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198】錯位的消息
夜。
火之國海岸線,漁村。
桃次郎趴在厚厚的稻草堆裡,背上癢得睡不著。
不同於那些每日裡打打殺殺,隨便乾一票就能進帳幾萬兩的忍者大人,如他一般生活在火之國裡的千千萬萬平民們,過的大多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作為漁民的兒子,盡管桃次郎過了今年生日才不過九歲,也要跟著大人們一起上船出海了。
在今天之前的桃次郎,其實一直很憧憬這種能工作的生活。
小孩子總是會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也能在大海上自力更生,像父親那樣賣了魚帶著錢回家,就不用像以前似的受後媽的氣,盛飯的時候能多打兩杓,不會因為貪嘴吃了半條弟弟的魚乾,就被家裡人一直從早上罵到下午。
直到今天,他跟在父親屁股後面,在船板上彎著腰忙活了一整天,被大海上火辣的太陽曬得整個後背都脫了層皮,桃次郎心裡才略顯懵懂的理解了‘生活’二字的概念。
他未來大抵也會像父親那樣,曬得像隻山猴子一樣黑吧?
“啊——!”
正迷迷糊糊的想著自己以後的模樣,快睡過去的桃次郎,忽然聽到村子裡傳來的一聲短促尖叫。
他驀的驚醒。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外面又是一陣接二連三的痛呼、慘叫,偶爾似乎還能聽到噗噗的悶響,像極了父親站在船板上,高舉著魚叉扎大魚時發出的動靜。
想到那極具衝擊性的場面,桃次郎腦子裡頓時一片冰涼,立刻清醒了。
‘是、是山匪嗎?’
不大點的小孩子從稻草堆裡爬起身,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伏下去,迅速扒開層疊的稻草,將自己那乾瘦幼小的身體埋到最深處,借著窗外透落的光斑與稻草之間的縫隙,望向外面。
這一刻,桃次郎忽然有些感謝後媽對自己的苛待,讓他睡在這間悶臭的空蕩草棚裡。
他屏住呼吸。
很快,他就看見聽到動靜的父親和後媽光著身子,手裡拿著魚叉或糞叉從屋子裡衝出來,而後又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場景似的往屋裡躲。
然而,還不等他們跑進屋子,就見一個身材高瘦,頭上戴著護額的怪人突然出現,一刀就將他們兩個釘在地上。
噴湧的血跡迅速染紅了地面,屍體艱難抽搐著,不斷的想要掙扎、逃離。
那個戴著護額的怪人卻只是笑,露出一口猙獰的鯊齒。
殺了這家的主人還不夠,連原本躲在房間角落的壇子裡的弟弟也在嘶啞的哭號聲中被拖出來,一刀斬成兩段。
而後,那名戴著護額的鯊齒忍者又立刻衝往另一家。
他不像山匪那樣為了錢或是糧食。
他什麽都不搶,似乎只是因為村子裡的守夜人,不小心發現了他們。
所以,整個村子的人都要被殺光。
在這極端的恐懼中,桃次郎死死趴在稻草堆深處,眼睜睜看著這一幕,雙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克制那即將湧出喉頭的哭聲。
父親歪倒的頭顱正好對向此處,不斷失去溫度的屍體仍微微抽搐著。
朦朧間,他似乎是對上了桃次郎的眼睛,於是又忍耐著瀕死的疼痛、顫抖的搖著頭。
——別出來。
桃次郎幾乎忍耐不住鼻頭的酸意。
村裡的慘嚎聲從密集到稀疏,再到最後的趨近於無,最後幾聲慘叫都是從很遠處傳來,似乎是艱難逃出村子的人也被追上去逮住殺了。
桃次郎不敢動彈。
直到身體都在蜷縮中變得僵硬、酸麻了,原本漆黑的天空也泛起魚肚白,大腦一片空洞的幼童才突然驚醒,手忙腳亂的從稻草堆裡爬出、翻滾、摔跤。
他跌跌撞撞的衝出草棚,父親和母親的屍體早已涼透了。
桃次郎站在村子中央。
血水在村裡泥濘的道路上積成了流淌的小溪,到處都散發著濃烈到發臭的鐵鏽腥味,到處都是熟悉面孔的屍體。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沒有誰是例外。
桃次郎茫然的站在原地。
直到最後,他的大腦中只剩下那個鯊齒忍者額頭上,那道如同波浪似的符號。
“忍者.”
“對了!忍者!”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胸膛裡燃燒起熊熊的烈火。
桃次郎還記得,在他更小的時候,村子為了清掃附近商道上的山匪,讓父親帶人去附近的木葉任務點發布任務時的景象。
唯有忍者,才能打敗忍者。
只是,正當他打算去那裡找木葉的忍者大人們替村子復仇時,身後卻忽的響起一道輕佻的說話聲:
“這些家夥還真是不小心。”
“行動差點就暴露了。”
桃次郎的身體頓時一僵。
他下意識的轉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從地下浮現的,通體呈黏土狀蒼白色的怪異人型物體。
白絕朝他露出一副開朗的笑容。
下一刻,從腹部敞開的‘口腔’,頓時將這個半大的孩子吞入其中。
很快就沒了聲息。
“嘎嘣、嘎嘣。”
“斑大人特地要求的聯合行動,可不能出現意外呀。”
白絕自言自語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蒼白的人影再次隱入地面,繼續跟隨在這支龐大的霧隱部隊身後。
木葉安插火之國海岸線的幾個大型哨點,對他們身後發生的事情則一無所知。
雨之國,木葉前線指揮部。
看著東邊初生的日頭,旗木朔茂面無表情。
已戒煙多年的中年人站在指揮部營帳門口,一根接著一根的猛抽,地上燒了半截的煙頭鋪了十幾根,眼白裡遍布鮮紅的血絲。
在這沉默的等待中,原本被布置在各地進行守備的木葉上忍們一個接一個的回到總部營帳。
奈良鹿久見到朔茂大人這幅愁容滿面的模樣,頓時明白村子裡應該又出了什麽腦抽的命令,眉間皮膚下意識的擠出褶皺。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名為眼力勁的東西。
“朔茂大人,你這是怎麽了?”
同樣與旗木朔茂相熟的秋道丁座,此刻見到他這幅模樣,不解的上前詢問。
旗木朔茂掃了眼周圍還在忙碌的木葉忍者們,平淡的搖搖頭:
“先進去吧,等會兒會上說。”
見狀,其他前線各隊隊長也不再多問,紛紛聚集到營帳裡。
等人差不多齊了,旗木朔茂才坐回原位,睜著那雙不知熬了幾個日夜的通紅雙眼,轉頭對相田將暉示意:
“公布吧。”
在場眾人又轉頭看向相田將暉。
雖然這個年輕人今年不過十七歲,但是單憑他一刀刀斬出來的戰績,在座的各位上忍沒人會小視他,甚至在大多數情況下,整個前線都隱隱將其視為副指揮官人選之一。
此刻,就見相田將暉同樣面色陰沉,抓著一副密令卷軸起身:
“火影大樓密令。”
“即日起,雨之國旗木軍團所部撤出現有戰線,應於十日內撤退至安藤寺-桔梗山一線負責二線守備任務。”
“同時,擔負火雷邊境前線部隊撤離及物資輸送任務,保障三代大人所部行軍路線安全。”
“不得有誤。”
聽到這個命令的一瞬間,前線營帳裡的空氣都隨之安靜了一瞬。
似乎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呆愣住。
緊跟著,當即炸開了鍋。
“他說什麽?!”
“混帳!什麽叫撤守二線!”
“那死在雨之國的同伴算什麽!”
“我們可是用對敵三分之一的兵力在這駐守了將近半年啊!”
“這他媽是誰發的命令?什麽叫保障火影所部的行軍安全?!”
“該死的!雷之國前線的兵力不是我們的五倍嗎?”
營帳內,群情激奮。
所有人都罵開了。
雖然大家最近這段時間,或多或少都得到了雷之國邊境前線遭遇大敗的消息,聽說自來也大人所部差點就沒從包圍圈中撤出來。
但是,誰也沒想到局勢會嚴峻到這個地步,甚至連他們在雨之國前線這邊打下的前線都要作廢了。
這說明什麽?
說明位於火之國東北部的雲隱大軍,幾乎將前線往火之國的方向推進了近一千公裡。
而他們這些人以寡敵眾,在雨之國堅持了快半年的優勢局面,即將被他們自己所拋棄。
所有在這條戰線上犧牲的同伴,都沒了意義。
更氣人的是,這條來自火影大樓的密令,擺明了是要求他們放棄這半年來所獲得的所有優勢,轉而去保障三代火影所部的安危。
要知道,‘安藤寺-桔梗山’一線,那可是在火之國第二段戰線上,在目前而言屬於絕對的‘後方’。
那種地方能有什麽危險?
很顯然,火影大樓擺明了是要壓下他們的功勞,是他們害怕功高震主。
這又怎麽可能得到大家的認同?
“夠了!”
突然間,坐在長桌中央的旗木朔茂一聲低喝。
隻這一句話,就將帳篷裡所有的喝罵聲全部壓了下來。
在這條前線上,旗木朔茂具有絕對的權威。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放棄這次吞並雨之國的功績,對在場所有人的傷害,都遠不如旗木朔茂。
作為總指揮官,旗木朔茂無疑是全軍之中責任、辛勞最重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看著他。
旗木朔茂也睜著那雙通紅的眼睛,與在座的所有人一一對視。
最終,他合上眼,低聲道:
“村子自有戰略意圖。”
“執行吧。”
“.”
營帳裡,久久無言,卻也沒有一人離開。
直到最後,旗木朔茂率先離開營帳之後,眾人才紛紛露出面面相覷的表情,不知所措。
唯有相田將暉與他身旁的月光正一神色平靜。
波風水門用稍顯隱晦的目光看向他。
似乎猜到了什麽。
火影大樓。
身著標準暗部製服的女子突兀出現在火影辦公室。
作為戰時火影代理的水戶門炎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一封接著一封的批複各類報告。
盡管在戰鬥方面的技藝已然十分生疏,但在財務顧問長老這一座位上呆了二十年之久的水戶門炎,對村內的各項大小事務都堪稱信手拈來,已然轉型成了專業的行政人才。
他一邊低頭處理著公務,一邊信口問道:
“何事?”
遮掩在動物面具下的少女遞上一份密令,飛快轉達道:
“代理大人,位於雨之國前線的旗木總部傳來消息。”
“雨之國?”
水戶門炎筆鋒一頓,下意識的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那邊也出事了?”
他的表情略顯嚴肅,接過密令快速掃了兩眼。
才剛看完,那張如老橘子皮似褶皺的臉上,忽的露出了一抹清淡的笑意,伸手在這報告上點了點:
“朔茂這小子。”
“總算是學會了些人情世故。”
“不。”
“他應該也是在得到日斬出征的消息之後,知道自己該避嫌了。”
水戶門炎自顧自的低頭看著,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分析著,手指輕輕摩挲下巴。
“我還道這小家夥也想在火影的事上摻和一手.”
“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沒有那麽多想法。”
不得不說,無論是日斬出征、還是戰後選舉四代目,都在極大程度上干擾了水戶門炎這位顧問長老的思維,下意識的將一切行為往這一要事上進行聯想。
他手中密令的卷軸上,赫然寫著:
【聽聞雷之國一線出現缺口,我部將退出雨之國戰線,後撤至安藤寺-桔梗山一線,為三代大人清理行軍路線、規劃後勤途徑,保障境內安全】
而在他面前,藥師兜野乃宇安靜的半跪在原地,不聲不響的等待著。
她並不知曉相田大人想做什麽。
不過,她也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水戶門炎將情報看了幾遍,確定沒有什麽問題,這才點點頭:
“朔茂顧全大局,那便準允安藤寺所部進行支應吧。”
“三代火影大人的安全最為重要,不得有失。”
“是!”
藥師兜野乃宇頷首,正打算瞬身離去。
“等等。”
水戶門炎忽然將她叫住。
藥師兜野乃宇的身形驀的一僵,定在原地。
“你這份情報,是從誰那裡經手的來著?”水戶門炎像是想起什麽,有些皺眉,“這次怎麽沒有走正規渠道?”
他雖然是代理火影,但也清楚平日裡日斬需要從哪些渠道獲取情報。
對於上位者而言,耳目清明無疑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只是,還不等藥師兜野乃宇開口,就聽水戶門炎身後傳來另一道和藹的男聲。
“水戶門大人,是我令其加急送達的。”
“正要與您匯報。”
在他辦公桌另一側,山中覺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
面上帶著無比自然的、溫和的笑容。
“是覺君啊。”
“行,我知道了。”
見到這個日斬身邊的暗部新貴,水戶門炎這才點點頭。
既然是他的話,那肯定不會有問題啊。
“那我先下去了,水戶門大人。”
“嗯。”
聞言,二人這才退出辦公室。
在這之後不到三天,旗木朔茂即將‘主動’撤出雨之國戰場,為三代大人保駕護航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木葉上層。
對面還沒發來合同,也沒任何消息。
淦,得找個書友撅了他們。
氣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