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門在她身後關上,她百無聊賴的靠在梳妝台前,用腳尖撥弄著地上的絨毯。
人世間的感情真是複雜而又糾纏不清,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數不清的執念。
不過,方才聽見她說冥神.難道,他還沒有神隕嗎?
當初在人神之間開創第三界,除了繁複的規劃外,必然還有一定的代價,於是最開始主張開創幽冥往生域的那位神君,放棄了無盡的生命,並且立下了不再出往生域的不可打破的誓言。
不過也因此,他並沒有參加那場大戰,那場戰火也並沒有殃及幽冥往生域,只是將往生域與外界連接的所有通道都毀滅了。
她依稀記得,在戰後,她引導那些徘徊在地面上的生靈去往往生域的時候,見了他一面,只是在那個時候,他的神力就已經開始衰退了,如今過了萬年還活著嗎?
虞嫿有些詫異。
不如有機會,還是去看看好了。
這時,緊閉的門忽然被推開了,鈺貴妃還沒出來,虞嫿一驚,立即緊張的看向門邊,若是皇帝回來了.這件事.
索性,跨入門內的人並非皇帝,而只有暮山景一人。
看見是他,虞嫿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見他把門關上才道:“嚇死我了。”
“嗯?莫非太子妃在做什麽壞事?”暮山景笑起來,刻意的咬重了太子妃三個字,往她面前湊的樣子像一隻粘人的大狗狗。
“可不是我。”虞嫿盯著他,下意識抬起頭在他頭上揉了揉。
頭上傳來酥麻的觸感,暮山景一愣,沒想到她真的會這麽做,不自覺的紅了耳尖直起身子,“咳,母妃呢?”
虞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面那堵牆,暮山景瞬間就明白過來。
“哦——”暮山景眉眼彎彎的笑看著她,“原來不是在為自己緊張,是在為母妃緊張啊,嗯,看樣子你很適應太子妃這個角色。”
虞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玩笑的伸手,手肘抵在他胸膛上,指尖去勾他的下巴,“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讓我站在你這邊,不是嗎?太子殿下?”
忽如其來的動作讓暮山景微微慌神,片刻後又穩住身形任由她動作,笑道:“太子妃明白就好。”
虞嫿呵笑一聲,收手時微微用了下力,手肘上傳來異樣的觸感,虞嫿臉色稍稍一遍,耳朵發起燙,目光飛快的從他胸口瞟過,有些僵硬的收回了手背在背後,又別過頭去不看他。
咳,身材不錯。
寂靜,寂靜總是蔓延在最尷尬的時刻。
“那個.”兩人同時開了口。
“你先說。”暮山景搶先一步道。
“方才你們聊了什麽?”虞嫿問。
暮山景不動聲色的蹙了下眉頭,似乎想起方才的對話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隨即又風輕雲淡的說:“沒什麽大事,無非就是問這幾日朝政的情況。”
方才其實他同皇帝並未走得太遠,雖然沒說幾句話,但皇帝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一是蝮蛇門的事情不要過於深究。
二是問他,什麽時候動手——動手除掉暮山崢。
在皇帝身上,他最恨的不過就是這點,他恨他是他的父親,卻也敬他是一統江山的皇帝。
因為當初他是殺父弑兄才坐上的皇位,因為他冷酷無情眼中沒有一點血緣親情,所以他要他的接班人也變成他的模樣。
他絲毫不對往昔做任何追悔,也絲毫不怕有當初的孽果帶來報應,他隻想把他身後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他那樣,這樣,就再沒有人能指責他,再沒有人能追問他的罪。
曾經的大皇子是這樣,而對於他暮山景,也是這樣。
所以當初對暮山崢的縱容,包庇,允許他的胡作非為,並非是暮山崢眼裡的偏愛,而只是為了讓他們有一天不得不刀劍相向,他不得不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
盡管他對暮山崢也沒有什麽親情可言,但他就是不想,不想這麽輕易的就遂了這位父皇的願。
他早已看透他的冷漠無情,對他的親情不抱半分期望。
“哦,這樣啊。”虞嫿點了點頭,從暮山景微妙的神色來看,她也能猜到事情或許並不簡單,但卻也沒有打算多問。
畢竟作為人間權力的中心,彎彎繞繞的事情必然是少不了,而她最討厭的就是處理這些麻煩事,非要在人心中迂回。
“你剛剛想說什麽?”她抬起頭淺笑著看著他。
暮山景半垂眸看見她帶笑的臉,唇角不自覺微微勾起,“想問你後面有什麽打算,畢竟,我可知道,只是太子妃這三個字,是困不住你的。”
“我的任務原本是送謝靈澤到京城,順便幫他處理手上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任務應該算是完成了,那個東西怎麽處置,隨你們的便吧,雖然有危害,但說到底也是低劣的偽造品,妥善處理還是沒有大礙的。”虞嫿聳了聳肩,“任務完成了,我當然得回師門,畢竟我的修為還有待精進,不然我一個可憐的二境天小修士待在太子殿下身邊,說不定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原本後面半句就是開玩笑的,暮山景也聽得出來,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不要亂說。”他聲音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既然是我的太子妃,無論怎麽樣,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怎麽還當真了。”虞嫿微愣,盯著他認真的臉噗嗤一聲笑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用輕松的口吻道:“好啦,我不該亂開玩笑的好吧,別這麽嚴肅嘛,我是誰你還不知道?放心,別的不敢說,但在壽命上,我一定比你活得長。”
暮山景盯著她,眼中複雜的情緒交織,他微微抬了抬手,想將她擁入懷中,但卻在快要碰到她衣袖時又收了回去。
罷了,就連太子妃這個位置都是他利誘來的,又有什麽資格這樣抱她呢。
“怎麽了?”虞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會真生氣了吧,我開玩笑的,真的,玩笑不做數的。”她說著,就連自己也沒察覺語氣中帶了點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