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野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沒有了。”
顧嬈眉梢一挑。
要是真的沒有,別野就不會沉默那一下了。
“你說謊。”
別野,“……”
“剩下的一點象牙邊角料,我想再給你做個別的形狀的簪子。”
顧嬈對他攤了攤手。
“拿來。”
別野,“……”
顧嬈等了一會兒,瞪著他委屈道,“你就這麽不舍得給我?”
別野解釋道,“給你舍得,但你用來做簪子給我就舍不得。”
“我用不到那麽貴的東西。”
顧嬈眯了眯眼。
“你買象牙花了多少錢?”
她跟別野好歹做了一年的夫妻了,對他的了解或許比他自己還要多一點。
他不是不注重形象。
相反,似乎看出來她很喜歡他的身材和顏值,他從以前的糙漢變得像現在這樣愛整潔,連穿衣都開始講究了,偶爾也舍得花錢捯飭一下自己。
若不是象牙太貴,他也不會先緊著她用,一點都不給他自己留。
象牙雕刻而成的簪子,在燭光下仍舊透著瑩白如玉的光。
好看極了。
別野如實道,“商販原本要收十二兩銀子,我隻給了他九千八百文。”
顧嬈,“……”
對於之前有穩定收入的他們來說不貴,但對現在快破產的他們來說的確有點小貴。
若是沒記錯的話,她並未給別野對於的錢,每個月也隻給他一點銀子的生活費。
那麽,這筆錢毋庸置疑,他一定攢了很久。
難怪那麽不舍得花在他自己身上。
“你還剩多少錢?”
別野老實道,“我現在身上已經身無分文了。”
顧嬈,“……”
所以,商販之所以沒收他十兩銀子,而是收了他九千八百文,是因為他身上只有九千八百文。
“下次不要這麽衝動了。”
“我也用不著這麽好的東西。”
有條件的時候,花多少錢買漂亮的東西她都願意,前提是,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並且,買了之後不會影響自己的生活。
沒錢的時候,她也可以節約一些。
總之,一切都要量力而行。
這是她上輩子摸爬滾打多年才得來的經驗,也成為了她多年的行為準則。
別野說道,“我沒有別的地方需要花錢,零花錢用了就用了吧。”
“等小乖酒樓關門之後,就不用給我零花錢了。”
“家裡的錢都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顧嬈卻不答應。
“零花錢還是要給的,只是,可能沒以前那麽多了。”
別野不怎麽在乎。
“你決定就行。”
顧嬈再次在他面前攤開手,挑著眉道,“現在可以把剩下的象牙給我了嗎?”
“還是說,要花錢從你這裡買?”
說著就要起身去拿錢。
別野連忙將她按住,眼裡盡是無可奈何。
“不用給錢。”
折身從衣櫃裡的一個小木盒子裡取出了剩下的象牙。
回到顧嬈面前之後,問道,“你先用來做什麽樣子的簪子?”
顧嬈伸手將之拿過來端詳一番。
沒經過打磨的象牙,外面有點發黃,不怎麽好看,斷裂處還有一些髒汙,且凹凸不平,手指摸上去有點刺痛感。
“跟我這根簪子一樣的就行。”
“這叫夫妻款。”
別野說道,“象牙很堅硬,你磨不動它,還是讓我來做吧。”
顧嬈一臉不信任。
“你又在騙我?”
別野,“……”
他一般很少撒謊,剛才之前說了個善意的謊言,沒想到隻說一次謊,還被她拆穿之後,她就失去了對自己的信任。
現在連真話都不信了。
顧嬈一看別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誤會了。
他這次說的是真的。
盡管如此,她還是很想親自嘗試一下。
“你都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別野嘴角微抽。
“你不會做簪子。”
顧嬈隨口應付。
“不會可以學啊。”
別野,“……會傷到手的。有些東西,不用你來學,只要我們其中一個人會就行了。”
“你不會雕刻簪子,就像我不會針線活,不會自己做衣服一樣。”
顧嬈總算被說服了。
別野說的話不無道理。
俗話說得好,夫妻搭配乾活兒不累,他們既然可以互補,那她為什麽還要逞能地什麽都要學呢?
有時候輕松一點,學會依賴彼此也是一種好事。
這種彼此需要的感覺,讓她很喜歡也很享受。
抓過別野的手,翻來翻去,手心手背都看了一下,確認沒有大的傷口才放下心來。
“你也小心些,別傷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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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顧嬈和別野吃過早飯之後便來到小乖酒樓。
小冬照常熱情地迎上來。
“老板,老板娘,你們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
“我們剛吃過早飯,你們應該還沒吃早飯吧,我這就去通知廚房,讓他們給你們做。”
“今天想吃什麽?”
顧嬈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實在沒辦法,酒樓的生意堅持這麽久,卻依舊沒有好轉,她真的舍不得放棄。
可是,堅持這麽久的意義在哪裡呢?
還不是沒什麽好轉。
是時候及時止損了。
她從前遇到很多事情,都知道及時止損,唯獨在這件事上糊塗了。
還有個原因,便是她有點舍不得這些夥計。
以及那三個被她手把手教出來,已經能夠單獨做很多道菜的廚師。
這兩個廚子跟他們簽了十年的契約,不然顧嬈也不會這麽大公無私地把菜譜全都教給他們。
“我們已經吃過了。”
小冬尷尬地擦了擦手,現在店裡一個人也沒有,平時沒事乾的時候,桌子凳子都快被他們擦得脫皮了,乾得都幾乎要反光了。
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好像只能乾坐著。
可是,老板和老板娘還在這裡……
顧嬈看出他的局促,笑著道,“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嗎?沒事兒乾的時候,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用這麽拘束。”
小冬心底卻不知為何咯噔一聲,惴惴不安地看著顧嬈。
“老板娘,咱們小乖酒樓還能繼續開下去嗎?”
顧嬈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銳。
原本還打算跟大家一起吃個午飯,中午好好休息一下再跟大家說這件事,但現在小冬既然問了,她便直言道,“我們今天過來,就是跟你們說這件事的。”
小冬的表情幾番變化,有懸掛在頭頂的刀總算落下來的解脫,也有可惜和對未來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