府也不會安然逃過一劫。

  而要說他大奸大惡吧,其實也算不上,至少跟禹王比起來,他連提鞋都不配。

  毛病肯定是有的,只不過是大夏親王基本都有的通病罷了。

  現在朝廷有變,他眼光長遠和魄力十足的優點就完全發揮出來了。

  “還有。”

  隋王又轉頭,看向一旁等待他下令的侍衛。

  “立即給其他七省三州的宗室遞名刺,就說本王有幾門大生意,想找人一起合作,若是有意,可速來隋王府,限時半月,過期不候。”

  “喏!”

  那侍衛得令後,立馬拿著隋王的印信離開,執行命令去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薑允恪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俊朗的臉上逐漸流露出期待之色。

  “去吧,恪兒。”

  最後,隋王朝薑允恪擺了擺手。

  “替本王向陸少保問個好。”

  “是!父王。”

  薑允恪躬身退下。

  離開大廳後,他抬起頭,同時握緊拳頭,眼中躊躇滿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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