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問心
  “這個世界太離譜了！”

  一具死去的骸骨都能夠讓我感覺到威嚴厚重，以我現在的境界來看，那毫無疑問是一位陸地真仙或者說在世真龍級別的人物。

  這裡死了一頭妖聖？
  “真是瘋了！”

  老道人到仍然是笑眯眯的，仍然慈眉善目，但我再看他的臉龐就如同凝望仙神。

  這麽一位強大到可怕的存在，居然靜悄悄的蹲在十萬大山之中。

  這個世道就離譜。

  蹲在山角旮旯裡的老道人居然硬生生地捶死了一尊妖聖，而且還帶著妖聖一大堆狗腿子。

  心頭極度震撼我都難以描述我的心情，但過了一會兒之後，我又慢慢的回過味來。

  老道人依然是那副慵懶的模樣，不怎麽多動彈，只有他的道童偶爾去山下或者去山間打，打獵物回來。

  老道人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指使童工乾活的黑心資本家，看不出其絕強的能力。

  這個好像是一個隱藏的絕強實力只在山間隱居的絕代人物，但仔細想想這其中又有點問題。

  如果這個老道人真的強的那麽離譜，隨隨便便就是捶死了妖聖，那十萬大山之中應當不會有這麽多妖魔。

  而且這些妖魔相當之猖獗，進入十萬大山的人都沒有辦法再走出去，會遇到可怕的厄難。

  起碼像我這樣的五好青年來到此地之後，就走不出去，硬生生的被困住了之前，我的幾位兄弟來到十萬大山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待遇，能進不能出。

  這說明老道人並沒有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強悍。

  起碼身上還是有很多的問題的。

  我仔細看了看道觀後邊那堆積如山的龐大屍骨，再去看時妖骨就已經不見，不過隱隱約約還殘留有可怕的氣息。

  想來是一個強大的陣法將這些遮掩了過去，不然的話，妖聖的軀體留在此地，絕對會引來無數的妖魔窺視。

  一尊妖聖的屍骨，若是有其妖魔的後人得到其自然而然就會被妖聖的氣息妖化，朝著妖聖的方向進化。

  就算是人族之中的人物，日夜與一尊妖聖的骸骨相隨，也會被其漸漸地妖魔之中的可怕存在。

  以前我不太理解，只是記住了這些修行界相關的禁忌和傳說，修行過龍蛇九變之後，我就漸漸明白其中的問題。

  天地間強大的生物都自帶某種強大而又可怕的輻射，會自然而然的將靠近他的人物同化，讓其朝著某一方向前進，或者說進化。

  龍類是如此，妖聖級別的存在也是如此。

  一旦有妖聖的骸骨出現，會引得無數的妖魔爭相的去搶奪，畢竟強大妖魔的氣息會讓他們進化。

  像道觀後面這樣零零散散堆著一大堆強大妖魔骸骨的區域，在妖族看來那可是聖地。

  在人族看來，這就是一個催命地，畢竟妖族能夠感受到其同類強大的氣息，若是這樣胡亂的擺放，露天的放置，會引來無數的妖魔。

  有陣法對其進行遮掩反倒是正常的事情。

  只能說十萬大山之中我不知道的秘密還有太多。

  老道長很平和，他身邊的那個小道童也很乖。

  不過他們兩人的狀態應當都不算很正常。

  我在山中待了有一段時間，如果他們兩人的狀態正常，依然有橫擊妖聖的能力，十萬大山之中的妖魔早就被他們殺光了，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處於僵持甚至下風的狀態。

  我問過老道人能不能走出去，老道人對我搖搖頭。

  “他們不希望有人拿到我的傳承走出去，因此進山不深的人還有機會出去，靠近過這座山峰的人都走不了。”

  我為之無語，但好歹也有安慰獎。

  起碼住在這山中的道觀裡，其他的妖魔也不至於攻上來。

  我依然能夠得到一段平靜的發展期。

  我嘗試過往外走，再一次遇到頂尖妖魔的圍攻，老道人和那童子沒有與我一同下山，應當是有一些難言之隱。

  我沒有太在乎，但憑我自身的力量的確走不出去，十萬大山之中的妖魔強的可怕。

  他們似乎都擁有強大的異種血脈，單憑我的力量很難直接殺出去，一番混戰之後，我再一次在山脈之中蟄伏了一段歲月。

  期間數次差點死去，對方對我的搜捕相當的嚴密。

  好在當我感覺很危險的時候，路徑再一次變得熟悉，我又發現了那一座消失的道觀。

  古樸的道觀再一次浮現出來，這一次經過失敗之後，我沒有再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而是就在道觀裡住了下來。

  老道人依舊很平和，話語不算很多。

  或許是因為這一輪我主修的功法是地藏菩薩本願經，老道人與我親近，但總有一種疏離感。

  並不像之前那樣悉心的教導我武學，不過我們兩個坐而論道，談論修行方面的關隘，老道人也沒有隱瞞，說的都很清楚詳細。

  老道人的具體實力我沒有辦法清楚的知道，在我的感應中，老道人渾身空空蕩蕩的，基本沒有多少力量。

  就如同山間行走的普通人一樣，除了筋骨略略的比人強健一些，其他超凡的力量在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到。

  不過他對於武道的了解倒是一點也不差。

  無論是洗髓換血還是三元歸一，亦或者是。修行界最為引人注視的以魚躍龍的那一步，他都很清楚。

  我和他交談實際上是得到了很多收獲的，甚至於在很多時候，我感覺他給予我的指點，比枯榮禪師都有用的多。

  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起枯榮禪師，但這位老道人對我的指點，的確更有用一些，其話語發人深省，三言兩語就讓人恍然大悟。

  我在這山中修行了兩年有余，我對時間記得很準確，這也算是我正兒八經計算未來的第十一年。

  要發生事情的話，北地邊關的事情應該已經發生了，京都之中的那位聖上應當也因為變故死去。

  我知道外界的很多事情都很緊迫，但沒有用。

  即便我知道的再多，被困在十萬大山之中，那也是徒勞，什麽都是虛的。

  我需要考慮的反而是盡可能的活下來，之後再去思考其他。

  ……

  張明圖看到這裡，心中也覺得憋屈難受，同時又感覺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種誤區。

  “為何一定要單人獨劍的走下去，明明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得到幫助。”

  “若是能夠建立起一方足夠強大的勢力，很多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力，一旦我出點事，整個事情就亂套。”

  張明圖深深的吸取了這個教訓，將這一點牢牢的記在心上。

  “若是想要尋求幫助，我能夠得到幫助的地方太多了，無論是張家還是東林寺，都可以成為我的倚仗。

  “而不僅僅只是把他們當做一個工具一樣，需要的時候去用，不需要的時候把所有的秘密都埋藏在我的心裡，不讓他們知道分毫……”

  張明圖覺得自己之前幾次走路都走歪了。

  的確，他要做的事情很危險，動不動要涉及皇權爭端，動不動要涉及邊關崩潰，要涉及東南沿海的千萬人生死了。

  在這過程之中不可避免的會涉及到皇權爭端，一旦有失誤就是萬劫不複。

  張明圖向來都是以自己的力量嘗試著去改變，不想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讓他們也深陷死局。

  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人物是不是想加入進來，不加入其中的話，所有的人就都如同水中的稻草一般，隨意的被雨打風吹落。

  “必須要改變原本的想法了，我這種單人獨走的路不一定是正確的……”

  張明圖想到二十年之後的那一束毀滅天地的光，想到那恐怖的場景，他的心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他想到東南沿海糜爛一片死傷無數的場景，想到北的邊關被迫時，被當做兩腳羊宰殺的無數北地人族。

  “單人終究力微，不可能隻手挽天傾，還需要一點點的改進，一點點的幫助，即便我成就武聖，憑借個人之力也難以改變全天下的局面。”

  “最多也不過是改變北地和東南沿海的狀況，但想要自由自在的放縱我的心意，仍然不可能。”

  張明圖暗暗記下一切，繼續沉下心思來。

  ……

  我以為我不會在這十萬大山之中蹉跎太久，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我在這山中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實力越來越恐怖，但仍舊沒有辦法突破十萬大山的屏障和封鎖。

  最初我還能夠走到十萬大山的邊緣，那時候還會有妖魔來阻攔於我，如今我的實力進一步的強大。

  妖魔都很難是我的對手，我是在宗師領域最絕巔更近了一步，成為了一尊大宗師。

  可是憑我的實力卻已經沒有辦法走到十萬大山的邊緣了，不是有更強的妖魔阻攔，而是我在山中會迷路。

  我走著走著就會陷入奇特的迷霧之中，然後兜兜轉轉會重新走回，那山中的道觀。

  一位立於人道領域最絕頂的人物會在山中迷路，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個笑話，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連續嘗試了多次，都在山中迷路。

  老道人倒是仍然平靜，緩緩的告訴我。

  十萬大山之中有死掉的妖族大聖殘念，其十分擅長幻術，我在十萬大山之中待的時間太長。

  殺戮的妖魔又極多，因此被那妖聖的殘念盯住或者說特殊標記了一番。

  在這十萬大山之中行走，自然而然就會遇到種種迷霧，難以走出去。

  十萬大山不僅困住了諸多妖魔，同時也困住了，想要從此地走出去的人。

  “你玩我？你早就知道這點，怎麽不早點說？”

  “即便我早早的告知於你，伱也不會相信，也沒辦法改變，進來此地之後，除非立地成就武聖，不然沒有辦法憑自身力量走出去的。”

  我心中氣悶，卻也沒有辦法，老道人對我算是足夠好，種種法門能教的都教了。

  各種修行相關的關隘也都對我一一進行點撥，雖然他所說的話語都有些古樸深奧，帶著獨特的古韻，理解起來會有點麻煩，但我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聽起來倒也不難。

  我一直想出去，是想要知道家族的命運，想要知道東林寺以及更廣闊的天下的命運。

  但東林寺知道我和家族的關系，除非是能夠讓東林寺破滅的變故，不然我的家族不會出太大的問題，我的父母應該會平靜安康。

  將種種想法梳理清楚之後，我按下心思，就靜靜的在山中修行。

  地藏菩薩本願經早就修行到了第九重，突破到武聖的法門，我也曾在日出之國得到過，可以說從理論上來說我是可以突破到武聖的。

  嗯，理論上誰都可以突破到武聖。

  但我沒有太多的把握。

  事實上，在十萬大山之中，第四年的時候，我就將地藏菩薩本願經修行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

  繼續修行也不會有更大的收獲，我能夠選擇的就是成為武聖或者突破失敗，原地隕落。

  武聖之路就是如此，魚躍成龍，那從此高高在上逍遙天地間，化龍失敗就再次墜入泥濘，而且此生基本上不會再有機會。

  之所以如此忐忑，是因為我在猶豫，我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說來好笑，我好像一直都過得很難。

  前期只是一個小小的改變，一個小小的發明就讓家族面臨毀滅的風險。

  然後家族真的毀滅了，那個時候我心中憋屈，我就想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下來看一看，看一看，低濺到泥土裡的人一樣能夠把你拽下來，一樣能夠和你討論一下，公平公正。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如今的我做到了那一步，我扳倒了王、李二家，在錦衣衛也功成名就，甚至於成為了江南西道最大的寺廟繼承人，成為了一代佛子。

  我的武道修為也利於人間絕頂，即便我停下腳步，我依然可以享受人世間最頂級的繁榮，富貴可以改變千萬人的命運。

  我真的有必要在這樣的時候繼續奮力一搏，成為人間武聖嗎？
  我真的有必要拋出一切，去堵那冥冥之中的一線機會嗎？

  我聽到了我心中的那一絲猶豫，因此我也知道這樣的狀態之下若要超凡脫俗，成就武聖的話，我的心性不夠。

  我在猶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