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嫿是在瀾枝悄悄出了房門後睜開的眼。
她自然也知道,瀾枝的警惕心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放下的,所以前面她是真的睡著了,可她稍微在鎖鏈上動了點手腳,只要瀾枝離開她十丈的距離,鎖鏈就會有所反應。
虞嫿坐起來看了眼天色,約莫是寅時初的樣子,正是半夜,但是花樓的房間裡依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簡單理了下衣服,虞嫿也悄然摸了出去。
外面大堂裡還亮著燈,外有幾個巡視的人,已經沒什麽客人了,也算得安靜。
虞嫿剛沒走兩步,就聽見前面傳來了腳步聲,她立即縱身一躍輕松飛上了房梁上,往下看去,發現過來的人是余三娘。
只見余三娘東張西望了一番,見走廊上沒人了,一個閃身進入了一間房內。
虞嫿索性就從房梁上走過去,剛跨過一個房梁,忽的看見主梁後有個黑影一閃,她微蹙眉,手立劍指,正欲過去,那人卻主動的探出了頭。
虞嫿和瀾枝兩人蹲在房梁上面面相覷。
“你”虞嫿挑了挑眉頭,正想說些什麽,瀾枝微微蹙眉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上,另一隻藏在背後的手卻握緊了匕首,將目光投向了余三娘進去的那間房內。
房間內很快就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談話聲。
“仙人,再給奴家做點法吧,奴家這生意,還能做得更大呢。”
屋內很快傳來了調情的聲音,一聲聲旖旎纏綿聽得虞嫿一陣臉紅耳熱,正想說點什麽,忽聞房間內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緊接著有瓷盞碎裂的聲音和男人發狂的笑聲。
“出事了。”虞嫿立即反應過來,從房梁上一躍而下,一腳踹開了房門,入目見那道貌岸然的男人正用一條白綾勒住了余三娘的脖頸,余三娘驚慌之下打碎的花瓶割破了她的手臂,鮮血直流,被勒住的余三娘跟本注意不到手上的疼痛,已然被勒得兩眼翻白,雙手下意識的掙扎著拍打地板。
瀾枝一個縱身上去一腳踢開男人,男人吃痛撞到牆上,怒道:“什麽人!敢壞我好事!”
此刻瀾枝仍舊帶著易容符,她眸色一凜,冷聲道:“取你性命的人。”語落提起匕首就衝了上去。
那人一驚,慌亂下雙手交叉捏決間,面前陡然升起一道法陣將她擋住。
法陣發著暗黃色的光芒,虞嫿皺了皺眉,看向那一道法陣,光芒亮起之處,仿佛一條盤桓的蛇。
來之前她在觀星閣見過這道符文,立即認了出來,是蝮蛇門的人。
就在這時,樓房外忽然吵了起來,四處都有女子尖叫著往外跑的聲音,虞嫿暗道不好,轉眼看見瀾枝屏氣凝神,一道鋒利的冰刃從她手上劃出,兩股力量相撞,隨著一身破碎的聲音,男子身前的陣法和冰刃一起破碎。
還不等人反應過來,瀾枝腳一踩地高高躍起,直朝著他心窩捅去。
“等等!”虞嫿立即出聲製止,手腕一轉,捆在瀾枝身上的鎖鏈頓時顯形,瞬時將她纏住扯落在地上。
瀾枝猝不及防的被扯下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撞到桌角,卻紅著眼不甘心的瞪著虞嫿,“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被瀾枝打倒的男人見她落了下風,一摸胡子站了起來,兩隻閃著精光的眼睛一轉,笑眯眯的走到瀾枝面前,對虞嫿拱手笑道:“多謝俠士相助,此人功法詭異,定是妖異,俠士不如將她交給我,我.”
虞嫿盯著他,握緊了旁邊的凳子。
“閉嘴吧你!”不等他說玩,虞嫿掄起凳子砸到他後腦杓上,頓時將他砸暈過去。
外面依舊嘈雜聲不斷,虞嫿看了一眼瀾枝,看她現在也傷不到人,便立即起身衝了出去。
方才還是無限旖旎風光的花樓,此刻卻像是刑場一般,房門裡的姑娘尖叫著往外跑,卻又被人拖著頭髮扯回屋裡去,場面一片混亂。
怎麽會這樣?!
場面如此混亂,她根本顧不過來,這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虞嫿思索間看見了面前的房梁,一個想法陡然蹦到了她的腦海中。
但是這般太冒險了,使用如此多的靈力,她不確定自己能抗得住。
耳邊淒慘的尖叫聲接連不絕,虞嫿沒在猶豫,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了面前的房梁上。
綠色的光芒從她手心流動,面前被刷上紅漆的柱子裡竟長出了綠色藤蔓。
藤蔓順著欄杆與地板蔓延,猛然纏住發狂的人的腳踝將他們吊起來。
虞嫿控制著這些藤蔓四處尋人,但不到一層,她便感到像是有什麽壓在胸口,逼得她氣息紊亂。
她咬緊了牙關,使得藤蔓猛然往前探出,扯掉男人手上的劍,將他懸掛至半空,也就在這一瞬,她仿佛觸到了現在的極限,喉頭一熱,從嘴角溢出鮮血來。
這裡面.出了這些忽然失控的人,還有其他東西,那種讓她極為不適的氣息。
魔氣。
她緩緩睜開眼搜尋著著這樓內可疑的人,卻未見分毫,只見蜷縮在地上的女子,和近忽癲狂的男人。
更遭的是,她現在不能控制全部的人,也支撐不了這麽久,而且已經有人提刀朝她衝過來了。
虞嫿目光微冷,下腰躲過揮來的刀劍,一腳踢在他腰上,將他從樓上踢了下去。
“嘖。”在外面房梁上的玉塵發出不悅的聲音,他眉頭微微皺起,抬手對著被虞嫿從二樓踢下來的人,右手輕輕一捏。
那人瞪大了眼折騰了兩下沒了聲息,而玉塵的手上卻多了一團黑色的武器。
他悠悠晃著腿,像是吃果子一般不緊不慢的將那黑氣一口一口吃下,不滿道:“讓你們放縱,可沒讓你們對她動手,她要是有事,我怎麽辦?”
他說著微微眯起眼,嘴角掛著玩味的笑意看著花樓裡面,“不過我很好奇,我的乖乖徒弟能撐到什麽地步呢。”
就在這時,忽的一道暗影從花樓前的窗戶前一閃而過。
“用這個。”
虞嫿聽見一道男聲,抬手一接他投擲過來的東西,微微皺起眉頭。
聲音有點耳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她攤開手,見掌心靜靜躺著一枚綠色的種子樣的東西,橢圓形的外殼已經包不住裡面的綠光,只是握住就能感到其中靈力的流動。
虞嫿將這枚種子握在手心裡,緩緩閉上了眼。
種子外殼在她的手心中迅速融化,一陣耀眼的光芒從她掌縫中溢出,瞬時一顆大樹拔地而起,樹枝頂開了花樓的房頂,開出茂盛的枝葉,靈力乍現間,綠色的微光樹藤飛快的將發狂的人通通倒吊在樹上,方才還喧鬧不已的花樓頓時安靜了下來,隻余驚慌之後低低的啜泣聲。
虞嫿怔怔的看著眼前這顆忽然長起來的大樹,又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那顆種子已經消散,卻在她的掌心留下了裂紋一般的,發著綠色微光的痕跡,而她懷中的易容符不知什麽時候悄然掉落,她又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街巷外,九琦睜大了眼看向三十七,不可置信的質問,“我們好不容易的來的叁木靈種,你給她了?!”
“.也是為了救人。”三十七有點不敢看她的雙眼,微微撇過頭。
九琦像是沒聽到一般,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微微顫抖,“我們好不容易的來的叁木靈種,你真的給她了?!”
三十七抿著唇微微點了點頭。
九琦愣住,身子微微顫抖著忽的“哇——”一聲哭出來跌坐在地上,無措的哭喊著,“你給她了,我們怎麽辦啊嗚嗚嗚,說好用來做以後我們的家的,你個騙子,大騙子,我不要你做我哥哥了!”
“別,別哭.”三十七頓時慌亂起來,他手忙腳亂的不知所措,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心裡一緊,上去輕輕把她抱在懷裡,“.我們還會有別的辦法的,我答應給你的,一定會做到,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會拋棄你你.也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