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知道星辰的重量，她沒敢跟著建築一起向下，壓在已經垮塌的建築廢墟之上。而是將手裡的長劍朝外，輕扇翅膀，往旁邊倒去。

  如果不是空間不適合，她還想往後退呢，因為倒向相反，那邊肯定是最容易脫困的位置。

  但現實不允許。

  她只能低著頭，弓著腰，將背部向上，盡量多遮住手裡的孩子。

  一片黑暗中，她有點兒不敢動，怕上方再掉落下來什麽東西，砸到懷裡的孩子。

  可孩子已經很久沒哭了……

  令人討厭的共振還在繼續，林凡感覺自己的牙都開始抖了，機甲接合的地方甚至能聽到震動的響聲。

  這種垮塌環境對她影響不大，但會讓孩子窒息。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林凡大致回憶了一下媽媽掉落的位置，努力往反方向突圍，力求不會壓迫到被壓在下方的媽媽。

  好容易從裡面爬出來，端著孩子飛到光亮處，卻發現孩子滿臉是灰，雙目緊閉，口鼻溢血。

  林凡心裡難受極了，說不清是受共振影響還是其他。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湊到孩子鼻下，卻感受不到一絲呼吸，頸側也沒有明顯的脈搏起伏。

  林凡整個人都麻了，感覺全身肌肉像被過了電。

  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到地上，想給它做心肺複蘇，但又怕星辰的力道會對孩子脆弱的身體造成更大的傷害。

  而且心肺複蘇這塊兒，她完全不會啊！只是大概知道按壓和人工呼吸……

  總控室的人還沒想好怎麽安慰她，就發現視角發生了改變。

  屏幕裡，星辰黑色的機甲手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林凡的纖長的手指。

  “她瘋了？！”有人喝道。

  這時候解除機甲，跟自殺有什麽區別？
  到處是倒得亂七八糟的建築，還不停有飛彈打在飛行器上，濺落各種殘片。

  林凡再一次用手指確認嬰兒已經停止了呼吸，跪在它身邊，用手指輕輕地在它胸口按壓。

  可她不會按，手下柔軟的手感也讓她也不敢用力。

  她抬頭張望了幾下，四周什麽人也沒有，除了建築就是路燈。

  林凡從沒像此刻這麽感覺孤立無援。

  剛才還在哭的嬰兒，她剛才接到手上還在哭的嬰兒現在不動了……

  吳宇森看到林凡的鏡頭左右晃動，又回到小嬰兒身上，繼續按壓，難受極了。

  林凡在短短幾天直面了無數生死。

  但這一次，是離她最近，最有希望成功，卻又最殘酷直接的讓她直面死亡。

  一滴滴水漬砸在小嬰兒的繈褓上，在晃動的畫面裡格外清晰。

  剛才還責備林凡不夠理智的人也狠不下心繼續說話。

  哪怕大家都身居高位，見識廣博，一大把年紀了，面對如此稚子的離世還是會本能的感覺到悲傷。

  這孩子明顯是在剛才的垮塌裡受到了壓迫傷，當時就斃命了。

  林凡的救援並不能改變母子兩人的結局，只是在她自己的心頭添了兩道傷罷了。

  總控看沒人阻止，乾脆搜索出嬰兒急救知識，輕聲細語地念給林凡聽。

  林凡盡力按照指示做了，但她畢竟不是醫生，能做的有限。

  在幾輪按壓後，孩子口鼻裡的血甚至還溢了出來。

  林凡實在受不了那個畫面，又想起之前地鐵裡那一片血糊糊的場景，倒坐到旁邊嚎啕大哭。

  哭到一半，又想起來，媽媽壓在廢墟下面，也許還能救一救。

  變身完往那邊衝了幾步之後，又突然發現，那種大面積的垮塌，一層壓一層，輕易動彈，很可能會造成二次損害，將本來還活著的人傷得更厲害。

  本地救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就是到了，在這種情況下，也未必會展開救援。

  孩子媽媽的命是命，難道救援人員就不是嗎？
  林凡本來積極的心被這場意外擊得粉碎。

  她要怎麽辦？
  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什麽都不做嗎？什麽都做不了嗎？

  星辰的強大在此刻就像個笑話。

  連在手邊的人就救不了，連在手裡的人都救不了……
    林凡哭得不能自己，總控室這邊叫不動她，進入緊急狀態。

  萬萬沒想到啊，強大的星辰竟然就此停擺了。

  總長皺眉。

  一直知道這姑娘的心理素質不佳，但這麽久過來，她一直表現得很好。

  哪怕在地鐵事件後也表現得非常沉穩，他還覺得是特事所誇大了，沒想到啊……

  強大的實力被脆弱的善良擊倒了。

  總長不用多想都知道，這姑娘肯定是將母子兩人的結局又背到了自己身上。

  善良是好，可有時候，也不好呀！

  總長頭疼，問祝存軍怎麽辦。

  祝存軍只能聯系金思辰，讓金思辰出馬安撫林凡突然崩掉的心態。

  總長也趕緊聯系P方，請阿波羅前來支援。

  好在非洲那個消失的飛行器一直沒有消息，阿波羅能直接過來，要不可就真要忙成一團了。

  金思辰知道情況後，立馬避開女醜，跑到一個偏遠的地方開始跟林凡連線。

  他了解林凡，知道怎麽樣快速將她快速拉回來。

  能不能繼續戰鬥先不說，林凡這種狀態長時間留在航天器下方，甚至都沒有心思應對共振，就這麽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安全本就是個大問題。

  好在，他說話後，林凡很快回歸理智。

  不能確定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她現在能做的……

  她看著在無數建築坍塌後，更加顯眼的航天器，迅速給自己加了層防護，咬牙飛了上去。

  作為蘭星上唯一一個幸存的飛行器，對方看到星辰衝過來，自然不可能傻傻讓她攻擊。

  反而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林凡撞了過來。

  林凡不敢跟它硬剛，快速回撤。

  正想直接上升，給對方一個俯衝對穿套餐，結果剛剛躍起就感覺全身機甲發顫，直接砸倒在地上。

  林凡忍著疼爬起來，看著身上斷斷續續的薄電防護層，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她的磁場隔絕無效了嗎？

  總控發來消息，“星辰，最新探測到對方同時發動多道聲波攻擊，可能會穿透你之前的防護。”

  林凡感覺到了，她整個人難受的厲害，像是被扔到絞肉機裡攪碎了又拚在一起。

  既然對方加強了聲波，那她加強電流屏蔽不就行了？

  想是很簡單，但這次的攻擊似乎真的對她造成了影響，原本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卻半天都沒有起效。

  林凡感覺頭越來越疼，內髒似乎也在隱隱叫囂。機甲不停地震動，吵得鼓膜難受極了，連骨頭都在震……

  這種連續震動下，能起到屏蔽作用的電怎麽都不能連貫放出。

  林凡感覺糟透了，她看著越來越近的龐然大物，覺得自己要交代在這兒了。

  腦袋裡無數畫面飛過，她根本捕捉不到，只能躺在地上，感受身體的節奏，逐漸整齊劃一。

  沒想到啊，就要死在這兒了。

  突然間林凡的心平靜了。

  她聽著全身震耳欲聾的響，感覺死到臨頭，死亡這件事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那麽恐懼。

  就在她準備放松的時候，遠處一陣火光激射而來，直接將逼近的飛行器掀飛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飛行器轉了幾圈才穩住身形。

  而被拉遠距離的林凡感覺身體控制力似乎又回來了一些。

  這是哪兒來的攻擊？竟然這麽有效？
  眼前一暗，頭頂上出現一張意料之外的臉，熟悉的聲音讓她緊繃的神經又放松了下來。

  “你還好嗎？”

  善良是要付出代價的。很多時候，這種代價讓人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