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倚靠著冰冷的病床圍杆，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祈禱。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在某一刻惴惴不安起來，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離她遠去。

  “林安安，吃藥了。”護士手中倒好了藥片遞給林安安。

  她低頭看著手心的藥片，抬頭望向護士，“姐姐，我爸爸還沒有來嗎？”

  那護士看起來很年輕，臉上剛出校園的青澀還沒有完全褪去，她看著眼前這個頭髮枯黃有些營養不良的女孩，回道：“沒有。”

  林安安乖乖地將藥咽下，目送護士離開。

  她一直等，一直等，可爸爸還是沒有來醫院看她。

  林安安一直看著外面，直到太陽落山，一片樹葉從窗外劃過，將昏暗的天空劃分兩半。

  爸爸，沒有回來。

  林安安在病床上探出身體艱難地將靠在櫃子前的輪椅展開，她用瘦弱蒼白的胳膊支撐自己一點一點挪到輪椅上。

  經過她不懈的努力終於坐到輪椅上，她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控制著輪椅離開病房。

  她要回家。

  可她剛進入電梯就被護士長發現，“林安安，你幹什麽去？”

  “去找我爸爸。”

  護士長認識她，也認識她的爸爸林成德，更知道他們的家境，護士長開口說道：“或許是你爸爸加班了，你回去等吧。”

  林安安固執地搖頭，“爸爸答應過我，他是不會加班的。”

  自從那次爸爸差點因為加班疲勞駕駛出車禍後，林安安就不讓他加班了，爸爸向來很聽她的話。

  所以，因為加班來晚的事情根本不會存在。

  林安安很心慌，心慌到她必須要立刻馬上見到爸爸才會安心。

  就在這時，有個醫生叫住護士長，“黃怡，那個是林安安嗎？”

  “怎麽了？”黃怡走過去看醫生手中的票據，眼中閃過驚訝，“十萬塊？林安安的醫藥費？”

  醫生點頭，將那票據撚開，“而且不止一個人。”

  黃怡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林成德別是為了女兒的醫藥費幹了什麽不好的事兒吧？
  “只是這捐贈人都是匿名，沒辦法找到來源。”醫生又說道。

  就在黃怡和醫生對話的時候，林安安已經悄悄下了樓，就在樓下，她看到了爸爸的工友周超。

  他頭上還有沒來得及脫下來的黃色安全帽。

  林安安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向自己走過來，她看到了周叔叔臉上的憐憫。

  “安安，你爸爸他……猝死了。”

  ——

  裴時清看著自己銀行卡裡的余額，那裡已經少了十萬塊。

  她是不是應該去白城看看？
  現在手機上也能找到聖心孤兒院的消息。

  裴時清想，之前找不到它的消息完全是因為聖心孤兒院被遊戲當做副本，所以現實中找不到，就連去聖心孤兒院的路都找不到。

  而現在遊戲副本結束，聖心孤兒院的存在又重回大眾視野，只是有些消息被刻意封鎖，但她也完全能去聖心孤兒院看一看。

  順便，再去看看林成德女兒。

  裴時清是通過維安系統查詢到了林成德信息，這才知道他的女兒因為車禍住在醫院裡。

  她想，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捐一些錢，讓林安安能成長到十八歲，獨當一面。

  這樣的事在世界各處發生，所有在遊戲中死去的人在現實中都會猝死。

  卷進遊戲中的人都在苦苦掙扎，可現實中，也出現了鬼怪……

  雪上加霜，如履薄冰。

  裴時清轉頭看向和裴海宴玩你拍一我拍一的董笑笑，想到去聶徵屋裡串門的明曉芸，她躺在床上成大字型。

  以後的事情再說吧，讓她先好好休息一下。

  次日一早，聶徵已經和小樹達成共識，但是聶徵就不能隨便去地下三層的實驗室了，不然小樹依舊還會發狂。

  但區別於被怨念控制的發狂，那僅僅是因為小樹的心病。

  對此，裴時清提出疑問，“那你豈不是無法做法醫了？”

  “這個好解決，只要他不在我身上就行。”聶徵語氣輕便的回復。

  之後兩人就被拽去局長辦公室簽訂入職合同。

  裴時清看到已經被準備好的證件，她現在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了。

  嗯，安心。

  “你的意思是，現實中與鬼簽訂契約，就能反過來抑製鬼怪？”葉瑾的手用吸管不斷攪動奶茶，她神情認真地看著裴時清。

  “對，你和你弟弟這種情況就差不多是鬼契成功的案例了。”裴時清叼著吸管偶爾喝一口果汁。

  “可我還是不明白，我和我弟弟是因為我們有感情在，有血緣上的關系，我弟弟願意跟著我無可厚非。”葉瑾滿臉疑惑，“可明曉芸為什麽願意跟著你呢？”

  “而且，遊戲中的怨鬼只有一種辦法能來到現實中，那就是通過玩家的身體，除了附身玩家，被玩家意外答應鬼怪要求來到現實的也算。”

  “意志力強的就像佚名，他能和怨鬼爭奪身體，阻止怨鬼利用他的身體作惡。我也見過被怨鬼徹底吞噬的玩家，他們會完全變的和瘋子一樣，四處傷人。”

  “我唯獨沒有見過這種，毫無關系的，怨氣衝天的鬼魂自願跟著誰。”葉瑾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飾。

  裴時清清楚葉瑾是什麽人，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心思玲瓏。

  只是無論何時，都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除非是非常信任的人。

  而葉瑾……可以信任。

  “我說，我的身上跟著三隻鬼，你信嗎？”裴時清抬眸緊盯葉瑾，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

  葉瑾笑了一聲，“裴時清，你騙誰呢？你是不是對怨鬼看的太輕了？你見過被怨鬼纏身後瘋狂求死的人嗎？”

  她眼神暗淡下來，聲音喑啞，“我見過，那種瘋狂的模樣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第二次。”

  “哎，火鍋來了，先吃火鍋。”裴時清的眼睛盯著那紅白相間的鴛鴦火鍋，迫不及待地下了一筷子羊肉片。

  葉瑾傷感的情緒頓時猶如破了的氣球消失不見，“裴時清！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好好說話！”

  裴時清笑笑，“先吃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