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虞晚晚這三天來,第一次主動和這裡的醫護人員溝通,這段時間,她不是想著逃跑,就是拒絕配合他們,醫護人員也跟她解釋過身體的狀況,告訴她若是強行生下孩子,她可能會死,可她就是不聽。
病人不配合,他們雖然可以打麻醉藥強行讓她屈服,可這畢竟要家屬的同意,所以,他們只能給出錢請他們來的那位。
本以為那位花了這麽大的精力,肯定會二話不說在強行手術的同意書上簽字,但沒想到,得到的結果是拒絕。
護士還記得那天她聽到的那聲極輕的歎息聲。
“給她時間。”
“可是先生……”出於好意,護士提醒:“她在這多拖一天,您……”
這麽多人,這麽多機器,還有這一層樓,一天的花銷可不是小錢。
“最多一個月,若是她還沒有想通,我會過來。”
金主都發話了,他們自然只能照做。
這也是原本第二天就可以做的手術,拖到如今都還沒實行的原因。
如今看著虞晚晚,她不僅沒有要乖乖配合的意思,還玩出了新花樣。
護士輕輕歎息,替她掖好被角,想和虞晚晚再好好談一談,可她不管說什麽,虞晚晚都沒有反應。
護士並不知道,虞晚晚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她的耳朵裡嗡嗡作響,一直在重複著她剛才說的那幾個詞。
癌症,激素藥,緩解疼痛,延緩擴散……
一字一句,致命重擊。
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麽心臟病,而是癌症。
安霖,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瞞著我的!
看虞晚晚這個樣子,護士知道今天說什麽都沒用了,她轉身收拾好地上的東西,替她將手包放在原地,推著小推車準備離開,衣角卻突然被人拽住。
護士回頭,她看向虞晚晚,女人臉色蒼白,眼睛裡水汪汪的,看得人心疼極了。
她開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很了解這個藥?”
護士索性在床邊坐下來,耐心地陪著虞晚晚聊天。
“我以前就是在腫瘤科工作的,腫瘤科太累了,這才辭職出來接活。”
“那……這個藥?”
“夫人,您不用騙我,我們給您做過這麽多次身體檢測,您有沒有癌症,我們比您更清楚,您不可能吃這個藥。不過……”護士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說到這她顯然也想明白了,這個藥是處方藥,一般只會開給晚期癌症患者,虞晚晚會有這個藥,大概率是身邊的人給她的。
“你告訴我,需要吃這個藥的人,還能活多久?”
“夫人,您不要多想,您現在還是要顧好自己的身子。”
“你告訴我!”虞晚晚從沒這樣過,表情猙獰,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像是個發瘋的野獸。
護士也被嚇到了,她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惹了禍,轉身想著先出去再找救援。虞晚晚卻驟然抓起手包裡的鉛筆,將筆尖對準自己的脖子。
這是要在用死來威脅她。
“虞小姐,您別衝動,你要是有什麽事,傷害最大的還是肚子裡的寶寶呀。”
虞晚晚紅著眼,一個字一個字地逼問:“多久?”
一咬牙,一閉眼,護士說出那個殘酷的答案:“最多兩個月。”
“啪嗒。”
手中的鉛筆應聲落地,虞晚晚瞬間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無力地倒在床上。
兩個月……
突然,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難怪他總是很忙,忙到像是有人在催命一樣。
難怪他總是冷冷淡淡的,很少有笑容。
難怪他要閃婚。
難怪他要立下契約,急著要孩子。
可如果是這樣,他不是更應該要留下這個孩子?
虞晚晚突然想到了什麽,睜大了眼睛問護士。
“癌症,會遺傳嗎?”
護士認真地解釋道:“這得看是什麽癌症了,如果是肝癌,胃癌,腸癌這些,都是有可能會遺傳的。”
虞晚晚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木木地看著前方,口中喃喃念著。
“安霖,這就是你非要打掉孩子的理由嗎?”
因為會傳染,因為孩子一出生就注定要經受苦難?
虞晚晚的手撫上還尚未隆起的小腹,絕望地閉上眼。
如果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注定是一場災難,那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她,和殘忍的惡魔又有何區別?
虞晚晚抬起眼,看向那個一直在照顧自己的護士。
“我可以給我先生通個電話嗎?若他不想接我的電話,那麻煩你幫我問問,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他是真的不想要了嗎?”
“您稍等,我去問問。”
護士走出病房,撥通了喬見深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過來。
“喂?”
聽到是女人的聲音,護士有些怔愣。
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嬌滴滴的。
“見深正在洗澡,你有什麽跟我說就行,我會幫你轉達的。”
“那個您好,我是照顧虞小姐的護士,虞小姐想和先生通話,不知道先生……”
“他不方便。”頓了頓,電話那頭的女人說道:“你有什麽事嗎?我可以代為轉達。”
“那……那麻煩您跟先生說一聲,虞小姐想問他,她肚子裡的孩子,先生是真的不想要了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沒有半點猶豫。
“自然。”
“您……還是麻煩您幫忙問一問先生吧。”
“這就是他的決定。”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護士一臉為難,最後還是握著手機,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而喬家,白青綰盯著手中已經黑屏的電話,眼神裡閃過一絲狠厲,她動手想刪掉電話記錄,可是解鎖需要輸入密碼。
五年前,他們如膠似漆的時候,她是知道他鎖屏密碼的。
是她的生日。
白青綰嘗試著輸入。
密碼失敗。
也是,五年了,他連手機都換了,不可能不換密碼。
白青綰再次輸入喬見深的生日。
還是失敗。
聽著房間裡流水聲音停止,正在洗澡的男人眼看著就要出來了,白青綰卻還沒能試出密碼,不免手忙腳亂。
浴室門口傳來動靜,拖鞋的聲音響起,男人已經在往外走了。
白青綰突然想到了什麽,輸入一串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