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聞淮止不再把期待寫在臉上，他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早熟。

  那麽小的年齡，他的臉上便會露出溫柔乖巧的笑容，當別人的孩子還在玩玩具玩泥巴的時候，他早已養好了性子，他從不頑皮搗蛋。

  他把期待藏在了心裡，不再外露，繼續當著別人口中那個乖巧聽話的優秀孩子。

  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按時完成作業，再學習其他，英語，鋼琴，小提琴……

  母親總會要求他學一些才藝，即使聞淮止不喜歡，他卻沒有皺過一下眉，而是每樣都努力去嘗試。

  只要媽媽開心，就好了。

  偶爾，聞淮止會看一眼掛在牆上相框照片裡面的男人。

  即使心裡還是有點困惑，但他早慧，隱隱約約知道了爸爸不來看他的原因。

  他好像能理解。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他的生活隻局限在學校，還有這棟豪華別墅之間。

  他的活動范圍，隻局限在了這兩個地方。從學校回來，他只能學著樂器，或者在家教老師旁邊學著英文……

  為什麽他不能到其他的地方？

  爸爸好像很寵愛媽媽，因為媽媽喜歡玫瑰，在這個剛搬到新家的夏天，就讓園丁在別墅前種植了一大片的法國玫瑰。

  夕陽下，眼前的玫瑰花海紅得能滴血。

  聞淮止總是會一個人坐在門口，抱著那個跟自己一樣大的玩偶，看著眼前的玫瑰發呆。

  後來，那個男人終於在某一天回來了。

  其實他之後也會經常來，來了好多次。

  聞淮止卻從一開始的驚喜，再到後面的習以為常，曾經用餐會緊張得攥緊刀叉的小手，現在總是被他麻木地放在膝上。

  因為爸爸每次都對他很冷淡。

  每當爸爸過來，媽媽總是會很高興地布置一桌精致的燭光晚餐。

  可是，這個跟他血緣緊密的男人，卻很少跟他說話，他從不過問他的事，不會問他的成績好壞，也不會問他在學校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有沒有交到朋友。

  男人都沒有，他只是會穿著高昂的西裝，坐在那冷淡地用著西餐，跟他的母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小聞淮止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不討喜，漂亮的眼眸露出了不安，每次吃飯的時候也會沉默寡言。

  他努力著記著用餐的禮儀，不讓自己出現一點兒差錯，至少這樣不會讓爸爸不喜歡他。

  每次用完餐，聞淮止都會沉默地離開，剩下的是兩個成年人獨處的時間。

  有次，聞淮止要到廚房去拿水果酸奶，偶然聽到了客廳裡傳來兩個大人的細碎低語聲。

  是母親的聲音。

  “……應該帶小淮出去見一見別人了吧……”

  “總把小淮悶在家裡也不好。”

  聞淮止躲在走廊的角落裡，身體逐漸僵硬了起來。

  接著男人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

  “……私生子……。”

  “……不太合適。”

  “……”

  後面的話，聞淮止沒有聽清。

  他只知道布娃娃從自己的手裡掉了下來，他死死地摳著自己的掌心。

  那麽懂事的他，平時疼了不會鬧著喊著的他，這會兒眼淚卻跟豆子般一顆又一顆地從他的眼裡鑽了出來。

  他是私生子，不能被帶到外面，因為會給別人添麻煩。

  就連哭的時候，他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而是在那低低地啜泣。

  他連哭都沒有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