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令涼帝蕭離死死釘死了她。
而沐雲薑也暗暗驚喘起來。
褚茵笑了笑,看著自己生的這個好兒子,真的是沒想到啊,事態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副田地。
秦易他們是保下了,自己竟被毫無預兆地挖了出來——每年一度禮佛的盛事,居然害自己露出了馬腳。
“到底是不是?”
蕭祁禦再次逼問了一句。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褚茵一臉無辜:
“容夕叛國,天下皆知,和我有什麽關系?”
沐雲薑心知肚明,她就是幕後人,可現在,僅憑太后一家之言,還不能把她和容氏叛國聯系到一起。
就這時,門外人有來報,“皇上,白馬寺外,有兩個自稱天仙和鬼仙的江湖人士求見,他們是寧國縣主的人,說有很重要的證據上稟……手上還拿著一塊您賜下的令牌……”
“宣。”
涼帝下令。
沐雲薑聽著則精神陡然一震:這兩位前輩已消失好些天了,現在趕回來,肯定是查到有用的東西了。
沒一會兒,天仙和鬼仙來了,二人都是異域人,長相甚為奇特,打扮也顯得與眾不同,上來行的是他們國度的禮節。
“拜見尊敬的皇帝陛下,敝人是天仙。”
“鄙人是鬼仙。”
涼帝看著他們:“二位先生,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今日求見,不知有什麽事要來稟報?”
鬼仙一抱拳頭,指了指沐雲薑說道:“我倆幫小丫頭看著青榮和白滸,之前用催眠術,拿到了他們自述的罪證,還有他們如何和秦易沆瀣一氣的各種書信,現如今都在這裡,請皇上禦覽。”
他從懷裡取出一打文書,直接丟給了沐雲薑,“丫頭,你檢查一下,呈給你們皇上吧!這些東西,可是我們跑到他們營地去弄出來的,費了好些功夫。”
沐雲薑立刻把所有文書一一細查過,確定沒問題,才呈給了皇帝,心下則暗暗松了一口氣,有了這些東西,容氏叛國案算是鐵板釘釘可以翻案了。
涼帝接過一看,細細過了一遍,面色瞬間變得鐵青。
也正是這個時候,外頭又有人來報:“皇上,龍戰龍統領回來了……”
呵,又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涼帝和蕭祁禦並沒有浮現任何震驚之色,足見,龍戰詐死一事,是這二人刻意安排的。
沐雲薑看得分明,心裡則在想: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父子二人竟統一了戰線。
因為這個消息,她並不知情。
“傳。”
沒一會兒,龍戰一身便服當真跑了進來,跪到了涼帝面前:
“拜見皇上,此番屬下幸不辱命,已將秦易通敵的罪證取回來了,人證也已帶回。這裡是朱佑和朱正生前收集的證據,還有地仙前輩從秦易老巢挖出來的一些人證的證詞,請皇上禦覽……”
另一份厚厚的證據也呈到皇了帝面前。
看完這些證據,皇帝的面色已經烏黑烏黑,“有了這些證據足以證明秦易等人,曾和大齊的元朗勾結是事實。想不到,朕竟然提拔了三隻白眼狼……
他恨恨地閉了閉眼,示意高環:“傳給李卿看一看……並且立刻嚴審秦易等人……”
高環當即把證據傳了過去。
李恆看罷,當即大喜道:“有了這些證據,足夠治秦易等人的罪了……”
涼帝這才看向褚茵,沉聲叫道:“即便你苦心籌謀這麽多年,最後還是功虧一潰……褚茵,你還有什麽後手拿得出來?”
褚茵已經笑不出來了,面色也變得陰陰的。
蕭祁禦走向她,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生了他,卻害慘他的生母,吼叫了一聲:“為什麽?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褚茵仰起頭,古怪地一笑,笑聲從無到有,拉得是那麽的尖銳刺耳:“我本來就是大齊的死間,這麽做不是很正常嗎?”
這讓蕭祁禦渾身一震。
褚茵卻幽幽一笑:“作為死間,我們不需要有思想,只需要聽命就行了。後來是容夕救了我,讓我有了重新活一次的機會,教會我要有尊嚴地活著,曾經,我以為我遇上了救星。容夕就是我的救星。
“在我被你這個畜生一樣的父皇臨幸後,我曾希望得到容夕的諒解。她做太子妃。我不爭什麽,讓我跟著就是。
“可她罵我,還拿劍指著我,說我忘恩負義。我怎麽忘恩負義了?被欺負的人明明就是我好不好……她要罵也該去罵那個衣冠禽獸。”
她像瘋子一樣叫出最後一句,眼神是森冷森冷的,眼底則燃燒著兩團熊熊烈火。
然後,她又把情緒控制住了,繼續往下說道:
“在我發現懷孕時,我再次向她求助,希望她可以讓我得一個名份。讓我的孩子能好好地安頓下來。我知道,沒有父親的私生子,在這個殘酷的世間活得會有多艱難。
“沒有。我得不來救助。
“他們一個要殺我,一個恨我,不給我半點活路。
“沒錯,就是這對虛偽的未婚夫妻又讓我陷入了絕望。
“既然,你們讓我陷入絕望,我又怎麽能讓你們有好日子過。
“首先,我要對付的人是容夕。
“我慢慢地找容家軍的弱點。
“花了好幾年時間,我終於發現,那個鍾回,一直暗慕容夕,我在他身上下毒,我讓他聽命於我。用毒藥來讓他乖乖聽我話。
“然後,我再利用秦易、青榮、白滸想立功的心理,設下一個局,讓鍾回向容夕獻計,開城門誘敵深入。城門一旦打開,容家軍卻失去了戰鬥力。容氏叛國世人都看到了。
“容夕想扭轉全局,再次背叛大齊,來個反殺,只要她把大齊的兵馬殺光,她的確可以反敗為勝。
“但是,我讓秦易他們的兵馬和大齊的兵馬形成合圍之勢,將一大半容家軍殺了一個片甲不留。
“但加上混戰當中,傳令不準,死傷怎麽可能不慘重?
“容家軍死了一個七七八八,大涼損兵折將。這就是他們欺負我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沒錯,這就是當年這場陳塘亂的真相。
太子蕭離種下的因,最後導致幾萬將士慘死——來自一個女人的報復,就是這麽的可怕。
涼帝看著她,當年他和她那一夜,非他所願,他在遇上她之前遭了人暗算,他也不想發生那些事的。
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他對這個女人,沒有半點感情,怎麽能納了她,怎麽能允許她生下孩子?他喜歡的容夕是個性格剛烈的人。
容夕曾說過:“我嫁你可以,你此生不可二娶。你之所生必為我生。”
他失怕容夕,所以……
“可後來,為什麽我師父會跟隨元朗,不對,那人是蕭華,她為什麽跟著他去了南齊?”
這是蕭祁禦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
“因為元朗手上有人質,那人就是容夕的親兒子。更因為蕭離身中劇毒。如果她不去南齊,大涼就會大亂。你覺得,這個女人會怎麽選擇?”
沒有第二選擇,容夕肯定會選擇牲犧自己。
沐雲薑閉了閉眼,心裡是如此的心疼那位女將軍,一切全是為了大涼的穩定,還有就是為了保全皇帝。
蕭祁禦則是面無表情,拳頭緊緊捏著,面前這個人可是他的親生母親,但是,這個人竟居心叵測,策劃了這樣一個可怕的事件,葬送了多少無辜軍士的性命,但為了心頭那一點私欲。
涼帝氣得心角痛,腦子裡只有一個詞: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高環在邊上急得直勸:“皇上,您別氣,您別氣啊……氣壞了身子,那就真讓這個毒婦襯心如意了……”
涼帝閉了好一會兒眼,才緩過來,怒瞪著這個毒婦:“後來呢,容夕被救走了,誰救走的?現在她人在何處?”
褚茵邪惡一笑:“蕭離,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然後,讓你把她接回去,繼續做皇后嗎?不好意思,不可能了,她又嫁人了。還生了一兒一女。她活得啊比你還要滋潤。是不可能回來和你再續前緣的。而你和我的緣份則是天注定的。
“之前你問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嗎?”
“你的。”
“還記得四個月在紫玉湖畔嗎?我打扮成一個小侍女路過,你喝得稀裡糊塗的,然後,你懂的啊……”
褚茵淺笑款款,那天晚上,她故意打扮得很像某人,然後呢,一切發生的自然而然……
涼帝記得無比清楚,因此才惡心壞了,抓過桌面上一隻茶壺就砸了過去,把褚茵的額頭給砸出了血,而涼帝也立刻覺得額頭上出了血。
她笑得格外開心:“怎麽樣,自己打自己的滋味好受嗎?”
瘋子。
這是沐雲薑得出的一個結論。
褚茵瘋魔一樣地愛上了皇帝,才會做出這種幾近瘋顛的事情出來。
可是她不明白啊,既然此人是喜歡皇帝的,甚至還願意為他再次懷孕,那為什麽要對親兒子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褚茵,紀正淳是你派去的?”
她沉聲問道。
“嗯,我給他下了毒,逼他去的。”
她倒是承認得很爽快。
“阿緒也是?”
“沒錯。”
“可你卻讓紀正淳和阿緒一次一次背叛蕭祁禦,為什麽?”
褚茵聳聳肩,笑著說:“容夕說,她要把蕭祁禦培養成最優秀的繼承人。那我就親手毀了他。一個心心念念想要為師父翻案的人,我留著有何用?”
“不對,如果你恨他,直接殺了便是,為什麽,你既要派人養護他,又要如此傷害他?”
沐雲薑不明白,她的心思到底是怎麽長的?
褚茵笑笑,看著自己那雙纖纖素手:“我就喜歡這種把一切掌控在手掌心的滋味,我要他活得光鮮,他就光鮮;我要讓他活得痛苦,他就必須痛苦。
“我就喜歡折磨他。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何至於受了那麽多的委屈?
“當年,容夕把我從邊關趕走,我武功盡失,受盡屈辱。若不是修習了禁術,我早死了。
“我曾經對天起誓,所有虧待過我的人,一個一個,我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太后就曾凌辱過我,所以,當我把容夕逼走後,就來了京城。我的目標就是太后。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故意讓蕭祁禦活著被贖回來,就是要讓他受盡世間的白眼。如果他心裡也恨皇帝,恨大涼,或者,我可以給他一點母愛,但他居然沒有長歪。
“所以,我就另外安排了他的人生。讓他一直活得孤苦,最後還要面對眾叛親離,一輩子沒好日子過。
“蕭離最看重的是江山,我就安排郭孝州不斷地輸送寒門人才,不斷地控制這些人才。我要悄無聲息地拿下他最在乎的東西……容夕毀掉了,江山也要被奪走,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瘋魔一樣的女人。
是如此的可怕。
她就像瘋子一樣在吼著,叫著,以此來發泄心頭的悲恨。
涼帝死一樣地沉寂著。
真太后一臉的驚恐。
太皇太后擰眉長歎,手上捏著拂珠。
李恆和龍戰都露出憤慨之色。
天仙和鬼仙直搖頭:這樣惡毒的女人,當真是見所未見。
蕭祁禦面色一片肅殺,眼神是如此的沉痛。
沐雲薑的心臟在狂跳著,再度問道:“容夕現在在哪裡?”
“不告訴你們!這件事,只有我知道。你們休想找到她。”
褚茵微笑著,捋了捋頭髮:“本來,我還想留她一命的,畢竟我把所有人都玩在了手掌心上,包括她。她再如何優秀,最後呢,也就這樣……成了一個只能仰人鼻息的廢物而已,只要我不送食物給她,她撐不了多久的……她會被活活餓死的……”
這心思,真的是太歹毒了。
沐雲薑咬著牙:“那我師父呢?現在,他在哪裡?”
褚茵又輕輕一笑:“他居然找上了我,我把他誆進了一處活死人墓。他出不來了。死路一條。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她開始自我陶醉,自我欣賞。
蕭祁禦想掐死她,可偏偏不能。
案子破了。
蕭祁禦本該欣慰的,但現在呢,他心裡盡是淒涼。因為真相是如此的刺痛人心。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人又一次跑來傳報,急切之聲讓聞者背生驚悚:“報,皇上,出大事了,太子……太子他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