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是我親自敬茶的人
夜豐燁一時站在船邊不知該不該下去,他看不出夜震川到此處做什麽。
夜震川仍舊古板著臉色,“等什麽呢?帶你的女人先回去,我有話與國主私談。”
“談什麽?”夜豐燁直問。
夜震川壓低聲音,“父母談什麽,豈是你做兒子能問的?”
他難得說出這句話,老臉也有些泛紅。
夜豐燁斟酌了下,只能拉著雲漓的手上岸。
夜震川搶過他手中的船槳,直戳湖底,帶著陳初音直奔湖中。
雲漓披好大氅一抬頭,就看到了夜震川頭頂的霧符字:同死同葬,此生不悔。
她一時錯愕。
啥意思?
難道公公要殺了國主再自殺?要和國主一起殉情嗎?!
“爺,喊他們回來,快!”
雲漓突然如此激動,夜豐燁頓時明白夜震川的心思。
可此時再喊也晚了,他們已經到了湖中央。
“我劃小舟過去,你在岸邊等我!”
夜豐燁不許雲漓再沾水,因為稍後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雲漓連忙點頭,囑咐他務必小心。
此時夜震川和陳初音已經在湖中央停留,二人端坐茶案兩端了。
“不是為了兒子來殺寡人的麽?何必到了湖中央動手。”
陳初音挽著長袍衣袖,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
夜震川眼神一凝,顫抖著雙手端起。
他沒想到十七年過後,陳初音還能為他再斟一杯茶?
“伱也是來殺我復仇的,我主動到你面前做個了結不是挺好?免得你再上門了。”
“寡人為何殺你?不如你細說說?”陳初音面容輕緩,似老友敘家常一般閑聊。
夜震川看著她,眼眸中的恨、愛、怨、悔交織一團,凝結了一層水潤。
他努力的把情愫壓下去,才開了口:“因為我縱容母親和繼室給燁哥兒下毒,險些置他於死地。你這麽嫉惡如仇的人,早晚會來報復的,我也等到了這一天。”
陳初音笑了笑,“你錯了,寡人根本沒有在意她們,因為她們給燁哥兒下毒也不過是徒勞罷了,根本無用。”
夜震川愕然,“什麽意思?”
“寡人離去時給燁哥兒下了千年古毒,無論是老太太還是你的繼室夫人,亦或旁人,他們下的毒都只能減輕燁哥兒的毒痛,不會置他於死地的。”
陳初音不吝講出實情,夜震川畢竟是他親生父親,也該知道真相的。
夜震川呆滯原地。
“所以她們沒能毒死燁哥兒,心中忐忑,戰戰兢兢,不過都是自己嚇自己而已?”
陳初音陡然變了臉色,“寡人的兒子,豈能死在他人之手?!”
要死也是死在她手裡。
絕不容他人褻瀆半分的!
夜震川深吸一口氣,好似抽空了最後一根精氣神,陡然老了好幾歲。
“所以你給我那封幾個字的信,也不過是恐嚇警告一番而已?”
“……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若賊人用刀槍利刃害死他,他還是抵擋不住的。”陳初音十分認真的道。
夜震川無奈的搖搖頭。
“所以,我在你的眼中算什麽?一具死屍?一個工具人?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麽?”
他永遠看不透眼前的女人,即便她此時眼眸漣漪如水,與夢境中的人兒一樣,對坐淡笑著。
陳初音認真的想了想,又給他倒了一杯茶,“一個即將對寡人動刀的人!”
“唰”的一道刺目光。
夜震川長刀出竅,直奔陳初音喉嚨而去!
陳初音並未停止倒茶的動作,任茶水滿杯。
夜震川的刀尖離她面頰一指的距離時突然停下。
因他本人已被數道利箭穿爛了心!
夜震川手中的長刀當啷落下。
他僵著身子,端起了陳初音為他倒的這杯茶,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他一飲而盡,隨即嘴角輕揚,含笑倒地。
夜豐燁趕來時,他已經闔上了眼。一封早已寫好的信從夜震川袖口中滑出,上面寫了兩個字:遺囑。
夜豐燁的手一顫。
顯然父親這一次前來,就是奔著尋死,不打算再回去了。
他沒有理睬陳初音,抱起夜震川上了小舟,直奔岸邊而去。
雲漓連忙迎過來,不停往夜震川的口中塞著琉璃蓮果,卻已徒勞無用了。
夜豐燁悄聲道,“他做好終了的打算,不必救了,我們這就回去吧……”
雲漓不再多話,揪著夜豐燁衣襟,跟隨他快速出門上了馬車,直奔寧遠侯府。
陳初音仍舊坐在大船上。
繼續給對桌斟了三杯茶,又一一灑入湖面。
“你也是寡人唯一主動倒過茶的男人……就祝你一路走好吧。”
……
夜震川刺殺陳國國主失敗的消息很快傳入虞瀾之耳中。
他氣惱不已,連最心愛的硯台都砸了!
“這個時候他倒什麽亂?!夜豐燁也沒法再對陳初音動手了!”
“他就是在阻攔母子相殘,讓陛下您沒法再逼迫夜豐燁。”鍾南侯自然看得懂夜震川的做法,隻恨沒早些處置了他。
虞瀾之忿忿不平,卻也無可奈何,“稍後你去行宮替朕向陳國國主賠罪,莫要因個人恩怨,擾了兩國和諧,朕對陳國國主向來十分敬重的!”
“是!”
鍾南侯立即領命,“夜豐燁那邊如何辦?”這個人不除,他永無出頭之日。
“朕會讓宇文謙去安撫,你也不必再操心了。”
虞瀾之焦急難耐,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對待夜豐燁。
鍾南侯在一旁提醒虞瀾之,“臣鬥膽建言一句,殿下雖信任夜豐燁,但不得不另做打算。提刑司一直被眾臣怨聲載道,苛責過重,刑罰殘忍。您剛剛登基稱帝,待老臣們寬厚慈愛一些,才能得明君之稱啊。”
虞瀾之看著他。
鍾南侯目光未躲,平心靜氣。
虞瀾之松了松心思,“朕斟酌一番再做打算,辛苦鍾南侯為朕操心了。”
鍾南侯不再多說,立即退下辦事。
虞瀾之坐在龍椅上,靜靜思忖了許久,“……朕記得張紹與國公府沾了親?是不是?”
“陛下您好記性,張大人的夫人與國公府是堂親,同姓。”小公公連忙回答道。
虞瀾之輕應,吩咐書記官擬旨意,“提張紹為大理寺卿,兼管提刑司。夜豐燁父親過世,需丁憂守孝,就勞煩他多辛苦一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