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忙了三天,金芒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這些送過來的食物……不能算是無主之物吧?”
就像當初徐煜和的血肉化作的那些食物一樣,警方是無權處理的。哪怕遇難的那些孩子都已經身死了,但他們都有親人,那他們的血肉化作的食物便是有主的。
袁哥點了點頭,“我們只是暫時收容這些食物,等過後是要還給遇難者家長和親屬的。”
金芒眨了眨眼睛,有些傻道:“這些食物……都混在一起,還能分出哪個是哪個的?”
“這當然是一個難事,但是……”袁哥歎了一口氣道:“將孩子送去雅迅上學的家長都非富即貴,他們不會吝嗇出錢請食品檢測師的。”
那些遇難者的屍體畢竟多在岩漿中湮滅了,這些食物是他們僅剩的生存證據。
金芒想了想,“這應該跟我沒有關系?”
如果是認識的人,她確實能通過食物的氣息和味道判斷出是誰的,但關鍵那些遇難的師生她都不認識。
“確實。”徐煜和歎了口氣道:“你只要做個粗略的統計分類就行了。”
“你說得簡單,之前怎麽不說?”金芒瞪大眼睛。
要知道之前他們都只是按照常規流程,確定沒有異常痛氣就給入庫了。
“之前那不是忙嗎。”袁哥摸了摸鼻子道:“你放心,這次公司是給補貼的,一天兩千。”
聊勝於無吧。
金芒歎了口氣道:“我本來還打算周末出去看電影,聽你這意思應該是泡湯了?”
要知道今天已經周五了。
袁哥道:“這波忙完給你們放三天假。”
“這可是你說的啊。”金芒立刻來勁了。
要是放三天的話她可以去隔壁省的農家樂玩兩天了,她在網上看到了,那家的魚味道特別讚。
最神奇的是那家農家樂是幾代相傳下來的,據說老板一家非常神奇,從爺爺一輩開始就是特殊體質,他們的血肉都只會化作魚。而且,據說他們割下一塊肉就能獲得上百斤的魚。做生意之後,為了持續發展,他們一天隻賣一百條魚。據說有官方電台采訪過他們,還親自驗證了他們的魚料理有多麽美味。
當然,這家農家樂也不是真的一天隻賣一百盤魚。事實上,他們做的更多的是菜肴加工生意,顧客如果自帶了食材過去,他們幫忙料理,只收些許的加工費。而這其中,也包括魚。
不過很多吃過的顧客都說,同樣的烹飪方式,自帶過去的魚遠不如老板一家的魚鮮美。
金芒一開始對此……其實不是很適應,但是漸漸地也就適應了。
當她在飯桌上高高興興地說了自己的計劃之後,徐煜和皺了皺眉道:“那我呢?不是周末我不放假。”
呃……
說實話金芒都忘了這事。
她咬了咬筷子,“那我下次帶你去?”
徐煜和抬眸看了她一眼,明明還是個小屁孩,這一眼卻是有幾分凶。
“我要請假一起去。”他道。
金芒不在意道:“你要能請到假就請吧,只要不逃課就成了。”她就不信老師會同意。
金芒的車剛進公司車庫就發現不對,平日裡車庫車位還是很空的,但是今天……她找了許久,卻愣是沒找到空的車位。
眼看快要遲到了,她不得不出去找了個露天的地方把車停了。
路過辦公區的時候,金芒發現了不對。
以前辦公區有這麽多人嗎?
“辦公區怎麽那麽多人?”路過8號倉庫,她拉住同僚問道。
“是那些家長和親屬到了。”對方皺著眉頭道:“那邊現在正在為了讓誰帶來的食品檢測師上爭吵。”
畢竟食物是有限的,但家長卻有數十萬位,他們帶來的食品檢測師數量……一人一口就什麽都沒了,明城集團這邊根本不敢松口。
知道怎麽一回事之後,金芒就沒再多管了。
回到自己的崗位,她開始漫漫的品嘗之路。
一連幾天下來,金芒感覺自己看到食物就想吐了,回去後她都懶得吃飯了。
本以為到這就完了,可以休假了,然而將所有這次遇難事件中的食物都集中到一起的時候,大家發現了問題。
“你的分類怎麽那麽多?”袁哥一愣。
金芒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說盡可能分類細一點嗎?”
“可你這也……”袁哥上前拿起一筐草莓。
筐上面貼著標簽,上面寫著:女生,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喜歡安靜,享受孤獨。
旁邊是一推的薯片,薯片袋子上寫著:運動型男生,喜歡打籃球,喜歡媽媽不喜歡爸爸。
還有一櫃子的冰棍,他拿起一根,上面的標簽寫著:叛逆女生,厭惡父母的重男輕女,也因此打小習慣了男生打扮。
再看看別的食品檢測師的標簽,大多都只有一個性別,有的性別前面還寫著一個疑似。
不,還是有特例的,那就是過來代崗的袁美河。
但問題是……這位已經是三級食品檢測師,據說實際實力已經達到四級了。
你離不離譜?
袁美河看向金芒的目光卻是亮了好幾度。
只是這會正是忙的時候,他便是有心和金芒親近幾分也不好說。
因為食物實在是太有限了,最後領導討論一番之後,決定先讓家屬帶來的食品檢測師和公司的食品檢測師接觸一番,在對方的推薦之下選擇品嘗那一樣食物。
然而現在問題來了,除了金芒和袁美河,其他食品檢測師做的分類實在太簡單了。
最後,袁哥實在沒辦法,直接打電話找了外援,讓外援食品檢測師過來幫忙。
——否則,明城集團就真的沒有臉面了。
而孫師傅,正好也是被找來的外援之一。
金芒聽他說過,明城集團的老夫人是他的姑母,所以他才那麽賣這邊的面子。
接下來幾天,金芒可算是看了許多場好戲。
那些來找兒女所留痕跡的父母固然可憐,但看著看著,金芒卻覺得可恨起來。
那些嘴上愛著,或者心裡愛著孩子的家長,他們可能對孩子一點也不了解,也可能對自己一點也不了解。
不了解自己重男輕女,不了解自己的孩子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