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卉很快就知道並不是自己凶名遠播才讓猛獸逃走的。

  因為在這群動物離開後，又有幾人趕了過來，這些人應該是追著猛獸過來的，他們和飛雪一樣，都是半獸人。

  宋舒卉頭一次見到這麽多半獸人，獸化最輕的和飛雪差不多，有獸耳獸瞳和獸爪，獸化嚴重的就只有個腦袋是人形，身體已經完全是動物模樣了。

  宋舒卉有種看現實版山海經的感覺，說不出的驚悚。

  這五六個和剛剛逃跑的那群猛獸差不多，也都是看上去很威猛的動物，速度很快，手裡還有激光劍作武器，身上也好好地穿著控溫服和機甲，只是那機甲款式有些老舊，和她以前穿得差不多。

  見到飛雪，一隻長的像兔猻的灰毛動物激動地衝上去抱了她一下，上下檢查著她的情況，發現她非常健康還長胖了一點之後，這半獸人又生氣地拍了她一下。

  “你去哪了，誰讓你到處亂跑的，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多久，以為你被吃了，還發生了兩次衝突。”

  兩人間用一種極其特殊的叫聲交流，語速極快，宋舒卉仔細聽著，感覺有點像說快了的通用語，或者可以說是方言版，她只能半猜半蒙地猜測對方的意思。

  飛雪垂著腦袋乖乖被罵。

  “我沒事。”

  等兩人交流完後，這群人才戒備地看向等在一旁的宋舒卉和查西亞，在這一會工夫裡，兩人已經被幾雙眼睛上下掃視了遍。

  領頭獸化最輕的牛系半獸人開口道：“人類？正常人類？”

  兩人身上都沒有明顯獸化痕跡，那機甲也一看就非常高級，他們幾個人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打得過。

  “是你們救了飛雪？”

  這人說得是通用語，兩人都可以聽得懂。

  宋舒卉點點頭：“是，她大雪天倒在我們院子裡，身上還受了傷，我們就收留了她，今天她突然很反常，就帶我們過來了這裡。哦，裡面那位難產，我幫忙接生了，現在母子平安，你們可以進去看看。”

  宋舒卉上來就表明了他們沒有什麽惡意只是來幫忙的，還多救了兩條命。

  果然，她說完後剛剛抱了飛雪的兔猻立即衝進了屋子裡，沒多久他懷裡多了個孩子。

  幾人看清楚孩子的模樣後，都忍不住搖頭歎氣。

  “果然獸化的越來越厲害了，不過孩子健康平安就好。”

  “惠麗還好麽？”

  兔猻點了點頭：“挺好，只是現在脫力睡了過去，沒有危險。”

  “那就好。”

  待幾人說完，宋舒卉這才詢問道：“能問一下你們什麽情況麽？”

  幾人視線又看過來，領頭的半獸人道：“謝謝你們救了惠麗和孩子，我們只是在這星球上苟活的一群人罷了。既然沒有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進屋背上裡面的大貓就打算離開，還打算帶上飛雪一起走。

  飛雪瞧瞧他們又悄悄宋舒卉，明顯猶豫了起來，她喜歡和宋舒卉待在一起，雖然她總逼著自己學習很可惡，但是這裡很自由也很安全。

  宋舒卉自然不可能這麽輕易讓他們離開，先前飛雪說知道哪裡有飛船，她覺得線索肯定就在這群人身上，他們這麽能躲，這次讓他們走了，下次要再見面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說不定他們回去後就搬家，到時候想找也找不著了。

  “哎，別著急走啊，難得見上一面，不如好好聊一聊，你們要去哪，我們有飛船可以送你們過去，現在外面這麽冷，它剛生產完，流了很多血，現在很虛弱，不適合見風，傷口也沒有完全恢復，就這麽走，路上可能又會裂開，說不定會危及性命。”

  大貓一出來幾人就嗅到了它身上的血腥味，自然也看到了乾在毛上的血，知道宋舒卉說得都是對的，可就這麽跟她上飛行器，也實在太冒險。

  “你想要在我們身上得到什麽，你也看到了，我們只是一群退化的半獸人而已，沒什麽值得你看中的東西。”

  宋舒卉笑了笑：“我們只是想打聽一下情況而已，對你們並沒有惡意。不信你可以問這孩子。”

  飛雪瘋狂點頭，尾巴在身後微微甩動。她朝幾人叫了一陣試圖說服他們。

  幾人遲疑起來，但最終還是因為擔心大貓的情況選擇跟他們上飛行器。

  “往哪走？”宋舒卉調出飛行器的地圖讓他們選。

  領頭的人看看飛行器內裡，這飛行器被查西亞維修好後還改造過一次，裡面空間挺寬敞，不過很明顯，這飛行器還是本地的飛行器，並不是外來的更先進的東西。

  這讓幾人稍微安下心來。

  “這裡。”

  領頭人在地圖上點了一下，確認好了地點。

  宋舒卉看了眼，發現那地方距離城市並不算很遠，只是位置很巧妙，在城市和山之間的丘陵上，後方有山，一側有森林，另外一側有河流，正前方是城市。可以說這地方適合躲藏又適合生活。

  飛行器靜靜飛著，空氣安靜片刻，對方忍不住問道。

  “你們想知道什麽？你們難道還不清楚這顆星球的情況麽？還是說，你們是外來的？”

  很顯然他也想知道這倆人是和他們一樣留在這裡的還是外來的人，雖然這顆星球出事後就極少有人再到來，但總有意外情況出現，幾個月前，領頭人就發現了星球上空有波動，似乎有人來了，只是看那情況不像是正常降落的。

  他心中暗自嘀咕著，這兩人是不是那時候到來的？

  事情也確實和他猜的大差不差。

  宋舒卉和查西亞對視一眼，既然要交流，那就得拿出誠意來。

  查西亞開口道：“實際上我們倆確實是幾個月之前才意外降落到的這顆星球，我們的飛船墜毀了，我們也被迫留在這裡，這幾個月一直在想辦法離開。”

  “離開？”領頭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能離開，我們早就離開了。你們倆倒霉來到這裡，就別想著再離開了。”

  “為什麽？”宋舒卉問道。

  “幾個月了，你們就算沒有經歷過雨季也該發現了這顆星球的異常之處，被精神汙染後就算不發瘋也堅持不了多久，等不了多久，你們也會和我們一樣開始退化。”

  “所以你們是原本被留在這顆星球沒有離開的人，你們所有人都退化了？就沒有辦法麽？”

  領頭人眼睛微微有些赤紅：“辦法？有什麽辦法？整顆星球都被汙染了，不管逃到哪都避免不了被汙染，就算一時治好了也會再次被汙染。你以為我們沒有想過辦法？”

  如果有可能，誰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變回野獸。

  宋舒卉被他語氣中的怒意和絕望震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剛穿越之初，當時以為自己只能做隻松鼠了，從人類變成松鼠，她也絕望過，但那時候自己是一下變成了動物，這些人是一點點退化，鈍刀子割肉又毫無辦法，比起來還是他們的心情更加絕望。

  查西亞問：“你們來之前還有一群野獸想要攻擊，那些也是退化的人？”

  “是，它們是第一批完全退化成動物的人類，原本它們也是我們得一員。”

  “發生了什麽？它們似乎想要殺了這孩子，你們之間似乎有深仇大恨。”

  領頭人沉默片刻道：“深仇大恨，似乎也說不上，只是理念不合罷了。它們完全退化後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覺得這樣活著沒有尊嚴，再生育後代只會退化的越來越嚴重，與其這樣活在這顆星球上，不如直接全部都殺了，等把我們都殺光了，它們也會自殺。”

  宋舒卉聽得目瞪口呆：“阿這，這就要都殺了？還要自殺？這也太極端了吧。”

  就算退化成動物了，也沒必要都殺了吧。她看瓦倫丁都活的好好的，思想也很正常。

  領頭人無奈地歎氣：“因為他們還有人類的神智和思維，如果徹底變成只有本能的動物反而沒有這麽痛苦了。你們沒有經歷過那場事故也沒有在這生活幾年，恐怕無法理解這種想法，雖然我們可以理解，但是我們不接受，哪怕只能這樣苟活著，能活一天也是一天，萬一還有奇跡發生呢。”

  雖然這奇跡不太可能發生了。

  “如果有機會，你們還想離開這顆星球麽？”查西亞問。

  “離開？”不止領頭人了，其他幾人也忍不住想了一下，但最後他們都搖了搖頭，“恐怕不會。”

  “為什麽？”

  “精神被汙染的人很可能會影響到別人，我們出去後會被監管起來，如果碰到好點的情況會接受治療，但治療……治療不好的，我以前看過相關報道，治療方式是打鎮定，或者直接摧毀精神海，我們只會更迅速的退化成動物，甚至直接失去所有自我和理智。”

  宋舒卉愣了愣：“怎麽這樣，我有……”

  她還想說什麽，但被查西亞直接給打斷了。

  “所以你們那裡是有一艘飛船的對麽？”

  領頭人看向乖乖蹲在父母身邊的飛雪：“是她告訴你們的？但那艘飛船已經壞掉了，無法啟動，也沒有足夠的能源啟動。”

  “我會修。”查西亞道，“這艘飛行器就是我修好的。”

  他非常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那艘飛船。如果你們願意，離開的時候可以一起走。”

  幾人恍惚了瞬間，都搖了搖頭，領頭人道：“離開？說了不行，不能離開。誰都不能離開！”

  “為什麽！”宋舒卉這下有點急了，他們不願意離開就算了，怎麽還阻止其他人離開。

  “誰都不能走，你們出了星球，這裡會被發現，很可能會有很多人到來。”

  宋舒卉道：“這顆星球又不是隱形的，一直都在人類視線裡，害怕什麽被發現。就算有其他人到來，整顆星球那麽大，你們想隱藏還能繼續隱藏，沒有人會發現的。何況這裡的情況這麽複雜，就算有人類挨了，一時半會根本也解決不了。”

  這群人自己將自己困在孤島上，不願意有人進來也不願意別人離開，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孤島淹沒。

  宋舒卉覺得與其這麽等死，還不如衝出去看一眼，萬一情況不像他們想的那麽壞呢。

  但他們明顯被現實折磨的失去了勇氣。

  領頭人被宋舒卉說得愣了，是啊，就算有人來了，這裡的情況這麽複雜，一時半會根本解決不了。

  可是他們還是害怕被人發現，也不想冒任何的險。現在起碼還能在這個星球自由活著還有得選，一旦被發現，他們就沒有任何選擇了。

  宋舒卉理解他們的心思，還想要再勸，可再勸肯定要拿出讓他們心動的東西，她剛剛想說自己有修煉功法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但被查西亞打斷了。

  現在知道對方的存在和地點，這件事可以再慢慢商量，於是她閉上了嘴。

  飛行器很快在城市外降落，幾人沒有讓飛行器靠近駐地。

  “就在這裡停吧，謝謝你們送我們回來，但是還請你們不要再出現了，這裡不歡迎你們。”

  幾人帶上大貓和剛出生的孩子離開，兔猻走了兩步見飛雪還站在原地沒動，回頭喊了一聲。

  “貓崽，還愣著幹嘛，回去了。”

  宋舒卉忍不住眨眼，飛雪原來的名字叫貓崽是麽，那還不如飛雪呢。

  飛雪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一扭頭，還是上了飛行器。

  “我不和你們回去了。”

  兔猻憤怒地朝她吼了一聲，“不想回就永遠別回來了。”

  飛雪垂下耳朵，宋舒卉揉了揉她的頭，笑著對外面那群人道：“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她的。下次再來拜會。”

  說完飛行器就啟動離開了，余下一群人商量要不要搬遷，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

  領頭人歎了口氣：“算了，也許她說得對，無論我們再怎麽隱藏，都沒有真正安全的地方。是我們太膽小了。說不定，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另一邊宋舒卉在思考。

  “除了修煉功法外，還有什麽能打動他們的東西麽？嗚嗚，我除了功法別無他物了。”

  查西亞：“……或許你還有我？”

  宋舒卉：“那把你送過去？”

  查西亞：“……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