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樂!”
趙高在聽到閻樂的問候後,瞬間反應過來,閻樂自始至終都沒有歸心自己,否則近日也不可能站在這裡,不禁怒火中燒,憤然大罵閻樂:“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竟敢背叛老夫!你忘了老夫是怎麽提攜你家的嗎?你忘了老夫將女兒嫁給你的大恩嗎?你個畜生.”
“啪——”
還沒等趙高把話罵完,一名獄卒就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直疼得他齜牙咧嘴,慘叫連連。
“哎哎哎,你打他幹嘛呢?讓他罵啊!他罵得越難聽,本衛率聽得就越舒心.”
閻樂笑吟吟地阻止樂獄卒,然後關懷備至地詢問趙高:“嶽父,他沒把您打疼吧?哎呀,都怪小婿沒管教好他們,讓他們這麽沒輕沒重.”
說著,又感慨似的笑道:“要是打死了,小婿還怎麽玩啊,您說是不是啊嶽父?”
“狗賊!”
趙高聽到閻樂的話,睚眥欲裂,連剛剛受樂一鞭子的疼痛都忘卻了,不禁怒視閻樂:“你從何時背叛老夫的?”
“這”
閻樂故作遲疑的思忖了一下,笑道:“大概是你給我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時候吧?”
趙高:“.”
“你當初勸我,當狗有什麽不好的時候,我就在想,你這樣的人都能成功,我為何不能?所以,我就鐵了心的跟著公子昊,結果,我還真成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啊嶽父?”
“哼!”
趙高冷哼一聲,滿臉鄙夷地道:“你以為你背叛了老夫,趙昊就會重用你嗎?你當初為老夫做的那些事,單論一件,都可以將你置之死地!”
“哦?是嗎?”
閻樂有些好笑地道:“嶽父莫不是說的賜死長公子那件事吧?”
“嗯?”
趙高心頭一震,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卻見閻樂似笑非笑地道:“原來嶽父想的真是這事啊!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長公子現在可活得好好的,不僅沒死,還立了大功,馬上就要跟隨大軍班師回朝了!”
“什麽!?”
趙高聽到閻樂的話,滿不可置信地看著閻樂。
閻樂似乎很喜歡趙高現在的表情,一字一句地笑道;“當初騙你們說,長公子與蒙將軍中了李福的離間計,其實是李福中了我的激將法,讓扶蘇怒而刺死了他,然後假死騙過你們,又讓蒙恬主動下獄,躲避你們的迫害,你們居然都信以為真,真是愚不可及也!”
“你!”
趙高瞪大眼睛,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被他一直視作廢物的女婿,竟然有如此手段。
但閻樂的話還沒有說完:“還有你與嬴成蟜勾結的事也是被我破壞的,包括抓捕嬴子陽,炸死陰羽,古常他們的事都與我有關,你的所有計劃,太子都知道,但太子卻一直縱容你,直到唐舉之出現,讓你跟李斯決裂!”
“這這這”
對於曾經隻將李斯當做對手的趙高而言,閻樂這樣的小人物,連跟他提鞋都不配。
可就是這樣的小人物,居然也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實在讓震驚得無以複加。
然而,閻樂此刻卻越說越起勁:“陛下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陛下的計劃,其實從你在南海找我的時候,我就是引導你完成計劃的那個人”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奸笑;“你不會真以為小婿在乎你那女兒吧?”
話音剛剛落點,閻樂就從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扔給趙高。
趙高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麽,因此沒敢去接,但或許是閻樂扔得有些隨意,那包裹在落地的瞬間就裂開了,露出一根根帶著血跡的白花花手指。
“你”
趙高瞳孔猛地一縮,仿佛是認出了這些手指的主人,不禁抬頭看向閻樂。
卻見閻樂笑吟吟地道:“怎麽?嶽父莫非忘了當初威脅小婿那根手指了?你動了小婿女兒一根手指,小婿切掉你女兒十根手指,很合理吧?”
“哦對了,趙成的血脈好像是你們家唯一的血脈了吧?你放心,小婿對他可好了,讓他跟你女兒只能活一個,他居然一點也不顧親情,將你女兒大卸八塊,以為這樣能活命,可惜”
說著,抬手招了招。
只見一名獄卒端著一碗肉羹,來到牢房門口,放在趙高面前。
趙高死死盯著這碗肉羹,不知怎麽的,一陣胃酸翻湧,在牢房裡乾嘔了起來。
而閻樂看著他的模樣,笑得越發開心,不禁戲謔道:“看來,嶽父已經體會到你侄兒的味道了啊,聽說你這幾天的胃口還挺好的呢”
“我殺了你這個畜生!”
趙高宛如發瘋的惡狗一般,咆哮著撲向閻樂。
閻樂站在牢門口,紋絲不動,嘿嘿地笑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油然而生。
這是他不知多少次忍辱負重,夢想中的場景,結果卻真的實現了。
而這一切,多虧了他當初明智的選擇,始終相信趙昊能創造奇跡,而不是相信這個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嶽父趙高。
“閻衛率,本太子可是一直都對您不薄啊,您不會報復本太子吧?”
看著趙高被閻樂氣得歇斯底裡的癲狂模樣,胡亥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朝閻樂搭話。
“嗯?”
閻樂聞言,微微一愣,這才從報復趙高的舒暢中回過神來,扭頭看向胡亥,冷聲道:“少皇子慎言,你已經不是我大秦的太子了,如何能以太子自居?”
“啊?”
胡亥沒想到閻樂說變臉就變臉,不由道:“可你剛才還稱我為太子.”
閻樂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家夥真的是始皇帝的兒子,怎麽這麽愚蠢?沒聽出來自己剛才的稱呼是戲謔之言?
不過,對於胡亥的處置,還輪不到他來插手,於是就板著臉解釋道:“現在的大秦太子是秦王昊,乃陛下親自冊立的太子,你最好老實點,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否則死無全屍!”
“啊?”
胡亥聽到閻樂的話如遭雷擊,腦瓜子一片空白。
就連不遠處的公子將閭,以及半死不活的李斯,都愣在了當場。
原來自己等人所做的一切,真為別人做了嫁衣。
原來自己等人都是陛下的棋子,陛下當真好算計!
“哈哈哈!嬴政!你大秦的天下最終會葬送在妖孽之手”
原本還在歇斯底裡發狂的趙高,突然仰頭狂笑。
閻樂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顯然已經失去了折磨他的樂趣,轉身便離開了牢房,連搭理胡亥等人的心情都沒有了。
而就在閻樂離開牢房的下一刻,趙高竟突然收斂笑聲,一頭撞向了牢房柵欄。
他想在受刑之前,自我了斷。
可惜,牢房的獄卒早就有所防備,在他即將撞上牢房柵欄的瞬間,拉動了機關。
只見原本綁縛他的鐵鏈,猶如響尾蛇一般發出一陣謔謔的響聲,然後猛地將他拉到牢房牆壁,將他四肢,脖頸固定在牆壁上,呈現出一個大字。
“放開我!放開我!”
趙高拚命的掙扎,想要掙扎尋死,但無論他怎麽掙扎,都動彈不得。
卻聽一名獄卒冷笑著道;“這是墨家親自為你設計的防自盡機關,你就省省心吧!”
說完,抬手一揮,又接著道:“趙府令餓了,給他喂肉羹!”
“不,老夫不吃,老夫不吃嗚嗚嗚.”
隨著趙高的慘叫從鐵門內傳來,背靠在鐵門上的閻樂,淚水第一次毫無節製地流淌了下來,心頭雷霆亦是轟然作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跪地朝牢房前的一道身影叩首:“太子大恩,閻樂永世不忘,願為太子馬首是瞻,至死方休,以報太子大恩萬一。”
“呵呵。”
趙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本太子說過,只要你回來,楚南閣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太子.”
閻樂一聲哽咽,原本止住的淚水,再次淚如雨下。
“行了!趙高的事還沒完,你爽了,天下人還沒爽,本太子和父皇也沒爽,可不能讓他就這麽輕易死了!”
趙昊擺手打斷了閻樂的哭泣,道:“現在本太子有件事讓你做,你若做好了,本太子讓你比今天還爽!”
“請太子明示!”
閻樂心頭大動,連忙朝趙昊磕頭。
趙昊笑了笑,隨即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閻樂道:“本太子隻給你三天時間,你能做到嗎?”
“這”
閻樂接過紙粗略一掃,不由眼睛大亮:“太子這是要開古今之先河?”
“別說廢話,就問你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閻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滿臉激動的朝趙昊保證:“在下一定竭盡所能,為太子辦好此事!”
“甚好!”
趙昊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再交代幾句,忽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不禁扭頭望去。
只見黑夫火急火燎的來到他面前,朝他拱手道:“啟稟太子,長公子以及諸位覆滅匈奴的將軍,已經抵達函谷關了!”
“哦?”
趙昊眉毛一挑,心說回來得正是時候,急忙道:“立刻傳令下去,讓所有百姓,以及文武官員,準備迎接我大秦的英雄!”
“諾!”
黑夫應諾而退。
閻樂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朝趙昊道:“太子,大軍班師回朝,在下得盡早完成這件事了!”
“好!你快去吧!本太子也要回去準備了!”
趙昊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帶著閻樂,二話不說的離開了鹹陽天牢。
兩日之後,盛況空前的班師大典在鹹陽城外舉行了。
從匈奴歸來的軍隊,按照秦軍三成,降軍二成的比例重新整編,分別駐扎在鹹陽原上南北十裡,東西五十裡的境內。
阿骨利屠率領部分匈奴降軍,與扶蘇一起穿越由上萬輛大秦新式戰車組成的儀仗隊通道,來到鹹陽城門外下的華表下集結。
阿骨利屠走到渭河橋中段,勒住馬頭,俯視泱泱渭水,河面上船舟如織,仰視眼前的鹹陽,巍峨聳立,十分壯觀。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大秦的雄偉強盛,心境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
當身後的一眾匈奴降將朝他靠攏,催促他繼續前進的時候,他懸了半個多月的心,才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他們終於完成了先輩期盼的‘飲馬渭水’。
只不過不是兵臨城下,而是作為大秦的臣子,效忠於這個強盛的國度,從此成為這個國家的一份子。
“阿骨利屠,太子還在等著我們呢,陛下也在等著我們獻上冒頓這個俘虜,你怎麽還走不動了?”陳勝在另一條渭河橫橋上呼喊阿骨利屠。
阿骨利屠愣了一下,隨即扭頭看向囚車裡的冒頓,以及一眾不明所以的匈奴降將,沒好氣地道:“我就是歇一會兒,走累了,你那麽著急幹嘛?莫非又惦記上鄰居家的娘子了?”
“呸呸呸,我那是開玩笑的!”
之前陳勝曾跟趙昊他們訴苦,說自己窮的時候,娶不起老婆,總是曾左鄰右舍的,被趙昊麾下的將領一片鄙夷,最終成了趙昊軍有名的笑話。
連那些匈奴降將都拿此事調侃陳勝,搞得陳勝差點自閉。
沒想到,阿骨利屠也拿此事調侃起了他,讓他一陣尷尬,連忙與阿骨利屠拉開距離。
而就是這一陣尷尬的對話,讓原本緊張不已的阿骨利屠等人,頓時輕松了不少,開始策馬走過渭河橋。
“扶蘇,你是嬴政的長子,你弟卻當了太子,你心中不怨嗎?”一直在囚車裡沉默不語的冒頓,突然朝扶蘇開口詢問。
扶蘇愣了一下,不由笑道:“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殺掉你父親的?”
“哼!”
冒頓臉色一變,有些憤滿地冷哼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有能者居之,那個廢物,有何能力坐我大單於之位?”
“呵呵.”
扶蘇淡淡一笑,卻沒有再理會冒頓。
而冒頓見扶蘇不理自己,也收起了挑撥離間的心思,抬頭看向鹹陽城,眼神逐漸迷離。
不知怎麽的,他忽然生出一種倉皇之感,他不知道城裡的那位始皇帝會如何看待自己。
曾幾何時,他曾將對方視作自己的偶像。
因為有相似的命運,仿佛有這樣的命運的人,注定會不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