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能我一個人去，我得多喊點人。”這樣說著，金外婆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金芒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金外婆把電話打給沈家的親戚，聲淚俱下地說著自己女兒女婿的噩耗，說若不是那美容院不作為，她女兒女婿這會肯定還活得好好的。

  等她將沈家所有親戚都通知了一遍，金芒才有些遲疑地道：“那家美容院好像是媽媽同事的妹妹開的。”

  “親兄弟明算帳，他們害死了兩條性命，別說是同事的妹妹，便是親妹妹也不成。”

  這樣說著，金外婆又開始給三個女兒打電話。

  對著自己閨女，她語氣直接了很多。

  “你趕緊回來，你妹妹不能這麽白死，便是為了芒芒，咱也得幫她多要點賠償款。”

  “可別耽擱了，你那生意有你姐的性命重要嗎？你想想可憐的芒芒。”

  見她一波電話打完，金芒遲疑道：“要……要叫上我奶奶他們嗎？”

  她覺得這種事，要是她奶奶過去，應該能佔很大的優勢。

  “別！”金外婆連忙阻止道：“你奶奶那人耍橫行，但我們是去跟人講道理的，要是她去了就要壞事了。”

  這樣說著，她進衛生間把臉上的妝給洗了，把身上的米色羽絨服呢子裙小短靴給換成了老氣的絳紫色羽絨服牛仔褲和老棉鞋。

  轉頭一看金芒，她趕緊指點道：“你把妝改一改，臉再化白一點，化點黑眼圈出來，別太刻意，衣服不用換，把頭髮放下來。”

  “我也要去？”金芒一臉不敢置信。

  “你作為當事人當然要去。”金外婆道：“不過到時不用你說話，你就裝作一副悲傷過度反應不能的樣子就好了，其他的外婆給你搞定。”

  金芒覺得有些羞恥，“算了吧……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了，再說那種私人店鋪的保安，本來也不能有太高指望。”

  “不能就這麽算了。”金外婆語重心長道：“你以後沒了爸媽，自己一個人要立起來。像這種關系到錢的事上，可千萬不能想著算了吧。錢是好東西，平時不上心抓，等到你需要的時候就要為難了。”

  沈家的親戚都很給力，不到半小時，就到了七七八八。

  一群人顯然都很有經驗，衣服都換了，妝也都換了。金芒就看到一個平時很時髦的舅媽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羽絨馬甲，簡直不能更像貧苦老百姓了。

  金芒的大姨二姨和小姨也都到了，她大表哥還拿了一套設備，說要搞個直播放網上去。

  金外婆還在跟他做指導，教他要怎麽拍，旁白要怎麽說。

  金芒：“……”這可真是長見識了。

  說實話，從小到大，她是知道自家奶奶和外婆都不是省油的燈，但親眼見識，卻還是頭一回。

  一群人浩浩蕩蕩到了那家美容院，發現美容院這會並沒有營業。

  對此，金外婆並不意外，她一馬當先往門口一坐，然後開始抹眼淚哭。

  金芒正發懵呢，就被大姨拉著在旁邊坐下了，她一看其他人，大家雖然不像外婆那樣情緒外顯，但也一個個面露悲戚，一些女性長輩則都紅著眼眶。

  大表哥在那邊拿著手機拍視頻，邊拍他還邊說旁白。

  “今天傳來了三姨和三姨丈的噩耗，三姨在這家美容院突發暴食症，在她身邊的三姨丈成了受害人。暴食症這種事誰也沒辦法控制，遇上也只能認命。但是令大家沒有辦法接受的是，美容院作為一家營業機構，是應該配備保安的。若是保安實力不濟，我們不會說什麽，這種事也沒辦法強求。但是現實是從頭到尾，一直到我三姨丈死，一直到警察趕到，保安的身影都沒有出現過。三姨清醒後接受不了害死丈夫的現實，直接尋短見了。”

  “外婆接到消息之後完全陷入到了悲痛之中，她一直喃喃說自己女兒女婿本來是有活下來的機會的，我們倒是勸了，但是……”

  說到這裡，大表哥還語氣哽咽了一下，才接著道：“我們同為親人，也無法接受這種明明可以挽回的悲劇啊。”

  金芒發愣的時候，一旁的小姨還拉了她一把，小聲提醒道：“低頭。”

  她這會已經騎虎難下了，只能聽話地低下頭。

  後面的情況金芒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美容院的老板很快就急匆匆趕來了，鬧哄哄的，她也不知道雙方怎談的，反正最後結果就是外婆給她談來80萬的賠償金。

  “多少？”金芒都懵了。

  “少見多怪。”金外婆淡淡道：“你自己注意留意銀行帳號，要是明天早上還沒到帳千萬告訴我，我再去！”

  金芒抽了抽嘴角，“這不太好吧？人家美容院其實也請了保安的，只是保安怕死所以沒敢上前……”這錢她拿得有點心虛。

  “你別心軟盡顧著同情別人！”金外婆瞪了她一眼道：“這大一家美容院要開出來，沒個五百萬都不夠，人家用得著你同情嗎？與其同情人家，你還不如同情同情你自己。”

  說到最後，金芒還沒如何，金外婆卻是落下淚來。

  她覺得自家外孫女實在太可憐了，本來爸媽就不靠譜。人家有爸媽疼的時候她在被爸媽折騰，可再如何那也有爸媽，爸媽心裡也不是完全沒有她。如今好了，連這樣不靠譜的爸媽都沒有了。

  想想孩子都還沒有對象，以後結婚都沒有人幫著操持，說不準男方還要挑剔她沒有父母，受了欺負也沒有人給撐腰……

  金外婆擦著眼淚道：“我只要八十萬都是少的。”

  今天這事親戚朋友都有幫忙，金外婆招呼著要請大家吃飯。金芒自然知道這是為她做人情，便在外婆耳邊小聲道：“今天這頓我請，錢外婆您先幫我墊一墊，等賠償款到了我就還您。”

  這急急忙忙的，她還沒來得及查看父母的存款，這時只能拿賠償款說了。

  金外婆欣慰道：“外婆的芒芒懂事了。不過這錢不用你來，外婆有錢著呢。”

  老太太雖然不像金奶奶那樣是個包租婆，但她退休前是大學裡的行政老師，退休工資也不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