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人本身也不相熟。

  一條走廊十六戶人家，整個公寓七層，他們又處於不同樓層，一天也見不到幾面，再親近也親近不到哪兒去。更遑論在這種詭異的場景下，沒人會注意身邊的人誰多了誰少了。

  此時被裴時清突然指出，他們才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是誰不見了？”

  “我們最開始有幾個人？”

  他們互相打量對方，都在尋找剛才和自己聚在一起的人，突然，那個染著黃發的女生驚恐道：“我身邊那個女的呢？她剛才明明就跟在我身後跑來著！”

  “那個徐先生也不見了。”一個住戶找了一圈，惴惴不安地開口。

  裴時清記得第一次審判的時候，出來的人加上裴時清三人也才十二人，後來這些人在娃娃消失後躲了回去，外面就剩八個人。

  他們這些人上了二樓之後沒多久，一樓的人因為衛生間出現死屍而全部湧入二樓。

  裴時清記得那些人的臉，也數過人數，加上自己一共十四人，其中有兩個是第一次審判的時候沒開門出來的人。

  而現在消失的正是那兩人。

  裴時清：“那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娃娃開始審判的時候沒有出來接受審判的人。剛才石海上了二樓被審判，也是因為他進入公寓後被按上不禮貌的罪名。”

  “所以，娃娃會率先審判進入公寓後觸犯規則的人，然後從這些人裡挑選人來進行審判，其次是沒有觸犯規則，但是本身犯了錯的人。”

  裴時清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在公寓裡，要謹言慎行。”

  剛才要投訴的人噤了聲，其余人紛紛開口，“我們記住了，肯定不會再犯。”

  “就是就是，我們都聽你的，說東我們不往西。”

  裴時清點頭道：“還有個問題，蔣榮成長什麽模樣？是不是個子挺高，臉也不胖，還有個美人溝下巴？”

  雀斑女顯然是經常追星，“他確實有個美人溝。”

  “那八九不離十。”裴時清說罷，順著樓梯上了四樓。

  四樓長長的走廊很幽暗，電燈時不時閃爍照亮周圍的環境，這裡更是潮濕，地上似乎都要滲出水來。

  伴隨著牆體崩裂的聲音，裂痕布滿整個四樓，拱形窗戶前的娃娃比出一個“ok”的手勢。

  裴時清眼睛一眯，不是OK，是數字三。

  結合之前娃娃的手勢來看，這次娃娃似乎要殺三個人。

  可是她明明都把娃娃變成歌詞碎片了，這娃娃到底是什麽時候審判的？

  還是說不管變沒變成碎片，它都要殺人才行？
  四樓依舊沒有人出來，所有房間都靜悄悄的，好像裡面根本沒人。

  樓層越往上，歌聲便越陰冷，機械，不含一絲感情。

  “她在暗紅色的河流~”

  “尋著虛偽的人~”

  窗台上本是沒有生命的娃娃，可這一刻它的皮膚上被覆上光澤，娃娃嘴角輕勾露出甜甜地微笑，它碧色眼眸雖然沒有全部睜開，眾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

  就好像活了一樣。

  “嘻嘻嘻，這樣讓我很難辦嘛！又不給我審判的時間，又不讓他們觸犯規則，真是讓娃娃們很苦惱呢~”整棟樓都傳出來娃娃銀鈴般地笑聲，而後笑聲戛然而止，透露出濃濃惡意：“你真是太可惡了！”

  裴時清眼瞳古井無波，“歌詞給我。”

  “還不是一般的可惡。”娃娃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想要拿到歌詞就必須死人……”

  裴時清調動身上鬼氣，還沒有靠近娃娃，從她手中延伸出去的赤紅鬼氣率先觸碰到窗台上的它。

  “可惡啊啊啊啊！”

  娃娃消失不見，窗台上留下一片歌詞碎片。

  通往五樓的階梯開始出現。

  跟在裴時清後面的人被她落了一半路程，此時裴時清已經在窗戶前，而那十多人卻才堪堪跑到走廊中央。

  在娃娃說出上樓就必須死人的話後，眾人開始慌亂，可裴時清衝的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叫住她。

  看到娃娃消失，他們迅速開始檢查起自己，然後數人數。

  “……八、九、十，咱們原先多少人？”

  “這次好像沒少人。”

  眾人將身邊的人都認了一遍，裴時清拿著手機，“傅俞，石海？”

  “我們還在。”電話那邊傳來傅俞獨特的嗓音，裴時清這才放下心來。

  這次沒有死人，而她馬上就要到達第五層找到那位董姓房客。

  裴時清晃了晃腦袋，她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很想下一秒就睡過去，她拍打自己的臉頰，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拿起窗台上的歌詞碎片。

  蔣榮成站在浴缸裡，下半身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浸濕，他手中緊握著麥克風，似乎將麥克風當成最後的稻草，手背上青筋暴起。

  剛才台下那個女生莫名其妙消失不見，而他自己腳下卻突然出現一個潔白的浴缸，而後水龍頭自動打開，露出鮮紅鮮紅的血！

  浴缸裡的血已經滿的快要溢出，結果“咕嘟”幾聲，從血水裡冒出三個人頭，他們睜著大大的眼睛，嘴角高高揚起都要裂到耳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鮮紅的血順著他們的五官流到浴缸裡，露出他們臉頰上用美工刀歪歪斜斜刻著的字：罪人。

  蔣榮成臉色煞白，失聲驚叫，可整個演播廳回蕩的都是他自己的聲音。

  他想要從浴缸出來，腿上卻好像灌了鉛一樣，根本抬不動。

  “董完對不起，我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我以後每天都給你燒紙錢，燒很多很多的錢！”蔣榮成嚇地失聲痛哭，伴隨這詭異的音樂，痛哭聲也顯得恐怖起來。

  台下的董完默不作聲，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盯著台上哭泣的男人。

  蔣榮成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往腿下湧，身體也越來越冷，他渾身打著顫，強忍住恐懼低頭看去，卻是看見那幾個人頭趴在自己的腿上吮吸什麽。

  “啊啊啊啊！！！”

  ——

  裴時清趁著剛到演唱會那些觀眾還沒有聚集過來，連忙越過椅子背就往舞台上跑，她這個位置距離舞台正好七排，很快她就來到舞台正下方。

  蔣榮成看著裴時清似乎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快，快！救我！我不想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救我！！”

  裴時清一手拍在舞台上，從台下翻上去，她起身拍了拍手詢問道：“蔣榮成是吧？”

  將榮成急迫地向裴時清伸出手，“快給我拉出去，我就要死了，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