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下一任歸屬

  方舟山。

  付羲終於重逢了久違的臥室，回到了他最熟悉、最舒適的書房。

  銀河之星雖然也頗為舒適，但相比早已習慣的場景來說，多多少少會有一點陌生感。

  夜幕降臨，深藍的夜空開始蘇醒，對於玫瑰城的璀璨霓虹來說，這一天才剛剛開始。

  蒂露與瑪姬還沒回來，虞芙芙也被後者一同牽著去了招待晚宴的現場，瑪德琳娜在星球近地軌道的空港裡扮演貓貓船。除掉仿生人女仆之外，整個屋子中只有除月和付羲兩個人。

  除月換掉了那身星艦製服，全身上下就套著一件寬大的白襯衫當作睡衣，兩條纖長的大腿優雅地搭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側躺，精致的腳趾在半空中晃蕩。

  她手裡還是拿著平板電腦，不過是在做學校的作業。

  盡管現在情況發生了一些改變，除月要負責付羲的貼身秘書工作，但在學校中依然要保持出席率和學分達標。

  不僅是她，蒂露和虞芙芙也一樣。

  付羲則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換上了居家的休閑服，正在與便宜嶽父陸野通話。

  通話的投影懸浮在半空中，像是光被慢慢雕刻出人形，又精準地對人形進行染色，將陸野寬厚如熊的身軀顯現在付羲面前。

  電話那邊，陸野露出了一副驚訝詫異的樣子：

  “你就那麽答應了？”

  “賢侄啊，不是你叔我多嘴，你應該多問一點詳細細節。能拿到星際開拓聯盟的大會上表決的議題，通常都不簡單。”

  他正在談論夜清歡請求付羲支持提案的事情。

  正如付羲所料，付道一讓他回公司是為了星際開拓聯盟席位的移交。

  下一屆大會召開的時間已經迫近，屆時付道一將在會議上自動卸任，付羲則替代他得到重生軍用的席位，進入委員會中成為委員。

  如今付道一已經小半年沒有在公司中露面過，都是遠程操控，都是陸野暫時代替他在星際開拓聯盟中出席。

  “無所謂，陸叔。”

  付羲將頭靠在沙發椅背上，輕笑搖頭道：
  “夜氏銀行如今是盟友，整個公司都已經押在境界線商業同盟裡，我們利益關系是綁定的，支持她也是應該。況且，夜清歡難道會提出對她不利的提案麽？”

  一個最簡單的邏輯。

  從佩德羅事件結束之後，夜清歡與他的利益其實已經綁死了，損害付羲的利益就是損害她本人的利益；夜清歡只要獲利，就是他付羲也獲利。

  這種情況下，無論前者提出什麽樣的提案，付羲都應該直接表示支持才對。

  問得太詳細太清楚，反而是種疑心病，對自己不自信的表現。

  “算了，你有分寸就好。”陸野歎了口氣，“總之下次大會之後，公司的席位就交給你了。”

  “不要有太大壓力，星際開拓聯盟說到底還是個比較松散的組織，不牽涉太多責任和義務；讓你們年輕人進入委員會，也是給你們提供一個交朋友的平台。畢竟，委員會裡面那些人，估計往後你還得打幾十上百年的交道。”

  付羲面帶微笑地接受了這些建議，陸野的言辭與付道一相比，對他會更直接表露出關心。

  “另外就是，你問我關於你父親的謀劃，其實我也不清楚，那個計劃公司裡任何人都無權過問。”

  陸野又說起另外一個話題。

  “我們這些非科研方向的董事被完全排除在外，恐怕只有列裝派的董事比格·弗萊知道一點內幕，不過他也跟著你父親一起去柯伊伯帶考察，不在蔚藍星。”

  “你姐姐的召回我也無能為力，不過要是賢侄你需要特工人手，可以直接從安保部這邊撥調。”

  付羲搖了搖頭，謝絕陸野的好意：

  “沒關系陸叔，我也只是隨便打聽一下，畢竟父親這麽做很少見。”

  “的確很少見。”陸野認同地點了點頭。

  “赧笙的事情，還沒謝謝你。”

  通訊中正事說完，陸野突然扯起不相乾的其他話題。

  “如果沒有你照顧，她恐怕還要過很久才能意識到自己的……”陸野斟酌了語句，最後還是直接說出來，“愚蠢。”

  “都是一家人，陸叔何必對我說謝謝。”

  付羲輕松地安撫道，繼續帶著笑意說，“況且她也把我照顧的很好，互幫互助罷了。”

  這可沒有說謊，現在每次和陸赧笙見面，都會把他照顧得很舒服，直到進入賢者模式為止。

  “唉，還好有你在。”

  投影那邊陸野擺了擺手，隨後他起身：

  “那我就先掛了，早點休息吧，賢侄。”

  “等一下！陸叔”付羲在這個時候忽然叫住他，問出一個剛才沒有提到的問題，“既然父親卸任委員長，那勢必要有新的友商接任，下一任委員長是哪家企業？”

  “噢對！差點忘了和你說！”

  陸野一拍腦袋，痛痛快快回答道：
  “也算咱們的老熟人了，是雨宮蓮也那老家夥的叢雨重工…嘿，說起來這也是老家夥第二次擔任委員長了，活的時間夠長也是一種優勢。”

  “委員長可以重複擔任？”

  “怎麽不可以，只要你活得夠長，下次輪到你的企業時你還是老板就行。雨宮蓮也那老家夥算是蔚藍星商業圈子裡資歷最老的那一輩，稱得上一句德高望重。遙想起來，他上次擔任委員長還是上次。”

  付羲：……

  “謝謝陸叔，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那我就不打擾了啊。”

  說完之後，付羲掛斷通訊，陸野的投影頓時消失在半空之中。

  恰逢此時，剛剛寫完學校作業的除月朝他望過來，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微微眨動幾下，腦袋一歪。

  “你也聽見了。”

  付羲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個人終端，將目光從除月優美彎曲的白皙腳丫上收回，問道：

  “有什麽看法？”

  “老板是在擔心叢雨重工成為委員長，對我們接下來的計劃有影響？”

  除月從茶幾上拿過一塊餅乾，小口咀嚼著反問。

  付羲點了點頭，承認道：“沒錯，這可能會產生一些意料外的因素，影響結果。”

  兩人口中所謂的計劃，就是此前付羲為了解決境界線商業同盟資金缺口而定下的方案。

  夜氏銀行的基站鋪設可以暫停放緩，為商業同盟提供運行資金，但不可能永遠暫停放緩。升級‘綠洲視界’對境界線同盟的未來而言是同樣必不可少的一環。

  因此付羲把目標放在靈光天能源身上。

  新的氣態行星采集器已經在行星軌道的乾船塢裡基本建造完畢，隨時可以重新投入生產。

  只要這一塊能源收入回歸，商業同盟也就能換個輸血對象，讓夜氏銀行全力鋪開新基站，升級‘綠洲視界’的服務。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

  靈光天能源的市場份額已經被另外兩家能源巨頭，米德加海業和叢雨重工瓜分的差不多，生產出新的高能天然氣後往哪兒賣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境界線同盟與米德加海業畢竟有著‘殺子之仇’，艾倫雖然死在佩德羅手裡，但並不妨礙米德加海業把帳算在同盟頭上。

  和解不是不可以，但付羲又不是冤大頭，願意給米德加海業獅子大開口提條件的機會。

  恰巧重生軍用和叢雨重工之間的合作關系還不錯，因此付羲的打算是，聯合叢雨重工將靈光天能源的市場份額搶回來。

  叢雨重工的能源來源是圍繞Sol-III星系恆星的戴森雲系統。

  戴森雲是戴森球的弱化版本，通過發射數量上億的太陽帆圍繞恆星軌道形成一圈雲狀痕跡，再通過微波輸電技術將太陽帆吸收的恆星輻射轉變成能量，繼而輸送至太空中各個空間站、星港、船廠和星際基地。

  相比戴森球的天方夜譚而言，戴森雲實用性和技術門檻都要低很多。

  如果說米德加海業壟斷了蔚藍星的民用電力市場、衰落前的靈光天能源壟斷了化學燃料和固體燃料市場，那叢雨重工就是壟斷了太空能源市場。

  當所有星際人造物都能直接通過太空得到能源，自然就不必再經常停留在星港之中補充，是成本和效率的絕對優勢。

  戴森雲是戴森球技術的前置。

  本來付羲的計劃是，利用銀河之星上逆向出來的戴森球技術作為籌碼，交換叢雨重工合作。

  但賽琳族的科技實在是逆天（字面意思），根本沒有逆向的價值和可能，因此也只能作罷。

  如今付羲正在通過除月的數據分析能力，策劃一項針對叢雨重工的全新交易方案。

  無論是微妙的市場波動，還是星際開拓聯盟新一屆委員長的選舉，所有有關叢雨重工的變數都必須精準納入考量。

  除月皓首微低，在平板上調試著複雜的數據流，付羲便站在她旁邊，目光時刻關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還不能確定這件事情會對我們帶來正面影響還是負面影響，更準確的分析結果，要等到接觸一次之後才能填充數據。”

  她的聲音如清泉般流淌，好像什麽都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付羲也隻好歎口氣：“說的也是。”

  除月的辦事效率無可挑剔，作風精準，從不拖泥帶水。

  但在討論策略、尋求主意的時候，除月卻算不上一個很好的選擇。

  她常常會用‘數據不足，無法得出準確結果’或‘數據誤導性過大，最終結果可能有偏差’來結束對話。

  “那我們就去見一見叢雨重工那位已經一百多歲的老傳奇吧，看看他會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付羲說著，身體微微前傾，寬厚的手掌就輕落在除月銀灰色的秀發之上，觸感溫柔得仿若小貓絨毛。

  除月的頭微微側向他，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然後用清冷的目光注視：
  “數據分析顯示，這樣做你會更高興一些，我做的對嗎？”

  付羲收回手，認真看著她：
  “總有一天，你要學會自己做判斷，除月。”

  正如蒂露所說的那樣，我們的黑客小姐太依賴數據分析得到的客觀結果，缺乏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好奇心。

  遲早有一天，她需要自己來面臨問題，從內心尋求答案，而非從數據。

  除月不知道聽沒聽明白這句話中的含義，她只是低下頭，重新投入到平板電腦的工作之中。

  付羲回到自己座位上，自顧自說道：
  “說起來，我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去找別人談條件。這座城市到處都是鬣狗、豺狼，哪怕是獅子要護住自己的獵物也不容易。”

  他的目光陷入沉寂無聲的個人終端，輕聲感慨：

  “畢竟，草原上捕獵是件相對困難的事情。”

  “可搶走別人已經處理好的獵物，人人都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