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不知道這事？都沒印象。”

  何雨菲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原來媽媽說的欠錢，是真的欠了錢，不是拿錢貼補娘家，原來媽媽在外婆和舅舅們面前客客氣氣，是因為感恩，而不是怕了他們。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地想錯了。

  “你生病的時候才一歲，怎麽可能記得，你舅舅性子木訥，面相又凶，其實他很喜歡你，你考上大學，你舅舅特別高興，還偷偷給了五百塊，我又還給你表弟了，你舅舅家裡也不寬裕，咱不能要他的錢。”

  “媽你怎麽不和我說？害我一直以為……”

  何雨菲十分懊惱，她還以為舅舅不喜歡自己呢，每次見面都凶凶的，還不和她說話，搞得她從小就怕舅舅，也不肯主動叫人。

  “大人的事和你說幹什麽，你只要安心學習就好，我原本還想著，你有出息了，一定要回報你外婆和舅舅，可你現在這樣……唉！”

  何母長歎了口氣，神色黯然，她都沒臉回去說，全家都對女兒寄予了厚望，可小菲卻做出這麽丟人現眼的事，要是讓老家的親戚知道了，她媽和弟弟都沒臉出門了。

  何雨菲羞愧地低下頭，直到這時，她真的後悔了。

  原本她以為老家除了媽媽外，再沒有牽掛的人了，爺爺奶奶那邊的親戚都瞧不起她，說她是賠錢貨，外婆那邊是只要錢的吸血蟲，現在她才明白自己錯了，爺爺奶奶確實不好，但外婆舅舅都很好啊，還救了她的命。

  而且她媽也不是她以為的懦弱性子，好多事她都搞錯了。

  “小菲，走錯路沒關系，人這一輩子，走一次歪路很正常，但你得及時回頭，不能一直錯下去，你想掙錢幫媽媽減輕負擔，心是好的，可你得掙乾淨錢，更不能荒廢學習，就算得了兩套房子又怎樣，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學到本領才是你真正屬於你自己的，你現在還年輕，學校也肯再給你機會，你一定要好好學，知道了嗎？”

  何母語重心長地教育女兒，何雨菲低著頭沒說話，但看得出她聽進去了。

  “媽，你不用來這兒，在老家安心上班吧，我不會再做錯事了。”

  何雨菲擔心她媽來滬城更辛苦，她還準備周末和節假日去找兼職，而且銀行卡裡還有五萬塊，夠開銷一陣子了。

  “我本來就準備過來，單位現在效益不好，工資都發不出，大城市工資高些。”何母已經下定決心了。

  單位效益不好是真的，但她更放心不下女兒，大城市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誘惑太多，沒有她在旁邊監督提醒，她怕女兒又被誘惑走上歪路。

  她們幾個打了一輛出租車，五個人擠一輛，母女倆的說話都聽到了，田心心是熱心人，便打聽何母在老家是幹什麽的。

  “我乾車床，技術還可以，乾十五年了。”何母笑道。

  “哇，開車床很厲害，阿姨你是熟練技術工，在這邊找工作很吃香的。”田心心安慰道。

  “但我年紀大了，競爭不過年輕人，我乾清潔工也可以的。”

  何母對工作要求並不高，只要能賺到房租，還有娘倆的生活費就成，她不怕苦也不怕髒，肯定能賺到錢的。

  江寒煙心思一動，想到了榮總，雖然現在主打房地產，但發家的機械廠還在經營，規模挺大，回頭問問招不招車工。

  何母回了趟老家，快速辦好了下崗手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滬城，何雨菲這幾天倒是真的洗心革面了，每天都準時上課，晚上還去圖書館晚自習，以前買的品牌包包和衣服，也都被她賣掉了，重新穿上平價衣服，變成了清純樸素的大學生，比以前的濃妝豔抹看著順眼多了。

  江寒煙給榮總打了電話，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只要技術熟練，年紀大點沒什麽，你讓她去公司找蔡經理，我會和蔡經理打聲招呼。”

  “謝謝榮總，是我同學的母親，也不用給特別照顧，和別人一樣就行。”

  “客氣什麽，江小姐有事找我幫忙，是我的榮幸，以後有事隻管來找我，滬城這一畝三分地，我說話還算有點分量。”榮總笑著說。

  “榮總放心，我向來不會客氣的。”

  話筒裡傳來榮總的笑聲，他又提起了豆豆，“這個暑假我給小軒報了夏令營，去歐洲遊學，小軒非要和豆豆一起，遊學所有費用我出，還有生活老師和保鏢，安全沒問題，江小姐同意嗎？”

  “我要征求豆豆的意見才行。”

  “好，離暑假還有一個多月，不著急。”

  榮總掛了電話後，就去和兒子邀功了，榮軒想讓豆豆一起遊學，可又覺得太冒昧，就讓他去說，幸好完成兒子交待的任務了。

  江寒煙對遊學並沒意見，安全方面也不擔心，榮總那麽大的家業，肯定安排妥當了，只要豆豆自己願意，她和陸塵自然會同意。

  而且小孩子多出去走走挺好，開闊眼界，增長見識，還能結識新朋友，多好。

  何雨菲從圖書館自習回來了，有點疲倦，落下的功課太多，還掛了那麽多科，她下學期都要補考，否則畢業都難，還有她媽找工作也難，她媽不是本地人，聽不懂滬城話，年紀也大了，清潔工都應聘不上。

  電話響了，田心心接扔電話，衝她叫道：“寒煙找你！”

  何雨菲接過電話，不由自主站得筆直，說話也小心翼翼的，她現在最怵的就是江寒煙，比看到教導主任還怵。

  江寒煙報了串電話號，還有榮總的公司，“讓你媽打這個電話，找蔡經理安排工作。”

  “啊？哦……我媽幹什麽？”

  何雨菲沒反應過來，腦子懵懵的。

  “車工，你媽的老本行。”

  “謝謝你啊。”

  何雨菲這才反應過來，十分感激。

  “知道你媽辛苦，就好好做人吧。”

  江寒煙掛了電話，何雨菲應該慶幸，她有個一心一意愛她的媽媽，否則她才懶得管這破事。

  何母第二天就去應聘了，她車床技術很不錯，加工的工件精度都很高，順利地留了下來，一個月休息兩天，包吃包住，底薪八百，計件工資。

  這樣的待遇何母十分滿意，對江寒煙感覺不盡，打算發了工資就買些禮物送過去，之後，何母安心在工廠上班，何雨菲也認真學習，母女都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