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緊張地盯著裴海宴,時不時抽出空來觀察下面的裴時清。
因為這次裴時清許願後造成因果太大,所以導致這次代價也很大。
身體無力七竅流血已經是裴海宴盡量減小代價後的結果。
即便這樣,裴時清也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不過有他在,裴時清不可能有危險。
否則有危險的就是自己了。
要知道引路人們為壓製住裴海宴想盡辦法,大費周章的安排一系列事情讓一人一鬼有了羈絆。
要是裴時清死亡,他們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盡棄。
他們承擔不起那種後果。
海上明月逐漸隱去身影,天色由深變淺,太陽出現在海平線上,赤橘色的光回歸大地。
實驗基地中已是斷壁殘垣,一副荒涼殘敗之景。
大大小小的石頭散落地面,靠近山體的位置滿是樓梯走廊被破壞後的金屬殘骸,奇形怪狀。
僅剩的小段走廊猶如風雨中飄搖的花朵,錯落在山壁之上。一具具進化體卷曲著身體,就像是已經死掉的蟲子,它們在基地最低層堆積成小山模樣。
少數進化體還在山壁上,沒有任何智慧,隻憑借口腹之欲追趕實驗基地中還喘氣的幾人。
第九層的凱琳和約爾面對一個個進化體,再次開始清理活動,而第一層的要當天才和宋南楠兩人則是開始對付那些感染後變成實驗體的人。
就在山洞口,半長頭髮的男人單膝跪地,左小臂前伸,白皙細長的手指上纏繞著金屬細鏈,細鏈下連接著金屬懷表。
柔軟的黑發遮擋住他的臉頰,只露出優秀的鼻梁,好看的睫毛。
就在懷表下方,狼狽不堪的少女渾身浴血。
“滴——答——”
是懷表指針跳動的聲音。
“好久不見。”那少女開口說話了。
那藍衣手中的懷表頓時消失,這證明他的永久道具已經使用。
“好久……不見。”那藍衣輕聲回應。
一直想見的人突然見面,他一肚子的問題此刻卻都堵在了喉嚨裡,在遊戲中始終運籌帷幄的人此刻卻好像個孩童,無助,無措。
裴時清,不,此刻掌管身體的人是裴清。
她身體沒有力氣,一動不能動,就只能躺在原地,看著天頂。
裴海宴出現了,他就飄在那藍衣身後,那雙重瞳陰冷地盯著那藍衣,眼中殺意彌漫。
聽見“裴時清”說話,裴海宴還沒來得及高興,陡然發現那個人不是裴時清,是之前偶爾能使用裴時清身體的人。
“把我姐姐還給我。”裴海宴如是說道。
裴清歉意地看著裴海宴,“或許需要點時間,有我在,你該放心。”
裴海宴知道,在古墓中身為惡面的他曾殺死裴時清一回,那次裴時清本該必死無疑,可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裴時清又活過來。
她不會傷害裴時清。
可他的姐姐現在在哪兒?
圓月高掛,夜黑風高,荒涼的山坡上雜草叢生,樹葉枝丫上最後一片枯黃樹葉隨風而動,最後掉落在地。
那片枯葉在風的幫助下掙扎起身,最後卻只是翻身融進樹木腳下的枯葉堆。
沒有葉子的樹木樹身漆黑,向上延伸的枝丫又細又長,像是從地獄伸出來的鬼手,拚命去夠天上的月亮。
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將那堆枯葉卷起,露出已經被腐蝕的只剩一半的草席與森森白骨。
這裡似乎是個亂葬崗。
在這些黑色樹木中間,一個黑發及腰的清秀少女在其中穿梭。
“呼——”是風聲。
“嘩啦嘩啦”是落葉被風卷起後的摩擦聲。
“吱嘎吱嘎”是裴時清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也沒有她自己的聲音。
有人在嗎?
裴時清想要說話,可她卻發現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張大嘴用力去呐喊,但依舊沒有聲音。
裴時清感覺自己有點冷了,她縮了縮脖子然後抱緊自己,最後在一顆黑樹旁停下。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充滿疑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不,她的確忘記了。
她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她似乎……沒有過去。
所以,我是誰呢?
她靠在樹腳,抱住自己的雙腿,將自己縮成一團。
可就在這時,她感覺肩膀有點癢。
裴時清伸手去摸,手下隻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她有些摸不出那東西到底是什麽,這才側頭看去。
原是一隻還裸露著白骨的斷手!
裴時清身體一個瑟縮,頓時將那斷手拍在地上,起身就跑。
那斷手就好似敏捷的蜘蛛,手指就是它的肢體,五隻手指快速律動,在滿是枯葉的土地上沒有絲毫阻礙,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如影隨形。
裴時清在山坡中迷失了方向,因為周圍都是黑樹,她不管衝那個方向跑,最後視線內看到的還是黑樹。
陰風呼嘯而過,不知是不是因為穿過樹與樹之間的間隙,那風聲中帶著一絲淒厲地“嗚嗚”聲。
像是誰在哭。
“嗚嗚……”
“嗚嗚嗚……”
裴時清跑的氣喘籲籲,她迅速回頭看上一眼,卻發現不知何時那斷手居然多出幾隻,成群結隊地追在她身後。
可沒有目的的奔跑只會讓人喪失信心,裴時清想要和這些斷手拚了,於是她抬起腿,對著這些斷手狠狠地踩下。
一隻,兩隻……但更多的斷手從她的褲腿爬上來,不管她如何上手拍打,還是被斷手包圍。
帶著泥土沙礫的冰冷斷手在她臉上爬過,遮蓋住她眼前最後一絲光亮。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還在抱著雙臂,坐在那顆黑樹底下。
還不等她想清楚怎麽回事,肩膀又開始癢起來,是和上次一模一樣的位置。
一股涼氣頓時從尾椎直通天靈感,裴時清想都不想直接向肩膀拍過去。
“嘩啦”是斷手落在枯葉堆上的聲音。
裴時清迅速轉頭看一眼,還是之前的斷手,它五指在地上律動,很快又開始奔她而來。
是噩夢嗎?
裴時清再次奔跑起來,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上一次健康,好像有些疲憊。
海藻般的烏雲悄悄地,悄悄地靠近月亮,月輝被烏雲遮擋了一半,於是天色更暗了。
“嗚嗚……”
那風聲就好像幽怨的婦女在哭泣,斷斷續續,這聲音一直包裹著裴時清,令人無端恐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