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戰而屈人之兵

  清明丹的丹方陳魚雁倒是記得，可一是清明丹的主材“清參”隻分布在雲燾行省南邊的十萬大山中，二是煉製清明丹至少需要【藥序列】深度汙染後的煉丹師才能煉製，他現在根本弄不到。

  陳魚雁思索著，南疆是他計劃中重要的一環，那裡本就有個機緣是他勢在必得的，如今還得去那裡收購清參，托人煉製清明丹。

  看來前去南疆得早日提上議程，不過好在自己現在也已經晉升序列，也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

  先解決剩下的事，便去南疆一趟。

  根據陳魚雁從豺幫幾人口中得來的信息，再結合最早看見的那張黃紙，他已經明白了為何李青水要把“李青松”活活勒死了。

  【謬序列】：初始汙染
  特性“謬論”：言行舉止充滿蠱惑，可以輕微影響他人的判斷，暗器類武器的殺傷力增幅。

  特性“邪見”：性格變得瘋癲癡狂，偶爾會做出一些無法理解的事情。

  晉升條件：後天輕功入門+服用秘藥【怪論】。

  晉升儀式：做出違背世俗倫理的事情，包括且不限於：子娶母，父佔女，兄弟鬩牆，骨肉相殘。

  【謬序列】是慈母教中最臭名昭著的序列，憑借著“蠱惑人心”的序列效果，慈母教在數個朝代中都掀起過巨大波瀾。

  李青水啊李青水。

  我都已經不打算找你麻煩了，為什麽你還要追著我不放呢？

  陳魚雁自認不是個能夠以德報怨的人。

  憑什麽要拿恩德回報仇怨？他可沒這麽高尚，以怨報怨，斬草除根才是他的風格。

  陳魚雁起身，將地上兩具屍體給搜了個遍，值錢的東西全拿走。

  再看了眼桌上堆積的銀兩，沉吟片刻，塞進布囊裡一股腦帶走。

  將豺幫徹底掃蕩一遍過後，陳魚雁就這麽正大光明的從大門走了出去。

  這個世道，只要死的不是什麽達官顯宦，土豪鄉紳，官家都懶得管的。

  死了十幾個混混，縣府的捕快頂多過來看一眼，記個死於街頭械鬥差不多得嘞。

  沒有銀子可拿，這麽上心幹嘛。

  在豺幫洗劫一番後，陳魚雁便不再回平安巷，而是在朱雀街的順福客棧要了間天字號房，舒舒服服的住了進去。

  至於李青水，自然會有人去對付他。

  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李青水第一次勒死“李青松”是為了儀式，可接下來派豺幫來抓捕他，可就不僅僅是為了儀式了。

  他在害怕。

  在俗世中，慈母教的地位就跟地球中的邪教一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李青水害怕自己跟慈母教扯上關系的事被“李青松”暴露出去，那麽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很不幸，陳魚雁就打算這麽做。

  正所謂“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如今兩人位置已經調換，陳魚雁在暗，李青水在明。

  他只需要躺在順福客棧中欣賞這位便宜二哥的掙扎就好了。

  找小二要來紙筆，陳魚雁將近些時日發生的事有條不紊的敘述，再將【謬序列】的晉升儀式詳細的介紹了一遍。

  尤其重點強調了“兄弟鬩牆，骨肉相殘”這八個字。

  吹乾墨跡後，陳魚雁又謄寫了十多份，準備給每個兄弟姊妹都送上一份。

  陳魚雁不確定李府中是否只有李青水一人跟慈母教有關聯，但至少大哥李青候跟大姐李若屏絕對不是慈母教的人。

  他們兩人都傳承著李家的【商序列】，而【商序列】最厭惡便是不擇手段的【謬序列】。

  畢竟賺錢都是要講究規矩的。

  這是序列之間的衝突，跟個人無關，就例如【刀序列】跟【劍序列】永遠爭鬥不休；【法序列】跟【儒序列】永遠勢如水火。

  至少在各個序列間不能相交的階段，是完全不可能有接觸的可能性。

  如果跟慈母教有關系的只有李青水一人，那麽就是單方面的圍毆局。

  如果不止，那麽整個李府就會變成古代版狼人殺。

  其實直接將這事捅給縣府也可以，官家對於慈母教的容忍度幾乎為零。

  只是陳魚雁不想跟官家扯上關系，而且用不了多久，南明對慈母教的態度就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陳魚雁估摸著這個時間段，慈母教的教母“無生天母”孟扶搖已經進宮數年，現在怕是已經快當上母儀天下的皇后了吧。

  等到被抓進牢獄的李青水搖身一變，變成官老爺，陳魚雁就抓瞎了。

  他就坐山觀虎鬥，看李家內鬥，李青水要是還不死，陳魚雁再跳出來把他弄死。

  反正不論如何，李青水必須死！
  陳魚雁可不想把他留下，再弄出什麽么蛾子來。

  ……

  入夜。

  李府，西廂院。

  “公子，有下人來報。”

  “說。”

  李青水坐在搖椅上，閉目養神，享受著身後美豔侍女的按摩。

  梁管家糾結片刻，咬牙說道：

  “豺幫被打散了，豺幫三豺全死了，而且還是被……李青松少爺給殺死的！”

  “什麽！”

  李青水霍然起身，身後侍女猝不及防間被搖椅角撞到臉龐，摔倒在地，捂著臉低聲啜泣。

  可李青水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死死地盯著梁管家，目眥盡裂。

  “怎麽可能！”

  “那個廢物怎麽可能做到的！”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二弟。”

  冷漠的男聲傳進李青水的耳畔，李青水抬頭，看見自己的大哥李青候正冷冷的看著他。

  數日後，李府傳出消息。

  李家二公子李青水勾結慈母教，意圖謀害親人性命被發現，被抓住移交縣府，三日後正午時分，立斬以徇！

  此消息一出，惹得整個慶城縣都熱鬧了起來。

  行刑當天，整個刑場被吃瓜的百姓圍了裡三圈外三圈，人山人海。

  當眾行刑的情況本來就少，更何況砍頭的還是個富家少爺。

  這就更讓廣大窮苦人民喜聞樂見了。

  隨著一聲令下，面容猙獰的頭顱高高飛起，一同起舞的是漫天飛揚的溫熱血液。

  陳魚雁藏匿在人群中，盯著刑場上的屍體，轉身離去。

  ……

  在有月華的時候，天宇薄明，夜幕也被抹上淺淺淡淡的月白色。

  微薄月光映在街道的青石板上，照亮了前行的路。

  李府後門。

  “你這次惹大禍了，必須把你摘出去，保住聖教剩下的勢力。”

  李青候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聲音飄忽不定。

  李青水知道身前的並不是他的大哥。

  真正的李青候，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死了。

  “我們已經李代桃僵將你摘出去了，你自己回聖教去吧，剩下的事令使會安排好的。”

  “是。”

  李青水不甘心的點點頭，他將整個李家賣掉換來的功績，全在今天中午那場行刑中用完了。

  從此以後，他只能背井離鄉，還必須從最底層的信徒當起。

  李青松，都是你！
  我要你不得好死！！

  李青水低下的頭顱上，面容猙獰近乎扭曲。

  “好了，趕緊走吧，別留下什麽痕跡，李若屏已經有些懷疑我了。”

  李青候丟下這句話，關門離去。

  李青水一個人佇立在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心中惆悵。

  這裡曾經是他的家。

  現在不是了。

  轉身離去，孑然一身的身影被拉的很長，眷戀在李府的陰影裡不肯離去。

  走過幾條街道，來到平安街，再往前走幾步拐個彎就是怒江，那裡有接應他離開的船隻。

  倏地，李青水停下了腳步。

  有道頎長的身擋住了他的去路。

  “二哥，好久不見啊。”

  陳魚雁抬起頭，對著他粲然一笑。

  “李青松……”

  恨之入骨的仇人就在面前，李青水氣得都快把牙咬碎了。

  “二哥，看見你沒死我可太高興了。”

  陳魚雁呵呵一笑，還衝著李青水擠眉弄眼。

  他在正午刑場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那個死去的“李青水”身上根本沒有溢散出來的秘藥氣息！

  李青水既然要殺“李青松”完成儀式，這說明他已經服用完秘藥了。

  可如果沒有完成儀式，服用秘藥除了能增強體質外，秘藥其中“汙染”是不會被人體吸收的。

  一旦在此期間身亡，體內秘藥就會立刻溢散出來，消散於空氣中。

  可陳魚雁並沒有在刑場上感受溢散出的秘藥氣息。

  這只能說明，刑場上死去的那個李青水。

  是假的！
  陳魚雁是真的沒有想到，李家這都能放過李青水，再回想起“李青松”以前在李府的生活，唏噓不已。

  果然，庶出的跟嫡出的沒得比。

  不過這不是有自己在嘛。

  李家認為李青水安全離開了，他把李青水這個後患解決了。

  大家皆大歡喜。

  “高興？”

  李青水自嘲道，他死死地盯著陳魚雁，厲聲道：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你絕對不是我那個懦弱無能的十三弟。”

  “他是絕對不可能有斬殺豺幫三豺的實力，也不會有膽量來劫殺我！”

  “你到底是誰！”

  陳魚雁摸了摸鼻子，沒想到李青水這都能發覺到不對勁。

  也不清楚原本的“李青松”是到底有多廢物。

  不過這都跟陳魚雁沒有關系，他也懶得再跟李青水廢話了，隨口回了句“我是你爹”，旋即抽出長刀，右腳踏地越出。

  雪亮的刀身映出天上圓月，又漸漸被幽黑的內力給覆蓋。

  刀化骨·無望刀！

  以序列之身襲殺普通人，自然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尤其還是【刀序列】這種正面戰鬥能力極強的序列。

  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凜冽刀意，李青水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施展輕功，意圖遁走。

  原本他還企圖反抗，但是等到陳魚雁這一刀斬出後，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現在李青水滿腦子隻想著逃。

  逃，逃的越遠越好！

  只是在他眼中，那一抹迅捷如電的白光不斷膨脹，直到吞沒了最後的一點視線。

  我的腦袋，怎麽飛起來了？

  這是李青水最後的念頭。

  事後，陳魚雁慢步走到李青水的屍體旁，將長刀插進後者的腦袋裡攪拌。

  這可不是虐待屍體，而是在補刀，清除後患。

  不是人死了就萬事大吉了，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像是【屍序列】就可以跟屍體對話，甚至可以提取屍體生前的記憶。

  只有將腦袋徹底毀去，才能保證安全。

  畢竟“奪舍”在江湖中是個大忌，陳魚雁可不想因為一些疏漏，導致以後帶來大麻煩。

  處理好一切後，陳魚雁才悠然自得離開現場，準備回客棧好好的睡一覺。

  念頭通達，神清氣爽。

  接下來，就是前往南疆了！
  ……

  萬裡以外，幽深地下。

  “掌令使，儲存魂魄的肉蟲又被廢去一個。”

  “還剩多少個？”

  “還剩三千五百二十二個。”

  “江湖這麽大，總是會出現意外的，只要數量足夠支撐計劃的進行，就不必在意。”

  順著聲音抬頭看去，一張巨大的、描繪著和藹笑容的慈母石像，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似乎活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