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棋局開始
鄭夫人帶著扶蘇重新坐回原位。
表面上。
剛才鄭夫人與華陽太后之間的對話,只是一次普通的交流。
但今日到場的這些賓客哪一個不是人精,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剛才鄭夫人與華陽太后之間,那股針鋒相對的味道。
不過讓眾人有些奇怪的是,鄭夫人與華陽太后同為楚國王室出身,相互間還有著血緣聯系,往日二人在這后宮中的關系一向很好,怎麽今日忽然就“敵對”了起來。
難道是因為長公子‘監國’後地位提升,所以鄭夫人準備挑戰華陽太后的地位與權利,然後坐上那‘后宮之主’的位置?
在眾多賓客心中,這似乎已經是唯一合理的猜測。
可實際上,真正的內情與眾人想象中截然不同。
剛才不是鄭夫人攔下扶蘇,不是她想這麽做,而是她不得不這麽做。剛剛華陽太后讓扶蘇過去,看似只是為了祖孫之情,可實際上華陽太后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扶蘇遠離墨君。
昌平君的‘儲君計劃’不是一個短期內可以完成的謀劃,一旦實施,極有可能會是一場持續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持久戰。
而在嬴政禦駕親征這段時間,昌平君要做的,首先就是在扶蘇心中先埋下一顆‘種子’。
但這顆‘種子’並不好種。
想要順利將這顆‘種子’植入尚還年幼的扶蘇心底,如今的鹹陽有三個人他必然繞不過去。
一為華陽太后。
二為鄭夫人。
三為墨君。
前兩位需要昌平君拉攏合作,至於墨君則是那一個最大的阻礙。
身為禦史大夫,墨君本就是嬴政留下的一重‘防備’,如果不能讓扶蘇遠離墨君的干擾,那麽昌平君的謀劃自然也難以實施。
可問題在於,如今昌平君與墨君官位同級,而且兩人也相互鬥了不少次,昌平君自然明白眼前這個看似年齡不大的對手究竟有多難纏。
如果讓昌平君自己動手,說不定等到前線仗打完了,嬴政已經返回鹹陽,他都搞不定墨君。
所以最後昌平君決定請華陽太后出手。
不過昌平君暫時未將自己的計劃告訴華陽太后,因為華陽太后雖然偏向‘楚國外戚一脈’,但這種近乎謀反的行為,她卻未必會同意。
拉攏鄭夫人與華陽太后,至少是昌平君計劃進行到一定程度後,才會開始進行。
而這一次他請華陽太后出手的理由,只是以‘扶蘇與墨君關系太近不好’為借口,說動了華陽太后。
畢竟以如今‘楚國外戚一脈’與墨君的關系,華陽太后出手針對一下墨君,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剛才華陽太后的舉動,只是一次出手前的試探而已。
可誰也沒有想到。
鄭夫人居然做出了如此激烈的反應。
“已經發現了嗎?”
墨君坐在扶蘇身旁,目光平靜的看著剛才鄭夫人做出的行為,心中明白,鄭夫人已經看穿了嬴政的一部分布局。
不過他沒感到太多驚訝,畢竟在此之前,嬴政已經給過鄭夫人不少暗示。
比如說:扶蘇自己提前得到自己將要‘監國’的消息。
這些其實都是嬴政間接通過墨君,送給鄭夫人以及扶蘇的一些暗示。
若不是因為有了這些暗示,鄭夫人久居后宮,又怎麽可能看穿這盤到現在連華陽太后與昌平君都沒有看穿的棋局呢?
至於嬴政為什麽這麽做?
這大概算是嬴政最後的一點仁慈,或者說矛盾的心理。
嬴政臨走前布下的這場棋局,將昌平君、華陽太后、扶蘇、鄭夫人全都囊括其中,甚至就連墨君也在這場棋局之中。
而在四人中,嬴政可以斬斷自己與昌平君、華陽太后的感情。
可他斬不斷自己與扶蘇、鄭夫人的感情。
說到底。
嬴政終究是個人,不是一個機器。
所以在這種既想得到‘考驗的結果’,又不想看到‘最壞的結局’的矛盾中,嬴政最終選擇了在考驗開始前,暗中給了扶蘇和鄭夫人一點暗示。
而從剛才鄭夫人的反應中,就能看出鄭夫人明顯是看出了什麽。
事實也的確如此。
其實早在之前剛剛從扶蘇口中得到扶蘇將要‘監國’的消息後,鄭夫人心中就已經有了很多疑惑。
例如:
嬴政為什麽會和墨君商議這件事?
要知道,那個時候扶蘇就在墨君府上求學,嬴政與墨君商議這種事情,不就是明擺著讓墨君告訴扶蘇嗎?
另外,嬴政為什麽選擇與墨君商議,而不是與昌平君商議?
單論親疏遠近的話,墨君在朝中雖說屢立奇功,但昌平君熊啟終究是‘外戚’,他是‘自家人’,像這種事情,‘自家人’不是應該更值得信任嗎?
這是因為墨君更值得信任?
亦或者······昌平君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
當時察覺到這一點後,鄭夫人莫名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而當後來她又聽說墨君與熊啟同時升官,分別擔任‘右丞相’與‘禦史大夫’之後,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更加強烈了。
在其他人眼中。
嬴政將墨君與熊啟升到‘三公’之位,似乎只是為了權利的平衡。
然而在當時的鄭夫人眼中,他怎麽看都感覺墨君的這個‘禦史大夫’不是為了製衡熊啟,而更像是一重保險。
再聯系之前鄭夫人察覺到的一些異常,一個極其恐怖的猜測瞬間浮現在鄭夫人心頭。
也正是因為她心中的這個猜測,所以鄭夫人剛才才會做出那麽激烈的舉動。
畢竟如果她剛才的猜測正確,那就代表著接下來一段時間,一旦她的選擇錯誤,說不定她、扶蘇、昌平君、甚至包括華陽太后在內,所有人都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嬴政下的這一盤局,太狠辣,也太無情。
甚至無情到了鄭夫人都感覺自己都有些認不出嬴政了。
哪怕直到現在。
鄭夫人雖然表面平靜,但雙手手心已是密布汗珠。
其實到目前為止,鄭夫人並不確定自己的那個猜測是否正確,但這一場局她不敢賭,也賭不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