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可惡，讓他裝到了

  三個月後，蜀郡，深夜。

  劉璋被賈龍，任岐為首的益州士族挾持至此，打出“劉焉不臣，欲僭位稱帝”的口號，聲稱劉璋乃是大義滅親的正義之臣。

  面對關乎自身生死存亡的時刻，眾多士族紛紛出錢出力，很快在蜀郡一帶聚集了七八萬大軍，號稱十五萬精銳。

  這一天，劉璋得知父親派張任領十萬東州軍前來平叛的消息，頓時大驚失色。

  對於這位父親，他心中還是十分敬畏的，當初也只是被賈龍等人描述的藍圖所蠱惑，才生出爭奪益州大權的消息。

  劉璋環視眾人，語氣略有些慌亂：“張任驍勇善戰，他統率的東州軍又是益州最精銳的軍隊，依諸位看，該如何是好啊？”

  賈龍率先出列，沉聲道：“蜀郡糧草充足，主公手中又有近十萬大軍，只要我們堅守不出，足可守個一年半載。”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經歷上次成都一戰後，他已經看出己方軍隊和東州軍的差距。

  張任雖是政敵，卻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領兵才能在他之上。

  此消彼長之下，他們如果正面交戰，勝算只怕不大。

  “那一年半載之後呢？”劉璋追問。

  他如今可算是背叛了父親，一旦兵敗，就算不被殺死，軟禁終生恐怕是免不了。一想到余生要在牢籠中度過，劉璋心中便不寒而栗。

  “主公，我們也許可以請外援！”任岐進言道。

  “外援？莫非是漢中的張魯？可他會出兵助我嗎？”劉璋自然知道張魯反叛之事，如果是以前，雙方會是敵人。

  但他自身也已經背叛父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劉璋倒是不排斥和對方合作，就怕對方不領情。

  “除了張魯，我們還可向關中的劉備求援。”任岐語出驚人。

  以目前的天下局勢來看，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劉備下一步的目標必然是益州。

  此乃引火自焚之行徑，趕走了狼，卻招來了更可怕的猛虎。

  劉璋還未發話，賈龍便沉聲道：“糊塗，天下皆知劉備對益州虎視眈眈，若是向他求援，豈非給他名正言順入主益州的名義？”

  劉璋沉吟片刻，點頭道：“不錯，那劉備勢大，若是請他出兵，即使能擊退張任，只怕會招來更強大的敵人。”

  “主公有所不知，在下此計乃是驅虎吞狼，我們可在請劉備出兵的同時，又以糧草不足為由，讓其所出兵馬不得超過三萬。”

  “他若是答應，我們便助他糧草。若是不答應，我們便不助他糧草。想必諸位也知道，劉備近幾年連年征戰，恐怕已經沒有足夠維持大軍出征的糧草了。”

  任岐侃侃而談，這番話很快獲得了許多人的認可。

  劉備剛剛滅了董卓，取了關中和西涼，為何不趁士氣正盛的時刻攻打益州？只有一個可能，他已經沒有足夠一場大戰的糧草了。

  這也是任岐敢獻出這道計策的原因，猛虎雖凶悍，卻是饑腸轆轆，虛弱無比。

  賈龍想了想，拱手道：“在下之前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如今卻是豁然開朗了。”

  劉璋不解：“何事？”

  “究竟是何人行刺長公子，又是何人想我等告密？”賈龍繼續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錯的話，這一切恐怕都是劉備在背後推動，目的正是為了分裂益州，讓我等自相殘殺，使他能夠坐收漁利。”

  眾人聞言頓時豁然開朗，卻又驚駭不已。

  因為如果賈龍說的是真的，那麽劉備的計劃成功了，此刻的益州已經分裂。

  “的確不無這種可能。”任岐點頭表示讚同。

  他們之前想不通是因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完全沒有抽絲剝繭，認真推敲的時間。

  如今仔細一想，益州分裂不論是對他們還是對劉焉劉范都沒有好處，唯有劉備才是最大的獲益者。

  賈龍看向任岐，淡然道：“所以你還想向劉備求援嗎？”

  “為何不可？”

  “你！”

  “即使你所言句句屬實，但你忘了一點，我們現在需要劉備的幫助。如果這一仗敗了，不等劉備殺來，我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賈龍頓時無言以對，不可否認，任岐的話指出了他們的軟肋，這也是荀彧的陽謀無懈可擊的原因。

  明知山有虎，卻讓對手不得不走進山中。

  “稟主公，朝廷使者來了！”

  眾人面面相覷。

  來得真巧，也更加印證了賈龍之言，近日發生的一切仿佛都有劉備的手在幕後推動，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除了陰謀之外，這個人麾下的並州軍，羽林軍，以及剛剛吞並的西涼軍都是天下精銳。

  真是個可怕至極的對手！

  劉璋深吸了口氣。

  “請！”

  片刻後，簡雍邁著謙遜的步伐走進大廳內。

  他一向很有自己的風格，當初劉備勢弱之時他可以盛氣凌人，如今劉備天下最強，他卻又變得謙遜有禮了。

  作為劉備麾下頭號外交官，簡雍一直很有想法。

  劉璋盯著簡雍注視片刻，隨即緩緩開口，試探性問道：“敢問使者為何而來？”

  簡雍微微一笑：“奉陛下之命，特來平叛。”

  劉辯畢竟還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平叛？

  劉璋沉默，有些猜不透這位有些發福的使者的心思。

  賈龍問道：“敢問使者，在朝廷眼中，何人是叛臣，何人又是忠臣？”

  “劉焉私造天子車駕，意圖僭位稱帝，此犯上作亂之賊，天下人共誅之。劉使君深明大義，不惜與父割袍斷義，乃是朝廷忠臣。”

  簡雍臉色平靜，對答如流。

  這是劉備及麾下謀士的慣用招式了，對己方有利就是大義滅親，對己方有害就是不孝子。

  當然，這種理念不僅僅局限於劉備陣營，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向著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劉璋聽完都覺得有些浮誇了，他背叛父親其實就是野心使然，哪有什麽所謂的大義滅親？

  當然了，他自是不會反駁，否則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任岐問道：“敢問朝廷打算如何幫助我們？”

  “自是出兵相助。”

  “出兵多少？”

  “兩萬。”

  聽到簡雍的回答，劉璋與麾下眾士族都暗暗松了口氣。

  如果只有兩萬人的話，倒是不需要擔心，劉備的北軍再強，也不可能隻憑兩萬人攻破他們近十萬人防守的城池。

  簡雍話鋒一轉：“不過……朝廷此次出兵所需糧草，軍械都需要劉使君承擔，不知使君可願？”

  “自無不可。”劉璋思索片刻，便是答應了這個條件。

  哪怕對劉備的意圖心知肚明，卻也不得不承認，他需要劉備的幫助。而且人總有僥幸心理，認為只要自己活著，就有機會改變一切，不使劉備入主益州。

  簡雍展顏一笑：“那就好，在下有一件禮物，請使君笑納。”

  “哦？”

  劉璋等人俱是露出好奇之色，看向對方身旁的侍從。他們的注意力一直在簡雍身上，倒是忽略了，其身旁的侍從一直捧著一個盒子。

  這盒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麽？
  啪啪！

  簡雍拍了拍手，侍從心領神會，伸手打開盒子。

  眾人凝神看去，卻是大好頭顱一顆！
  “此乃叛軍前鋒嚴顏的項上人頭，於今日清晨被黃忠將軍所斬。不過此人用兵頗為謹慎，黃忠將軍未能盡殲其部，僅殺敵數千。”

  “於是一怒之下斬了此人，為使君出了一口惡氣。”

  簡雍一臉謙遜的說道，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眾人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劉備的兵馬竟是不知不覺潛入了益州，並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打了一場勝仗。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賈龍沉聲道：“你們的兵馬竟私自進入我主境內？”

  簡雍臉色平靜，糾正道：“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在閣下的心中，蜀郡乃是大漢法外之地？”

  賈龍無從反駁，劉備手握代表大義之名的天子，如果質疑這件事，無異於公然反對朝廷。

  只能怪自己不爭氣，竟讓人家的軍隊悄無聲息的潛入。

  “哈哈哈……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先鋒嚴顏被斬，張任必然士氣受挫，焉能與主公為敵啊？”任岐表現出了與賈龍截然不同的反應。

  簡雍暗暗記下了此事，嘴上卻依舊謙遜：“只是一個小小的先鋒罷了，如果再給黃忠將軍三萬兵馬，拿下張任的人頭也只是時間問題。”

  眾人無言。

  看著這位謙遜有禮的使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可惡，讓他裝到了。

  ……

  六個時辰前，清晨。

  黃忠得到增援劉璋的命令後，當即迅速點齊本部兵馬，又去校場精挑細選一番後，帶著兩萬精銳出發。

  至於他是如何瞞過劉璋的耳目，無聲無息潛入蜀郡，用的乃是化整為零的法子，將兩萬兵馬分為一百支小隊伍，從小道分批入蜀。

  每一支都有錦衣衛或糜氏，甄氏的人引路，最終在同一個地方會合。

  借助錦衣衛密探的情報，黃忠得到了張任大軍的行軍路線，並提前在途中設下埋伏。

  可惜的是，領兵先鋒是嚴顏，一個沉穩的將軍。

  哪怕劉璋麾下軍隊的戰力十分不堪，他依舊表現出了極其沉穩的一面。

  “全軍止步！”

  嚴顏看著前方險峻的山峰，茂密的叢林，抬手下令全軍停止前進。

  副將聞言詫異道：“將軍莫非是擔心叛軍在此設伏？可是他們被咱們一路追著攆，不乖乖龜縮在城中就不錯了，哪還敢主動出擊？”

  嚴顏淡然道：“兵法雲，兵者，死生存亡之地，不可不察。這裡的地形最適合伏擊，若是遭遇埋伏，我軍只怕是要全軍覆沒。”

  “去，派人探查清楚，若是有所遺漏，軍法從事。”

  副將聞言雖然心中不情願，但還是聽令照做。

  暗處，黃忠得知敵軍突然停下的消息，不禁呢喃道：“蜀中倒是不乏良將。”

  一旁的馬超沉聲道：“如果敵軍派人搜山，咱們的兵馬恐怕會暴露。”他是這次入蜀大軍的副帥，劉備把西涼給了張遼，自然要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馬超。

  “既然伏擊不成，那就直接交戰。敵軍搜查到這裡至少需要幾個時辰，孟起，你即刻率本部騎兵從小道繞到敵軍後方。”

  “好！”

  馬超自然不懼與蜀中兵馬正面交戰，果斷點頭。

  幾個時辰後，黃忠見時機已到，果斷下令：“全軍聽令，殺！”

  說完一馬當先衝出，事先埋伏在林中的將士收到命令，也紛紛向蜀軍殺去。原本計劃好的伏擊戰，也因此轉變成了遭遇戰。

  狹路相逢勇者勝，東州軍於劉璋等人而言是精銳，但在身經百戰的劉備麾下將士面前就顯得不夠看了。

  嚴顏雖然早已下令全軍戒備，但在交戰幾個時辰後，蜀軍便迅速陷入劣勢。

  見此情形，嚴顏果斷下令道：“撤。”

  雖然不知道這支軍隊是何方神聖，但他可以斷定，這絕對不是劉璋的兵馬。換句話說，如果劉璋的部下如此強悍，就不會被他們趕出成都了。

  他們的大軍就在後面，想必敵軍不敢深追。

  然而剛退了一段路，馬超的兵馬突然從側面殺出，將嚴顏率領的軍隊攔腰斬斷。

  為了穩定軍心，嚴顏選擇了親自斷後，也正在這時，他碰到了殺來的黃忠。兩人僅僅對視一眼，便是默契的衝向對方。

  黃忠的心思很簡單，謀劃已久的伏擊戰不成，只能在其他方面彌補，斬殺敵將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
  一聲脆響，刀槍相交。

  黃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敵將竟能擋他一刀？

  強者必有傲氣，尤其是對於自己擅長的方面。黃忠雖然不及關羽孤傲，但心中亦有傲氣。

  作為天下武者當中最頂尖的一批人，他有傲氣的資本。

  嚴顏卻比他更震驚，僅僅只是一招，他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不出所料，幾個回合後，嚴顏被斬落馬下，蜀軍潰退。

  簡雍當即命人將其頭顱裝入盒中。

  “如此，此行便有了見面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