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嬴政在趙昊的建議下,罕見的主持召開了一次朝會。
而這次參會的大臣,也全部都是改革之後的三省六部主官,以及內閣成員。
“諸位愛卿奏請之事,寡人已經知曉,具體事宜,交由太子處理。”
嬴政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向趙昊:“不知太子還有何事啟奏?”
“呃”
趙昊嘴角一抽,暗道自己父皇還真是當甩手掌櫃當上癮了,什麽都交給自己處理。
別人知道的知道我是太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大秦的二皇帝呢!
哎,早知如此,就不應該當這撈什子太子的!
現在被困在這裡,哪也去不了,還得沒日沒夜的乾
“怎麽?太子無事可奏?”
眼見趙昊愣在原地,默然不語,嬴政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本來這次朝會就是趙昊建議他召開的,結果整場朝會下來,趙昊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不是跟他鬧著玩嗎?
他現在每天都很忙,哪有時間在這裡耗!
“既然太子無事可奏,那就”
嬴政的‘散朝’二字還沒有說出來,趙昊就及時反應了過來,連忙道:“父皇且慢!”
“嗯?”
嬴政眉頭微皺:“我兒還有何事?”
“啟稟父皇!”
趙昊朝嬴政拱手一禮,隨後環顧整個大殿:“諸位大臣,想必應該聽說了番邦使者到訪我大秦之事吧?此次與番邦使者團的交流,已經圓滿達成。”
“而番邦使者團也代表他們國家的君主,向我父皇,向大秦表達了敬意,善意。並且,番邦使者還代表他們國家的君主,與大秦達成了軍事聯盟,商業聯盟等合作。”
“日後,我大秦可以直接派遣軍隊進駐這些國家,或者跟這些國家進行一些固定的商業活動。
這個商業活動,不僅限於我們大秦商隊之間的活動,而是以國家層面進行的貿易經商,這對我們的經濟發展,十分有利。”
“至於軍事聯盟,這是基於我大秦軍事實力強大的基礎上,各國表達出了要和我們大秦結盟的意向,於是經過我與各國使者多次商談之後,最終定下了幾個結盟條件。”
說到這裡,趙昊就示意蔡賜將刊印好的盟約條件,散發給在殿的諸位大臣。
這種全新的朝會模式,讓嬴政不由眼睛一亮,笑道:“趙忠,去給朕拿一份上來!”
“諾!”
趙忠恭敬應了一聲,連忙來到王階之下,朝蔡賜要了一份盟約條件。
這時,已經讀完盟約條件的王賁,立刻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卻聽他道:“太子昊,武器乃我大秦軍隊強大的根本,怎麽能輕易出售?而且還有大秦最重要的戰略火器!”
“賣一些冷兵器,這都不算什麽,以前在匈奴那邊也賣過。關鍵是火器,居然免費送!”李信也有些不滿的附和道。
此言一出,瞬間點爆全場。
特別是兵部那些將領,一個個紛紛站出來強烈抗議。
“肅靜——”
嬴政只是一個眼神,趙忠就立刻會意,喝止了眾將。
而嬴政卻什麽話都沒有說,靜靜看著趙昊。
他相信趙昊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卻聽趙昊笑道:“看來諸位對本太子的做法有些疑慮啊!也罷,那就讓本太子給你們解釋一二吧!”
說完,稍微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首先,我先談談孔雀國,為何我大秦要支持巽伽族推翻孔雀國呢?因為這樣會造成孔雀國分崩離析。光靠巽伽族建立的新國家,是無法令孔雀國原來的勢力臣服的,所以巽伽族的反叛,必然會導致孔雀國國力銳減。”
“如此一來,我大秦就可以乘虛而入,一步一步蠶食孔雀國的資源。”
“而更重要的是,孔雀國沿海是我大秦遠征海外的必經之地,拿下沿海島嶼,在那裡修建港口,一可以作為我海軍的補給站,二可以作為商船的停靠點。”
“這是一條長遠之計,我大秦就算眼前吃點虧,也是值得的!”
聽到這番解釋,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才是自己心目中那個合格的繼承者。
一個國家的繼承者,若沒有長遠的眼光,這個國家注定不會走得太遠。
但並非所有人都聽懂了趙昊的解釋,依舊有人持懷疑態度。
“假如太子說得有理,我們就跟巽伽族合作不就好了,為何還要跟西域諸國合作?那裡不是咱們的囊中之地嗎?何必多此一舉!”蒙恬沉聲道。
趙昊笑了笑,又繼續解釋道:“我知道刑部尚書在邊關與那些西域人打過交道,也知道匈奴覆滅後,西域諸國對我大秦的敬畏。”
“但是。”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接著道:“我大秦剛剛經歷了一場動亂,國內也剛剛定下休養生息的國策,再起兵戈,未免有些失信於天下。”
“更何況,以我大秦如今的軍事實力,不動兵,比動兵要好得多!”
“這又是為何?”
“蒙尚書別急,且聽我把話說完。”
趙昊抬手示意了一下蒙恬,繼續道:“首先,因為西域的位置極為特殊,是我們通往歐洲,也是父皇定下西洲的陸路必經之地。”
“其次,西域是我大秦絲綢之路的目的地之一。”
“最後,西域不止一個國家,我大秦日後遠征西洲,軍隊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它們。”
“綜上所述,我大秦都必須將西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第一個條件,修建一條貫通西域的鐵路,並在西域諸國設立使館,我想蒙尚書與諸位大臣應該沒意見吧?”
“有了鐵路,我們與西域的聯系就更緊密了,而且方便我們之間的交流和通商。至於使館,也是為了更好的控制西域諸國,了解他們的動向。”
“第二個條件,其實跟支持巽伽族推翻孔雀國,建立自己的國家差不多。除了能讓他們更有實力,其實也是為了分裂他們國家,使得他們更需要我大秦去維持穩定。”
“畢竟人心是貪婪的,有了更強大的力量,就想獲得更多的土地,爭端必不可少。”
“這”聽完趙昊的講述,眾臣不由面面相覷。
盡管趙昊侃侃而談了很久,但他們仿佛什麽都沒聽明白,尤其是爭議最大的第二個條件,解釋了個寂寞。
但若仔細琢磨,就會發現,趙昊話裡的玄機,而像陳平、張良這樣聰明的人已經果斷閉上了嘴,只有蒙恬,王賁這樣不懂彎彎繞繞的人,還愣在原地。
蕭何更是眼前一亮,臉上帶著激動的神色,仿佛領悟了什麽一樣。
“太子昊,你好像還沒解釋,為何要免費送火器給他們”一名腦子不太好使的將領,愣愣的追問趙昊。
趙昊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繼續解釋,卻被嬴政揮袖打斷了:“太子說的不多,我們與西域諸國的結盟,很有必要,而且對大秦來說,也是一件極好的事。這兩個條件,完全可以答應下來,特別是我大秦現在需要休要生息的時候,可不能停下發展的腳步。”
說完,便不容置疑地下令:“朕這就傳旨,雙方結盟之事,就交由吏部尚書蕭何,禮部尚書公羊敢一起負責,切記不可出一點差錯!”
“臣等遵命!”
蕭何與公羊敢對視一眼,當即站出來拱手領命。
很快,朝會就結束了。
諸位大臣依次離開宮殿。
而這些大臣中,依舊有不少大臣抓耳撓腮,似乎還是有些想不通。
剛離開宮殿不久,這些大臣就互相湊到一起,開始攀談起來。
“你們說,太子那第二個條件到底什麽意思啊?明明他解釋了,我就是沒聽懂,為什麽陛下這麽快就同意了?難道太子還有什麽深意,我們沒看出來?”
“那我怎麽知道,你倒是去問太子啊,我也正奇怪呢!”
“不對啊司馬禦史,你剛才在朝會上還恍然點頭了,我可看到了!”
“咳咳,那不是我身邊的陳尚書點頭了嗎,我要是不點頭,豈不是很尷尬?”
聽到這話,剛剛被嬴政打斷那名腦子不太好使的將領一陣無語,心說沒懂你裝什麽啊!
“蕭尚書,不知能否為我等解惑,太子昊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終於有人湊到了蕭何身邊,忍不住詢問他道。
蕭何笑著搖了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話音還未落下,就打著哈哈離開了。
“父親,太子到底什麽意思啊?我看你們都神神秘秘的,難道其中有什麽大秘密不成?”
剛剛從邊關跟韓信換防回來的王離,也參加了這次朝會。
不過,他全場都是在聽,並沒有發言。
因為他父親王賁在殿上,也沒有他發言的機會。
“你小子跟在太子身邊那麽久,跟在韓信身邊也那麽久,怎麽還想不明白?”
王賁沒好氣地瞪了王離一眼。
王離撓頭嘟囔道:“我跟在他們身邊,又不能將他們的腦子按在我身上,有什麽用?”
“嘿!你小子還敢頂嘴?”
王賁眉毛一擰,就要動武。
現在王翦可是退了,再也沒人能管他教育兒子了。
但王離面對王賁想要動武的衝動,一點也不慫,反而繼續回懟他:“是不是父親也沒聽懂,才不知道怎麽跟我解釋?”
“開什麽玩笑,為父怎麽可能不懂?”
“那父親倒是說來聽聽啊,看看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樣的!”
“呵!”
王賁笑了:“倒是有些長進,學會用激將法了。”
“也罷,為父就告訴你,以後學著點。”
說完這話,王賁就說出了自己的理解:“其實,第二個條件,無論是巽伽族,還是西域諸國,看似佔盡了便宜,實則主動權一直在我大秦手中。”
“你想想,我們給了他們一批新式武器,他們不會用,只能借我們的人來訓練他們,但訓練人材嘛,可不一定三天兩月就完成的,也就是說,那些武器的使用權,始終在我們手中。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他們用我們的武器打仗,得經過我們配合,才能成功?”
“沒錯!”
王賁滿意地拍了拍兒子的腦袋,邊走邊說道:“免費的事情,為父剛開始也沒琢磨明白,後來想起太子昊說人心貪婪的事,瞬間就想通了。原來所謂的免費,其實是一個天坑,武器免費給你了,武器維修和保養,需不需要錢?還有訓練使用武器的人需不需要錢,還有配合他們打仗需不需要錢?這哪哪都需要錢,總不可能還要我大秦出吧?”
“所以,太子昊看似一分錢都沒有讓他們掏,實則以後掏錢的地方多著呢,最關鍵的是,他們到最後什麽都沒有得到,這才是最可怕的一點!”
“為何什麽都沒有得到?他們不是得到了武器嗎?”王離依舊有些不解。
王賁臉色頓時一變,不禁一頭皮削過去:“蠢貨!你有了厲害的武器,你還會琢磨,研究同樣的武器嗎?買的不是更香嗎?長此以往下去,這個國家所有的武器都依賴我大秦,我大秦若斷了他們的武器,他們還有個毛啊!”
“嘶”
聽到王賁的解釋,王離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萬萬沒想到,就憑那幾句看似簡單的話,竟然能發現這麽深層次的秘密。
最關鍵的是,自己父親居然琢磨透了。
“如此說來,太子昊是將他們給玩得團團轉了,不僅讓他們主動鑽進了圈套,還要對大秦感恩戴德?”
“你小子以後還要學著點,就你之前在太子昊身上學到的那些東西,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王賁冷笑著說道。
他也不怕打擊自己兒子的自信心,反正在趙昊面前,別說自己兒子,就是他本人,都沒多少自信心。
不過,一想到嬴政對趙昊的期望,他又不由會心一笑:“這樣的太子,才不辜負陛下多年的等待。”
其實作為一個武將,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拚殺,王賁從來沒有怕過誰,但這種被人當蠢驢一樣玩死的感覺,讓王賁即使有力也無處使。
所以,還是那句話,這些玩政治策略的,心都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