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勸降
  繞出龍和拳館所在正街，走入條滴著水的小巷。

  從這裡直穿，可以繞過野火街摩肩擦踵的人流，徑直通往周邊街區。

  陸赧笙要去見扇寶，債務償還短信這件事，就是扇寶聯系告訴她。

  擔心共創社隨時準備動手，她想將收到短信的人盡量聚集起來，以免散在下城區各處被共創社的黑衣仿生人挨個抓走。

  當然，並不指望所有人相信她。

  想救下全部人是最終目標，若因此顧手顧腳反而不好。

  吱呀~！

  陸赧笙推開義體商店的滑門，風風火火走進來。

  目光往商店中一掃，繞過櫃台和琳琅滿目義體樣品，落到坐在店面待客沙發前的男人身上。

  扇寶叔叔護著奶奶在櫃台後方，滿面愁容懼色。

  扇寶與男人相對而坐，正好和陸赧笙迎上目光，
  “露娜姐姐！”

  她嚅囁嘴唇，用力使了使眼色。

  危險，要小心！

  陸赧笙明白她的意思，徑直走向男人身邊。

  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嘴唇很薄。

  身上西服體貼，髮型中分大背頭，嚴絲合縫對稱。

  就連坐姿都一絲不苟，像朝聖的虔誠苦修士。

  他察覺有人到來，抬起頭，嘴角露出禮貌的微笑。

  “想必您就是陸小姐？”

  陸赧笙替代扇寶的位置，讓她到櫃台後去，帶著家人躲起來。

  “共創社的人？”

  “先自我介紹，我叫矢口正人，共創社舍弟頭。一直知曉陸小姐大名，今日終於榮幸得以見面。”

  矢口正人態度一板一眼，並不溫和也沒有敵意。

  就像忽然上門的推銷員，走過場介紹推銷商品一樣。

  陸赧笙默然一會，平靜說道：“想給我個下馬威？還是威脅警告。”

  矢口正人禮節性微笑，就連笑容牽扯的臉皮褶皺都完全對稱，這是一張假臉，經歷過專門的美容義體改造。

  “耽誤您幾分鍾時間，我想向您仔細介紹一下共創社的理念與展望。”

  陸赧笙不說話，義體店屋外已經傳來連綿不絕的破空聲，伴隨一些微小驚呼聲。

  很顯然是共創社的人手在匯聚，他們正在行動，動手抓人。

  而陸赧笙動不得，她眼中《境界線》系統正在發出警告，預示強敵近在眼前。

  “舍弟頭、若中，共創社是個雅庫扎組織？”

  她假意感興趣般問。

  “陸小姐可能對我們有所誤解，共創社不是街頭幫派，也不是犯罪集團，我們只是一群有相同信念的人聚在一起，幫助玫瑰城進行資源的合理再分配。”

  矢口正人朝陸赧笙講道：

  “要知道在共創社出現之前，下城區是更加無序、野蠻生長的。居民人人自危，街頭凋敝難以想象，類似野火街這樣繁榮熱鬧的街區更是天方夜譚。”

  “有了共創社，下城區才逐漸安定下來，出現產業，建立商業環境，逐步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這麽說你們還是下城區的恩人？”

  陸赧笙譏諷道。

  矢口正人搖搖頭：“我們只是在正確的位置上，做符合身份與地位的事情。”

  他停頓片刻，忽然開口說：

  “陸小姐是否有意加入共創社？”

  “我們明白你對幫助下城區變好這件事上做出的努力，也明白你對共創社可能帶有偏見和不滿。要知道演變成激烈衝突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不僅伱我，也包括下城區中無辜的普通人。”

  陸赧笙呵呵冷笑：
  “矢口先生莫不是在開玩笑。”

  “請仔細考慮一下，我是認真的。”

  矢口正人表情看起來倒是很嚴肅，沒有開玩笑意思。

  “共創社包容萬象，我們有社會各界不同領域的成員，其中不妨下城區普通人出身，憑自身能力和本事取得一席之地的佼佼者。”

  “若是加入我們，陸小姐可以通過共創社渠道塑造您並不滿意的下城區秩序，或者調用更多資源建設福利院，不必像現在這樣吃力不討好，發展舉步維艱。”

  “說實話我本人並不讚成社長與你對抗的決議，要是陸小姐此時答應，我承諾說服社長，並保證你在組織中的獨立地位。當然，目前債務轉移也將停止，新建工廠也可以取消。”

  陸赧笙思索兩三分鍾，才慢慢開口：
  “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矢口先生。”

  “請說。”

  “共創社的資金來源，因該不只債務轉移後抓人的血汗工廠這一項？”

  “確實。”

  矢口正人答道：

  “共創社的資金來源很多樣，我們維護建立起下城區的隱藏秩序，自然從中抽取很小一部分作為結社運轉資金。更多收入來源於上城區，下城區同樣是共創社的家園，我們會保證下城區可持續發展。”

  可持續性竭澤而漁還差不多。

  陸赧笙心中一沉，從冠冕堂皇話中她已經理解矢口正人的思路。

  雖然共創社暗殺、剝削、強製勞動，但還是個好組織。被抓走的普通人，只是共創社維護下城區需要的‘成本’之一，是‘必要’且‘微不足道’的犧牲。

  宏觀上起到積極作用，就可以掩蓋微觀上的殘暴與剝削——這其實是在偷換概念。

  “我無法接受共創社的理念，所以不會加入你們。”

  陸赧笙搖頭：“如果矢口先生就是為此而來，那就請回吧。”

  矢口正人站起來，面露憾色。

  “真是可惜。”

  忽然間！
  巨大爆炸震耳欲聾，衝擊波沿街道擴散，將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義體店外升起巨大的火球，還伴隨莉莉的叫囂。

  “就憑你們也想抓姑奶奶我！幾個菜就喝成這樣？再來啊！”

  爆炸伴隨激烈槍聲，以及火花四濺的叮當聲，瞬間組成交響樂。

  陸赧笙與矢口正人對視，後者幽幽歎息：
  “既然陸小姐不答應，那我也隻好先告辭。”

  “若下次再見，恐怕只有兵戎相向。”

  矢口正人走出義體店，很快消失在轉角。

  陸赧笙讓扇寶等人躲好，自己緊接著追出去。

  在蜘蛛街與野火街交界的開闊十字路口處，已經匯聚大批黑衣仿生人。

  重型武裝浮空車引擎轟鳴，懸浮在半空組成捕網，一支支小隊在行動，從四面八方抓捕收到債務償還短信的人。

  共創社在表明態度，同時向下城區展示武力！
  下城區人人自危，居然陷入詭異的靜謐，無一人哭喊發聲。

  十字路口的重型運載卡車排成長龍，被抓住的人將和此前一樣關在車廂中。

  不過卡車並沒有立即開走，就像一份誘餌，邀請陸赧笙主動上鉤。

  遠處爆炸仍在繼續，莉莉與洛奇早已和共創社武裝人員動起手來，當時在街頭動手的三個人，都是目標。

  陸赧笙站在街頭沉默片刻，隨即深深舒一口氣。

  “機兵全功率展開，作戰模式。”

  貼身機兵形變，擴張，緊貼陸赧笙皮膚，將她變成那個威風堂堂的女武神。

  合金外殼亮起來，發出光芒，能源核心全功率運轉，注入引擎。

  陸赧笙起飛，宛如劃過天幕的驚鴻，又似劍鋒出鞘的凌厲，直入捕網中去。

  浮空車上的黑衣仿生人們第一時間調轉槍口，傷勢未愈的廖峙在捕網正中央，坐鎮指揮。

  他丟掉手頭煙蒂，下令：

  “全力開火，可以動用重武器，擊破她的裝甲，解除她搞事的能力。”

  “其他人繼續抓另外兩隻老鼠，按兵不動，等待矢口先生出手。”

  密密麻麻的火紅細線在半空中勾勒出畫卷圖案，機兵著身的陸赧笙，數柄飛梭縈繞，如同暴風雨辦傾瀉出去。以她為中心，電磁風暴驟然爆發！
  轟！
  有武裝浮空車爆炸，預示著故事真正上演。

  ……

  “快快快！來這邊！”

  寰球傳媒的記者歐蘿妲，壓低身體，招呼幾個助理與攝影師一同爬上天台。

  子彈落在她腳邊不遠處，濺起石屑。

  “歐蘿妲小姐，這裡太危險，還是先離開吧。”

  扛器材的攝影師滿面愁容，防彈衣防彈頭盔武裝到牙齒。

  “不靠這麽近哪來的一手素材？”歐蘿妲面露激動之色，“把機位架好，要把戰鬥過程都記錄下來，同時人工抓拍特寫，要有鏡頭感明白嗎？”

  “記錄一下抱頭鼠竄的平民，記住咱們節目的主題，揭秘為普通人而戰的大集團英雄，要有對立才有話題度。同時抓緊讓文案編輯寫稿，今天節目播放前，要把最新情況寫進去！”

  一顆子彈飛旋著打向歐蘿妲眼眶。

  助理反應及時，關鍵時刻將她撲倒。

  歐蘿妲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表情中毫無懼色，反而是興奮。

  “可真是大新聞，總算被我抓到了！”

  ……

  “看準那個人了麽？”

  小巷中，將目標鎖定在矢口正人身上的卡爾對表哥佐恩低聲問道。

  天空槍聲與爆炸熱熱鬧鬧，這個小巷子卻還算寧靜。

  不過只是暫時的，每次轟鳴傳來，佐恩的身體都要抖三抖。

  “看見了……卡爾，這地方不宜久留，我們……”

  “閉上嘴聽我說。”

  卡爾惡狠狠掃過一眼，佐恩瞬間閉嘴。

  “不出意外，那個人就是共創社高層之一。我繞到對面去，找機會重傷他，動手時會給你發信號，你要第一時間找到並救下他，帶到家裡去。”

  卡爾說明自己的計劃，
  他死死抓著佐恩肩頭：“別慫！你是想窩囊一輩子當無名小卒，還是揚名立萬成為傳奇？想想未來佐恩，發財就在今日！”

  佐恩想到自己的債務，又看看天上槍林彈雨，最終嚅囁嘴唇，點了點頭。

  卡爾用力拍他肩膀，從衣服下握緊改頭換面後的霰彈手槍，從小巷邊緣入靈巧的貓一樣消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