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抽中了一等獎!”
特效燈光閃爍著,面前的轉盤慢慢地停了下來。
薑茶茶把腦袋湊近過來一看,想看看獎品是什麽。
剛才路過,看見個大叔在搞抽獎活動,程槙想了想,就花了五十塊大洋,抽了一把。
大叔神秘一笑,然後從底下掏出了樣東西。
“恭喜你,獲得了一對兔年周邊!”
程槙盯著手裡紅白的新年兔子面具,陷入了沉思。
為什麽知道是新年的呢?因為兔子的耳朵上面,還掛著一串很有節日氛圍的紅燈籠。
趁他不注意,薑茶茶偷偷扒拉扒拉了一點墨鏡下來,為了看清楚顏色。
而他另一隻手上,則是一頂毛茸茸的帽子,上面還有一對兔耳朵,耳朵上面還別了紅色蝴蝶結,鑲嵌著金閃閃的珠子,也是看起來喜氣洋洋。
程槙和薑茶茶,兩人都沉默了。
程槙微笑:“今年不是兔年吧?”
“我沒有記錯的話,現在是六月份吧?”
“這怎麽看起來像是幾年前的東西?”薑茶茶小聲嘀咕。
大叔瘋狂鼓掌,眼睛一亮,“你猜對了!這就是幾年前過年,遊樂園賣不完的新春周邊,一直囤積到現在,於是就弄成了抽獎轉盤的獎品,怎麽樣,很有紀念意義吧!”
聽完他放了很多個屁。
程槙繼續無害一笑,然後,毫不猶豫的,“退錢!”
“別呀!你抽都抽了,怎麽能退錢呢!”大叔急得額頭掉汗,瘋狂補救:“你看這樣,我把安慰獎一包紙巾也送給你怎麽樣。”
雖然這一等獎實在是離譜得要命,但見他大夏天的打工也不容易,薑茶茶又看了看程槙手裡的這對兔年周邊,“我看算了吧,我看著還挺可愛的,紅色多喜慶呀,兔子也很可愛。”
做工也不粗糙,看著真不像是遊樂園為了賺遊客錢而粗製濫造的紀念品。
再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對新年周邊很新,上面的金粉像是剛剛撒上去似的,金閃閃,亮晶晶的,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一樣。
仿佛是哪個世界正在過春節,而專門應景送過來了這對周邊。
薑茶茶突然想起來了。
她穿過來現實的那個時間點,好像,現在,就是在過年吧……
薑茶茶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爸媽不知道怎麽樣了。
聽了她的話,程槙看著手裡的面具和帽子,好像是選擇聽她的話。
大叔很高興,遞過來一包紙巾,“來,送給你們安慰獎。”
程槙的怨氣還在。
他抿著唇,道:“送給你上大號的時候用吧。”
大叔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看向薑茶茶。
薑茶茶趕緊拉著程槙的手,帶他走。
好巧的是,今晚十點的時候,遊樂園有個煙花秀。
他們都沒有做攻略的,所以當地面嘭了一聲,再在黑夜中一朵一朵炸開,他們都被嚇了一跳。
薑茶茶抬起頭,看著天空絢爛的煙花。
遊戲世界好像真的很會開玩笑。
她也突然覺得,真的很有節日氛圍。
程槙難得沒有懨懨地皺眉,他也安靜了下來,站在那,微抬眼,看著煙花。
剛才都是程槙這個小少爺獨裁,現在他難得聽從了她的建議。
他們就停下了腳步,哪都不去,就坐在了湖邊的長椅上。
湖邊也涼快,雖然不是離煙花特別的近,但也是觀賞煙花的絕佳地點。
薑茶茶能看到放煙花的那邊人頭攢動,烏泱泱的,熱鬧的人聲還隨著風輸送了過來。
程槙安靜地看著。
薑茶茶正忍不住小動作的時候。
就見他看了過來,“你戴墨鏡、看煙花?”
程小少爺表示不理解。
“……”當然不能,看到的是黑白的畫面。
所以她剛才還想偷偷扒拉墨鏡看的,誰知道他轉頭看向她。
心下鬱悶,她也只能聳聳肩,假裝無所謂,還跟他講起道理起來。
漫天的煙花底下,她裝老成。
“這個世界,有人喜歡看沙漠,就有人苦守著海市蜃樓。有人翻山越嶺去看海,就有人隻喜歡家鄉門口的那條臭水溝。你看,你們今晚看五光十色的煙花,而我就不一樣了,我更喜歡黑白的煙花。”
程槙:……
你覺得她在開玩笑吧,可她卻又一臉嚴肅認真。所以你不得不在心裡反覆懷疑,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且她說話的語氣,很有網上那些大V公知的味道了。
長篇大論,一大堆文字,表面看起來每句話都很有道理,但細究起來,卻發現背後一點邏輯都沒有,狗屁不通。
程槙單腿撐在了長椅上,坐姿慵懶隨性,他虛弱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托腮,眼角微紅地盯著她,他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小江真可愛。”
放屁!
她明明看起來高大威猛!怎麽可以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她呢!
他沒再理她,而是抬起了頭,安靜地欣賞著天空綻放的煙花。
薑茶茶也乖巧地坐著,在那看煙花。
可她覺得她自己是個智障。
大家都沒什麽兩樣,都在看煙花。
不一樣的就在於,她臉上還戴著個很二逼的墨鏡。
誰會戴墨鏡看煙花啊??
除了她也沒誰了吧。
薑茶茶覺得自己都可以入選人類迷惑行為大賞了。
她覺得蛋疼,自己在那吐槽自己吐槽好久。
等了很久,發現程槙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她後,薑茶茶這才敢偷偷扒拉了一點墨鏡,露出半雙眼睛。
雖然這樣的動作……很是猥瑣,鬼鬼祟祟的。
但是她終於能看到有顏色的世界了。
從黑白世界裡出來,看見到光彩陸離的煙花,那一秒,真的會瞳孔收縮,心臟狂跳,驚豔的視覺體驗,聽覺的衝擊。
還在點燃煙花。
嘭,嘭,嘭,一聲又一聲。
地面震動。
白色的流光,屁股像著了煙,竄上天空。
飛得不能再高的時候,靜止,再巨大地嘭一聲,在萬籟俱寂的黑夜中炸開,像綻放的櫻花,劃破天際,點亮著這片星空。
好美。
旁邊程槙抬起手,動了動。
薑茶茶趕緊把墨鏡給戴回去。
只見他低著頭,單手拿著那個新年兔子面具看了很久,然後就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天空絢爛綺麗的煙花照亮了他臉上喜慶的紅白兔子面具,攏上了一層煙花淡粉色的光。
他似乎是嫌手裡的那頂保暖帽子礙眼。
“這個給你。”他伸手,就將這頂雪白的毛茸茸的帽子給按在了她的頭上。
薑茶茶懵了,誰六月份的天氣會戴一頂冬天的毛絨帽子呀!
這就跟你夏天出門背個皮草包一樣奇怪。
她抬起雙手,忍不住摸了摸布料,滑滑的,確實很柔軟。
毛絨帽子跟墨鏡,搭配起來,更奇怪了……
薑茶茶沉默了。
可能時尚達人都沒有她潮。
程槙則認真地點評她,“小江戴起來真好看。”
……你怎麽能昧著良心說話的。
她伸手,就想把它拿下來。
他漂亮的眼眸裡出現了抹不悅,“不能摘。”
“戴著。”
他的意思就好像是那種“這是我給你的,所以你不準扔掉”的意思。
薑茶茶真不知道他明明身體這麽病弱,脾氣怎麽還能學這麽壞的。
湖面上波光瀲灩,程槙仍柔若無骨,不能自理的嬌懶地坐在那。他如玉的手指仍在把玩著那個兔子面具。
薑茶茶則像個二百五似的,傻傻地頂著那個跟這個季節一點都沾不上邊的帽子。
他突然問:“我那天心情不好,讓你去接觸那條蠢狗,你不介意嗎?”
明知道危險,還要讓她去。
蠢狗?
薑茶茶稍微動了腦子一下,才意識到他原來在說程烈的那隻杜賓犬。
“沒事呀。”
程槙聽見她這麽說。
他看不出情緒地側過臉來,遠處的煙花倒映在他的眼裡,熱烈的,燦爛的花火,卻溫暖不了漆黑的眸底。
裡頭像是沼澤,底下是積攢了好幾年的爛泥,翻攪一下還會發臭,黑不見底。
面前戴著墨鏡看煙花像是腦子有什麽毛病一樣的少年毫不介意地一笑,她對他比出了個拳頭,“少爺,你忘記了嗎?我雖然看起來瘦小,但可是練過功夫的!”
“二少爺那隻蠢狗,我很快就把它打了個落花流水!”
嗯,雖然她粉飾了一點事實。
那應該也沒事吧?
嗯。
薑茶茶面色不改。
但程槙聽見她這麽說,漂亮得像寶石的眼睛終於有了點明亮的波動,倒映在裡面的煙花也不再是冷的,也是絢爛的濃烈的,在裡面溫柔地暈開。
能將人迷醉。
美色能殺人。
薑茶茶咽了咽口水,嗯,還好她自製力很強。
湖邊的水汽好像也氤氳在了他的眼底,他的眼裡也逐漸濕漉漉起來,白日裡,他是出塵的鋼琴家,夜裡,他卻像一隻攝人心魄,玩轉人心的夜妖。
他拿起放在長椅上,剛才去售貨機裡買的那瓶韓國啤酒。
他單手,開了易拉罐。
然後微抬漂亮細白的下巴,喝了一口,隻一口,天生泛紅的眼角就仿佛自帶了微醺的醉意,煙花還在頭頂綻放,他嬌柔柔地看過來,眼底波澤是濕漉的,薑茶茶都覺得,湖邊的風也像是喝醉了,輕飄飄的,沒什麽力氣地吹在人的身上。
他托腮,凝凝地望著她,“小江女朋友知道我們接過吻了嗎?”
雖然煙花聲很大,轟隆隆的,但薑茶茶還是清晰地聽到了他的每一個字。
也正是因為煙花聲蓋過了他的聲音,他喝醉的嗓音才更加的微弱,像小貓伸出爪兒,在你胸口上撓上一撓。
真的是無中生女友。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於是隻好硬著頭皮,嘀咕,“她不知道……”
他又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肩柔若無骨似的向後打開,坐沒坐姿,他眼珠子側著看她,又喝了一口啤酒,露出漂亮的下顎線。
他不再托腮了,而是動了動上身,朝她靠近過來,溫熱的呼吸帶著不熱不濃的酒味,他微蹙眉,目光帶憐,問:“如果被小江的女朋友知道我們接過吻了,我會影響到你們的感情嗎?”
突然,腦袋有根神經開始緊繃起來。
薑茶茶頓時覺得頭大。
救命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這是什麽經典小三文學台詞啊!!!
見她瞪大眼睛,卻不說話,程槙眼皮下垂,喉嚨咽出了個帶著酒味的,不滿的氣音,“嗯?”
怎麽不說話?
再祝大家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