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堨善
  冷風侵肌，透骨奇寒。

  西域的夜晚在某些時日，甚至可以把人活活凍死。

  此時此刻，面對刀光的夜哭門數人，身上分明沒有流出一滴汗水，但卻仿佛如囚蒸籠，不知從何而來的高溫將其籠罩，灼燒著他們的神經。

  “熱，好熱！”

  “不行了，熱死了我！”

  其中已經有些實力較弱的夜哭門門人，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將身上披著的黑袍通通脫下，露出裡邊藏著的，形容枯槁的醜陋身軀。

  陰冥刀經，除了霸道的刀勢，另外讓人防不勝防的，是它能直接影響敵手的精神狀態，雙管齊下。

  這便是特性“萬象無我”結合自身境況，精煉出最契合陳魚雁的刀法。

  “該死！”

  領頭的那名黑袍武者最先掙脫這種詭異的狀態，低聲嘶吼一聲，竟無視了陳魚雁的進攻，硬是要頂著漫天刀光直撲後者而去！

  【屍序列】：深度汙染
  特性“屍化”：死去的人在死亡裡腐爛，活著的人在死亡中不朽，假死後深埋地下，最終破土而出，身體具有屍化特點，不會感覺疼痛，不會疲憊，利爪牙口自帶毒性，肉體強度極大幅度增強，堪比銅屍，對橫練武功資質一定程度增幅。

  特性“夜哭”：天雨粟，鬼夜哭，在雨天或是夜晚，身體素質全方面一定程度增幅，發出的啼哭聲能夠擾亂思緒，對於音功的悟性增幅。

  特性“屍斑”：喪失活人一切身體機能，變為活死人，除卻意識尚在，其余一切皆亡；懼火懼光，若是長時間處於在日光的照耀下，武功不進反退，身體受到損傷，行動變得緩慢，戰鬥力大幅度下降。

  【屍序列】大體分為兩種途徑，一種便是以湘西趕屍道為代表的驅屍一脈，另外一種則是類似夜哭門這種的化屍一脈。

  前者自身跟尋常武者無異，在習學各類武功的同時，還可以驅使銅鐵屍身，巡護周身，但缺點在於強者的屍身過於稀少，大多數趕屍道的弟子一輩子也就能尋到幾個外景的屍身，對這些屍體比對自己親爹還親。

  而後者則認為驅使屍體終究只是外道，自身強大才是硬道理。

  因此便尋到天生陰煞之地，在周圍堆積屍體，再布下陣法，利用斂息術假死以後，埋進地下，凝聚一身屍煞，這個法子好就好在即使尋不到強者的屍體，也可以用尋常人的屍體替代，以量取勝。

  但是缺漏也有，不僅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而且還畏光畏火，至此永遠得躲在陰暗的角落中，對光、對火、對一切能發出光熱的事務敬而遠之。

  兩者孰優孰劣，不好比較，兩條道路都走出過精彩絕豔的人物，不可一世。

  只是目前江湖中【屍序列】的主流仍是驅屍一脈，雖然趕屍道因為其整日與屍體打交道的怪異行為，被劃分為左道，但總比夜哭門這種邪道好上太多。

  後者因為汲取屍煞需要大量屍體，打家劫舍，屠村戮城這些事可沒少乾，最後引起眾怒。

  在被圍剿過後便消停了許多，只能躲在陰暗處苟延殘喘。

  面對陳魚雁揮出的攻勢，夜哭門領頭的那名黑袍武者巍然不懼。

  他自信以自己刀槍不入，堅如鐵石的身軀，完全能扛下這些刀光，等到近身之時，便是眼前這人的死期！

  近身作戰，配合上屍毒跟堪比金鐵的身軀，黑袍武者自出山以來，歷經數十場搏殺，近乎無往不利。

  只見刀氣落到黑袍武者的身上，伴著嗤嗤急響，激起一片流星般的細碎光點。

  不過片刻，他身上披著的黑袍就被刀光零碎成布片，散落一地，露出了皮包骨頭似的身軀。

  這夜哭門武者的身軀，好似看不見一絲肌肉，瘦骨嶙峋，枯槁如柴。

  但其上的皮膚卻是泛著黑金色的光澤，不似人樣。

  一陣如同雨打芭蕉般密集脆響緊接著響起，刀光旋轉著不停斬下，濺起大篷大篷的火花，猶如焰火般，說不出好看。

  但在刀光落在身上的那一瞬間，夜哭門黑袍武者臉上神情驚變，因為從刀身上傳來的力量。

  實在是太大了！

  陳魚雁的身體在適應嫁衣內力過後，肉身強度本就可怕的嚇人，甚至能夠比肩尋常的外景三境武者。

  自身熾陽內力又攜帶著巨力效果，配合上冰肌玉骨，肉身能夠驅使的力道之大，非同小可。

  雖然因為【屍序列】特性“屍化”讓黑袍武者感覺不到疼痛，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情況。

  硬扛下陳魚雁的蒸籠地獄，他隻覺身體都快要散架了。

  甚至跟刀尖接觸的皮膚跟骨架，都被砍的開裂，搖搖欲墜。

  不成功，便成仁！
  黑袍武者的眼神陰暗，事到如今再想著逃跑也已經來不及了，那乾脆便殊死一搏。

  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他之所以有這種底氣，是因為【屍序列】化屍一脈的武者即使身受重傷，就算只剩個頭顱，只要帶回陰煞之地埋上個七八年，就能徹底恢復原狀，甚至實力更進一步。

  更何況自己利爪尖牙上還帶有屍毒，近戰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陳魚雁忽聽一聲嘶啞低吼傳來，只見匹練似的寒光忽然自眼前閃起，身前黑袍武者原本黑金似的皮膚陡然間化作銀色，無堅不摧，
  後者的速度驟然加快，好似被風吹送的綿長白布帶，轉折如意，輾轉之間，便已經來到了陳魚雁的身前。

  屍煞掌·陰膿！
  夜哭門的黑袍武者擋在陳魚雁的身前，墨綠色的光團被他握在手中。

  只見前者的雙手肢端陡然間開始潰爛壞死，流出黃而粘的膿液，氣味惡臭，暗紅、黃膩的液體交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陳魚雁見那毒掌來勢洶洶，托著身體向旁閃去。

  不是害怕，而是覺得惡心。

  這就跟弄死蟑螂一樣，明明可以直接踩死，但卻非要抓起來扔進嘴巴咀嚼把它咬死。

  硬抗這毒掌斬殺這黑袍武者，在陳魚雁看來，就跟把蟑螂扔進嘴裡咬死沒什麽區別。

  都是存粹給自己找不自在。

  陳魚雁側身閃開掌擊，但那夜哭門的黑袍武者卻是極為靈活，一撲擊空，立刻回轉，如同抓麻雀般張開大手一把抓向陳魚雁。

  片刻後，陳魚雁似乎是被追擊激起了凶厲怒氣，倏然轉身，內力猛得向外一漲，在身周覆蓋上了層內力，隨後便手持百陌刀，猛撞向那散發著惡臭的毒掌。

  見此情形，黑袍武者面露自信，他不用壓過陳魚雁的攻勢，只要摸到後者的皮膚就行。

  到時候，屍毒跟陰煞必定會讓其痛不欲生的。

  刀光跟毒掌相接，發出一聲讓人憋悶的壓抑悶響，耀目黑光迸現，大大小小火點如同暴雨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濺射而出。

  就在這時，黑袍武者忽然聽聞耳畔傳來陣詭異音節，使他頭痛欲裂，雙眼翻白。

  陳魚雁見狀，嘴角勾起。

  【屍序列】化屍一脈的武者雖然刀槍不入，還身帶劇毒，跟個刺蝟似的，但是他們最大的缺陷，就是跟【槍序列】武者一樣，在精神方面過於孱弱了。

  如此近距離的被天魔音衝進耳膜，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看著捂著腦袋蹲身哀嚎的黑袍武者，陳魚雁漫不經心的提起百陌刀，一刀劈下。

  說時遲，那時快。

  後者陡然間抬起頭顱，蒼白的眼白裡布滿血絲，明顯已經撐到了極限，但卻仍然有理智尚存。

  “給我死來！”

  一掌揮出，卻撲了個空。

  等黑袍武者看清楚境況，才發現陳魚雁已經退出去半丈有余了。

  “哈哈，就知道你在裝，演技下輩子再好好練練吧！”

  陳魚雁收起百陌刀，指著一臉不知所措的黑袍武者，捧腹大笑。

  就算【屍序列】武者精神孱弱，也不可能像雞蛋一樣一碰就碎。

  剛才後者的那般模樣，陳魚雁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這夜哭門的蠢貨是想要示敵以弱，引他上鉤。

  詭異的天魔音節再度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夜空中。

  這一響，便是半炷香的時間。

  事後，陳魚雁將一眾屍體直接扔在了官道邊，用不了幾天，荒鷲跟風沙會替他毀屍滅跡的。

  至於腐屍散。

  這群夜哭門的門人，還配不上用腐屍散毀屍滅跡。

  拍了拍手，陳魚雁拾起地上的黑布包裹包裹，打開一看，裡邊裹著的，竟是一身沾染著血跡的飛魚服。

  南明，錦衣衛。

  陳魚雁眼睛微眯，這群夜哭門的膽子也真是夠大的啊。

  錦衣衛可不比那些地方官員，身為南明最大的暴力機關，實力自然毋庸置疑。

  在幾百年前南明鼎盛的時期，馬踏江湖，焚山滅道，這些可都是錦衣衛實打實的戰績。

  那個時候，就連龍虎山、武當山的掌門，每年都得親自前往金陵，去錦衣衛的總舵，跟總指揮使上報自己這一年的行蹤，表明自己沒有以武犯禁，沒有作奸犯科。

  我很乖，不要打我。

  雖然現在南明衰頹，國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對於江湖的掌控力大大下降，甚至得默認他們自治。

  加上如今錦衣衛的權力跟資源，都被劃走大半給了東廠跟西廠，不複當年盛景。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錦衣衛仍然是懸掛在南明所有武林門派頭頂上的利劍。

  想要成為錦衣衛正式成員，要求年齡在二十歲以下，實力至少達到外景，而且必須賣身給錦衣衛，留下精神烙印跟命牌。

  生死錦衣衛的人。

  死是錦衣衛的鬼！
  這一身飛魚服，分量可比什麽地方官員的頭顱要大得多。

  收好飛魚服，掛在肩膀上，陳魚雁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往堨善的方向裡走去。

  睡覺睡覺，困死了。

  ……

  早晨的堨善，炙熱還沒有升起，微風宜人。

  陳魚雁站在土窗前，放眼看去，從遠至近的沙漠，無邊的金色上，泛著一片淡淡的紅暈，如同最初的陽光照在鏡面上。

  在這個時候，風是看得見的。

  在無邊的起伏間，遠方的風有時候像雲層般湧動，有時候像無數閃光的線條般掠來掠去，有時候又像是朵朵焰火圈圈盛開。

  近處的沙漠上，風則是變幻萬千，前一霎那還像月光似的地傾瀉，片刻後便像浪潮似的地洶湧澎湃。

  堨善，作為有窮朝的國都，遠遠眺望，高堂廣廈，層樓疊榭，城內搭建的土樓石樓鱗次櫛比，街上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擦踵，好不熱鬧。

  西域跟中原地區的建築風格大相徑庭，其中最大特點是沒有木質結構的城樓和角樓。

  代替它們的是一些筒拱頂，城內的塔頂層也作筒拱頂，塔身和筒拱都開圓券門。

  總而言之，別具特色。

  走下客棧，陳魚雁伸了個懶腰。

  四周行人如織，不過大多數的面孔跟漢人都相差不大。

  有窮朝的民族構成很複雜，作為多民族混合政權，以黨項人為主體，包含漢、回鶻、吐蕃、沙陀等民族，倒是金發碧眼的胡人倒是很少見。

  畢竟堨善的雖地處西域，但還是更靠近東些，若是再往西去，那些遊蕩在無邊荒漠上的部族裡，就多是金發碧眼的胡人。

  坐在白布搭建的攤販下，陳魚雁大快朵頤。

  堨善的早餐跟中原地區的不同，基本上與清淡食物無緣，皮薄如紙的薄皮包子，上面撒點黑胡椒粉，是當地人的最愛；羊肉，羊油，黃蘿卜，皮牙子做成葷素搭配的抓飯，再來上一碗羊雜湯。

  “嗝——”

  心滿意足的放下海碗，陳魚雁給付銀兩後，便繼續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堨善的大街上。

  他可不是在閑逛。

  而是在將城內的各個區域，跟遊戲中堨善的地圖一一對應。

  堨善很大，是陳魚雁目前為止見過最大的都城。

  這裡共分為八道九宮，八條寬闊道足以容納數十人並行的寬闊道路，將整座堨善四四方方的分為九片區域，每座區域喚作“宮”。

  其中最中央的阿木萊宮，便是有窮朝的王宮所在。

  望著那片金碧輝煌的建築群，陳魚雁遺憾的搖了搖頭。

  如此美麗的盛景，只可惜在十數日後，便要化作一片廢墟。

  其實有窮朝的王宮才是堨善蘊含價值最大的地方，只可惜在動亂發生的那一晚上，“赤岐天”苦摩上師便會將一切都化作灰燼。

  別說找什麽武功秘寶了，就算是先天兵器，剩下的都只是一攤黑炭。

  在法相境的大宗師面前，就算是神意武者，想要解決掉，也不過半息的功夫。

  這些人，可是真正能夠勾引天地大勢的恐怖存在。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倘若是抵達到“仙神”這一境界，那便是真正的“天”！
  天道開口，萬物都得雌伏。

  曾有【謬序列】的仙神“無生老母”，冒天下之大不韙，誘引天下蒼生祭獻為她延壽，祭祀過後，江湖中門派凋零，天下人口不足百萬。

  要知道現在，就連青柯縣那一畝三分地，都有十數萬的人口。

  而現在，祂們快要回來了。

  這也是為何陳魚雁總是行色匆匆，不肯給自己留下一絲休閑時光的緣由。

  陳魚雁的眼神深邃，看不出深埋其中的情緒。

  他要變強，以最快的速度變強。

  不管是正道還是邪道，不管是俠士還是魔頭。

  只要能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無所不用其極！

  　4.5k，晚上還有一章5.5k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