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太陽恰好被雲擋住,聞淮止眼鏡上面的反光也恰好消失了,露出了底下寧靜幽沉的眸光出來。
他這話落下的時候,室內的空氣分子仿佛都因此而靜止了。
像歲月被定格,唯有靜謐的眸光在他的眼裡波動。
伴手禮?
薑茶茶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意識到後,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是她聽錯了嗎???
他去港城一趟,還用給她帶點伴手禮嗎?!!
他什麽時候人這麽好了?!
果然,這危險的男人實在是越來越古怪了。
她面露遲疑,不是很相信的樣子,“你要給我準備伴手禮……嗎?”
薑茶茶有點要抓耳撓腮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他真有這麽好專門為她準備伴手禮嗎?!!
突然,一個想法從她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哦!她知道了!
薑茶茶想也沒想,就直接道:“你是要給大家都帶一份伴手禮吧?”
她口中的“大家”,自然是學生會的全體成員。
這就解釋得通了,他是學生會長,平時講究人情味,去別的城市一趟可能就會考慮給自己的同事順便捎上份伴手禮。而作為細致入微的溫柔會長,他自然也會親自去問每個人的喜好,知道他們更希望收到些什麽。
這個猜測一出來,薑茶茶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聞淮止站在那,面色如常,對她的話沒有否認。
薑茶茶心裡的那抹異樣馬上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她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
最後她就放棄了,她對他說:“算了,我對你去的地方的風土人情,有什麽特產我也不清楚,你看著來吧。”
她心裡鬥爭了一下,這才補充——
“謝了,會長。”
聞淮止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薑茶茶,這可能是他們認識以來最平和的一次交流了。
她又重新趴回床上。
閉上眼之前,她在心裡想,這個人越來越不可捉摸了。
薑茶茶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後面。
那就是她的生日宴。
她的朋友們都對她很好,宴會到最後她才發現,她竟然一點事都不用經自己之手,有她的朋友在幫她策劃。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
“你是不是應該選你生日該穿的裙子了?”
安琉璃抱胸,站在她的面前。
薑茶茶沒有什麽概念,“隨便穿一件不就好了嗎?”
而且原主的衣櫃,衣服那麽多!也有許多華麗的晚宴裙,足以撐起各種場合。她想,她到時只要在裡面隨便挑一條就好了。
安琉璃沒見過誰對自己的生日這麽隨便的。
她替她做了決定。
“等放學,我們就去購物。”
“……好吧。”
薑茶茶就是條鹹魚,隨便她們怎麽折騰她。
下午的時候,她又回到了學生會。
聞淮止最近去了港城,她不在,她這個副會長就起了最絕對的作用,以至於她的工作量比正常時候的要多很多。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她就在罵罵咧咧:“這隻死狐狸不知道跑去哪?他是跑去旅遊嗎?留下這麽多活來叫我一個人乾,他自己就在外面逍遙,總有一天我非把這隻狐狸油炸了不可!”
“用不用再加點辣椒粉?”
她剛進門,就被角落裡這道涼颼颼的嗓音給嚇了一大跳。
她的包掉了,後背也驚嚇地貼上了門。
而幾天不見的男人早已坐上了黑色辦公椅上,他正注視著電腦屏幕,仿佛剛才說出了這麽恐怖的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臥槽,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她都要被嚇死了。
太可惡了,他怎麽能偷聽別人罵他的,怎麽能的?!!
薑茶茶尷尬得想在那原地撞牆。
算了,她平時都不知道罵了他多少次,還在乎被他聽到這麽一次嗎?
兩人都是什麽德行,彼此又不知道。
薑茶茶臉皮厚,她很快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走到他的面前,拉開椅子,徑直地坐了下去。
面對聞淮止,這種事也是要心理素質極強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那個男人就安靜地辦著公,她的余光可以瞥見那隻握著鼠標的冷白手指。
薑茶茶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我敲,聞淮止到底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怎麽回來了她都不知道?!
這也太社死了吧。
不過,他到底去港城幹什麽。
腦海裡,又閃過了他出現在夜總會的畫面。
他衣著體面,儒雅斯文,明明他理當跟在場的人一樣坐在沙發上,結果他卻只能頂著一張笑臉給他們端茶倒水,氣質高雅出塵的人,只能站在一邊,聽著他們的隨意使喚。
他在燈光最昏暝的角落,那有味道的笑眼眯成一道縫,看起來總是溫溫和和的,沒什麽攻擊性,他像是舊時代文質彬彬的私塾先生。
可他明明也是尊貴俊雅的大少爺,修身養性,溫文爾雅,就像優雅的黑天鵝。他嘴邊時常浮著一抹笑,他該站在最明亮的地方,接受著眾人的矚目。
他太多面了。
薑茶茶覺得他像分裂成了好幾個人。
眼前的男人仍在敲著文字,他唇色微紅,不再跟個笑面虎一樣不笑的時候也像是在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秋天換上了風衣的緣故,薑茶茶覺得他氣質無形中內斂了好多。
該死,這男人怎麽好像更迷人了點?
好吧,不管怎麽樣,他還不是她吃的那類了。
因為像他這種男人段位太高,太危險了,你永遠別想著試圖拿下和掌控這種男人,你最應該要做的就是先擔心擔心會不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薑茶茶一邊打量,一邊吐槽。
能見到乙遊男主性格變化的路程,對她來說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繼續打量著,慢慢的,她又將目光落在了他的上半身上。
她皺了眉。
知道他的事情後,她總是會不由地去想,他有沒有被他畜生不如的父親打?
而現在,她也不例外地想到了。
這次呢?這次這貨還有受傷嗎?
那衣服底下,會不會又出現新傷?
舊傷愈合好了嗎?會不會加重舊傷?
薑茶茶在那,想得出神。
“你在看什麽。”
男人敲鍵盤的手停了下來。
聞淮止皺了眉。
她進來坐下之後,什麽事也不做。就在對面托腮,就這樣盯了他很久。
正在發呆的薑茶茶就很容易將內心想法直接給脫口而出:“在想你有沒有又受傷。”
說完她眨眼,懊惱地捂住了嘴巴。
她怎麽能說出來的?!!
她就這麽神經大條嗎!!
她說完這句話,辦公室裡的氣氛一下子就冷凝了下來。
聞淮止那張臉沉了下去,黑得都能滴墨了。
這種壓抑的氣氛,都能叫人喘不過氣來。
薑茶茶戰戰兢兢地假裝點鼠標,即使她電腦連開機都沒有開。
聞淮止似乎覺得搭理她都是在浪費空氣,沒過幾秒,對面敲鍵盤的聲音又出現了。
但壓抑的氣氛一直維持到了他要走的時候。
薑茶茶聽到了對面拉開椅子的聲音。
她急得都快咬手指了。
球球球了,快點走吧!!!
不過,這拉椅子的聲響卻頓了一下。
接著,又是他拉開抽屜的聲音,接著像是在整理東西……
啊啊啊啊都下班了還整理什麽啊?!!快走,求你!
她真的好尷尬。
聞淮止在抽屜裡翻找了一會。
“給你。”
正在進行心理鬥爭的薑茶茶睜開眼,就接到了一個綠色的禮物盒。
她怔住,拿在手上。
“這是什麽?”
“伴手禮。”
走的時候,聞淮止不冷不淡地撂下了這句話。
薑茶茶覺得他走的時候神色有點怪異,眸色很暗,下頜也是往內收的。
他好像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但他最後什麽都沒說,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便關上了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