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倫敦城上硝煙彌漫,王宮的火焰剛被撲滅,余燼散發著焦糊氣,士兵們打掃著殘骸,民眾們小心翼翼的打開門,一夜未眠的他們還是不敢放下心來。
直到一名溫莎衛兵騎著駿馬從街上奔過,口中喊著‘新王登基,天佑國王’,民眾們才逐漸意識到昨晚發生了什麽。
政變!
從結果來看,勝負已經分出來了。
就在民眾議論紛紛時,遠處的王宮傳來禮炮聲,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響。
二十一響禮炮,是最高規格,也意味著新王登基。
民眾們自發的湧向王宮,想要一睹國王的尊榮。
“我猜新國王一定是四王子,他對我們最好了!”
“不,肯定是大王子!你沒看到那群皇家海軍嗎?他們可是大王子的人!”
“都別說了!是.是二王子”
頭戴冠冕的二王子走出宮殿,站在陽台上,向下面聚集的民眾舉起了手臂,輕輕揮手,人群一陣嘩然。
誰能想到,竟然是最沒有實力的二王子奪得了王位?
那些皇家海軍不是大王子的人嗎?
《泰晤士報》解開了他們的疑惑,頭版頭條就是關於大王子政變的新聞,報紙上明確指出,二王子贏得了最多選票,但不服氣的大王子發動了政變,在千鈞一發之際,皇家海軍不負榮譽,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王國,撥亂反正
看到新聞的人無不傻眼,瞠目結舌。
事情的發展,根本不是他們能預料到的!
二王子得票最多,大王子發動政變就算了皇家海軍竟然臨場叛變?
這.
誰不知道克勞利家族的二女嫁給了大王子?
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呢!
如果不叛變,勝利者不就是大王子了嗎?
到時候,克勞利家族也能一飛衝天.
幹嘛要叛變?
這個問題,不僅民眾搞不懂,就連戴上王冠的二王子也搞不懂。
雖然在信中,圖雷說自己是因為大王子給國王下毒,義憤填膺之下才選擇了叛變,但這個理由顯然不足以說服二王子。
能混到今天這一步的,有幾個愣頭青?
哪怕你圖雷·克勞利借助家族的勢力,沒費多少力氣就當上了海軍中將,也不應該說叛變就叛變。
你怎麽就確定給國王下毒的一定是大王子呢?
外界都傳聞是二王子下的毒!
更何況.
老克勞利公爵身為海軍本部最高指揮官,他對你的計劃一無所知嗎?
如果知道你的計劃,也就證明克勞利家族參與了此事,二王子知道老克勞利公爵的為人,那是個人精,就算大王子真給國王下了毒,他也絕不會輕易背叛。
使用一些肮髒齷齪的手段算不了什麽,只要能達成目的就可以了!
因為給國王中毒,導致自己憤而反抗的理由,在二王子這裡是說不通的。
昨晚情況緊急,二王子來不及細想,今日大局已定,正式登基之後,才察覺出了一絲古怪。
“陛下.”
登基大典結束後,在午宴開始前,弗雷德裡克男爵找到二王子,再次提出了心中所想:“您應該提防尼古拉斯,提防皇家海軍,尼古拉斯擅自與皇家海軍聯絡,這是大忌!”
穿著國王長袍的二王子揮退身邊的侍衛,沉聲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相信尼古拉斯,沒有他,我當不上國王。”
“陛下.”
“不要說了!”二王子不耐煩道:“我已經成為國王了!弗雷德裡克男爵!你看看吧!我頭上戴的是王冠!現在所有人都要尊稱我為陛下!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總說尼古拉斯心懷不軌,我問你,他哪裡不軌了?就因為他瞞著我和皇家海軍聯絡?你想沒想過,如果他沒有這樣做,我昨天晚上就被查爾斯殺死了!”
“就算有問題,也應該是皇家海軍有問題!而不是尼古拉斯!你不要再針對他了!”
弗雷德裡克男爵呆呆的看著這位女婿,對方眼中的憤怒不是偽裝,而是發自內心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情緒太過激動,二王子深吸口氣,用平和的語氣問道:“既然你懷疑尼古拉斯,那就應該拿出證據,說吧,你收集到了他什麽黑料?”
“我”
“你沒有證據?”二王子皺起眉頭。
“陛下,我現在確實沒有證據,可我知道,尼古拉斯一定在執行某個計劃”
“夠了!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你這完全是臆測!臆測!”
二王子憤怒道:“你就這麽嫉妒尼古拉斯嗎?我真為你感到失望!你應該羞恥!”
弗雷德裡克男爵如遭雷劈,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怎麽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那位曾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二王子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
他知道無論說什麽也沒用了,對著坐在王座上的二王子彎下僵硬的腰,嗓音沙啞著告退。
弗雷德裡克男爵走後,二王子讓人找來馬維,看到馬維,臉上多出了幾分笑容。
“尼古拉斯!快看啊!我已經是國王了!”
馬維含笑說道:“陛下跟這頂王冠真配。”
“是嗎?”二王子摸了摸頭頂的冠冕,笑道:“我也這樣覺得.對了,我找你來是有正事。”
“陛下請講。”
“自由黨是咱們最有力的支持者,可我現在成為了國王,無法再領導他們,所以我想讓你繼任,領導他們。”
“弗雷德裡克男爵不是黨魁嗎?”
“他年紀大了,判斷力不如以往,當然,黨魁還是讓他來當,我的意思是任命你為首相,組建內閣,這樣也能更好的領導自由黨。”
政變之後,剛剛登基的二王子立刻宣布解散了內閣,剝奪了溫斯頓·丘吉爾的權力,讓他回家養老。
包括陸軍的許多將領,也是一樣。
事情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明眼人都知道二王子這是打算秋後算帳,他現在剛剛登基,忙著穩定政局,突然舉起屠刀會鬧的人心惶惶,反而不利。
只要自己坐穩了王位,那些曾經的敵人,隨時都能收拾!
“我恐怕是沒有能力組建內閣的,陛下。”
馬維推諉道:“您不如讓弗雷德裡克男爵將爵位傳給斯圖爾特,然後入主唐寧街9號,我相信,他會比我做的更好。”
聽到這話,二王子頓時對弗雷德裡克男爵更不滿了。
瞧瞧人家尼古拉斯!
一個勁的給你說好話,還想讓你成為首相!
你呢?
不斷詆毀人家,說人家圖謀不軌哪裡不軌了?不要亂說好不好?這麽長時間一直都是這樣的!
狹隘。
心胸狹隘!
“弗雷德裡克男爵不適合擔任首相一職。”二王子說:“我決定了,邀請你成為首相,組建內閣.尼古拉斯,不要推辭,除了你,誰當首相我都不放心,這也是咱們之前商量好的,不是嗎?你在教會影響力很大,若是你成為首相,王室的地位也會提高!”
除了信任,二王子還考慮到了教會方面。
經過昨晚的事,二王子也算看清了,布蘭登大主教只能攔住坎伯雷大主教,不讓人家背地裡動手腳,真要論起幫忙,還得尼古拉斯!
如果不是尼古拉斯駕車帶他衝出蘇格蘭場警察的封鎖線、策反皇家海軍,坐在這裡的就不是他,而是查爾斯了!
“好吧。”馬維歎了口氣:“既然陛下執意如此,那我就不再推辭了。”
“這才對嘛。”二王子露出笑容。
“陛下,關於皇家海軍還有蘇格蘭場警察他們”
“蘇格蘭場警察腐爛到了根子裡!必須全面整改!”
二王子冷哼一聲:“還有倫敦市長那些人,竟然敢投靠查爾斯,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我明白,只是該怎麽處置他們?”
“革職!全部革職!”二王子斬釘截鐵道:“等你組建內閣後,擬一份官員名單給我,沒什麽問題的話,就讓他們接任好了!這次要安排自己人!”
馬維微笑道:“是,陛下,一定安排自己人。”
“至於皇家海軍.”
二王子摩挲著下頜,拿起一支雪茄說:“克勞利家族立下大功,必須封賞,但他們的動機,我是有些懷疑的,尼古拉斯你覺得呢?”
“或許他們是看清了形勢也不一定。”馬維說道:“老克勞利公爵想要兩頭下注,這樣無論誰贏了,他們都不吃虧。”
“兩頭下注.天底下哪來的這麽多好事!”
二王子冷笑道:“這樣的人不可靠!這樣吧,除了內閣首相,尼古拉斯你和前任首相溫斯頓一樣,兼任海軍大臣的職務,盯著他們。”
“另外,晉升圖雷·克勞利為海軍上將,昨夜的功臣全部官升一級,同時讓老克勞利公爵辭職,回家養老去吧!”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明升暗降,這都是老手段了,二王子會這樣處理,馬維並不意外:“那第一海務大臣的職位由誰來擔任呢?”
“尼古拉斯你覺得誰合適?”
馬維咧嘴苦笑:“陛下你這可難住我了,我對皇家海軍的了解不多,哪裡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才?最熟悉的海軍軍官,恐怕就是喬舒亞少將了。”
“喬舒亞?”二王子感覺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會兒,恍然說道:“就是咱們去巴黎是的艦隊司令?他已經是少將了?”
“是的陛下,從巴黎回來後,他就晉升少將了。”
“應該的,應該的”
回想起喬舒亞忠誠的舉動,二王子感慨道:“他確實是個人才啊,尼古拉斯你和他還有聯系嗎?”
“偶爾有聯系,昨天夜裡,喬舒亞也來了。”
“嗯,忠誠方面不用擔心。”二王子緩緩點頭:“讓他接替老克勞利公爵,擔任第一海務大臣如何?”
“喬舒亞少將資歷太淺,恐怕難以服眾,陛下不如安排弗雷德裡克男爵擔任第一海務大臣,弗雷德裡克男爵是最忠誠的,這樣一來,咱們也就不必害怕皇家海軍了。”
“你的格局,比他可要大多了”二王子自言自語了一番,旋即點頭:“就按你說的,任命弗雷德裡克男爵為第一海務大臣!讓皇家海軍接替陸軍,負責衛戍王都安全!”
將高層的一二把手都替換成自己人,二王子這才放心的讓皇家海軍成為倫敦主要防禦力量,他相信有馬維和弗雷德裡克男爵在,克勞利家族翻不了天。
“你現在是海軍大臣了,擁有人事調動權,記得替換掉克勞利家族的心腹,不要讓他們一家獨大。”
“明白。”
“走吧,尼古拉斯,咱們去參加宴會!”
安排完職務調動,二王子來到了宴會廳,在一句句陛下聲中飄飄欲仙。
參加這次宴會的大多是自由黨成員,工黨、民主黨也來了,保守黨成員隻來了寥寥幾位,還都是邊緣人物,除此之外,還有布蘭登大主教。
上午的登基大典,由教皇烏布利一世親自主持,也是親手給二王子戴上了王冠,隨後烏布利一世就離開了,隻留下布蘭登大主教。
“來!布蘭登大主教,尼古拉斯!咱們乾杯!”
二王子舉杯說道:“慶祝咱們的勝利!”
就在眾人享受宴會和勝利的喜悅時,一名神仆匆匆走進,在布蘭登大主教耳邊低語了幾句,布蘭登大主教眉梢一挑,表情變得古怪。
“怎麽了?”二王子問道。
“坎伯雷走了。”
布蘭登大主教皺著眉頭說:“就在剛剛,他辭去了所有職位,回老家伯明翰去了。”
除了心灰意冷,馬維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二王子倒是很高興:“好啊!好啊!坎伯雷大主教走了!這是一件好事!”
說完,二王子才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說,連忙咳嗽兩聲:“我會給坎伯雷大主教送去辭行禮物,以表彰他對教會和王國的功勞繼任者是誰?”
“暫時還沒定下來。”布蘭登大主教說:“有資格成為大主教的主教並不多,只能從樞機主教團中選擇,坎伯雷離開的太突然,人選一時無法確定,不過從資歷上看.福勒主教是一位很有希望的繼任者。”
“福勒主教?”
“是的,就是和尼古拉斯鬧過不愉快的福勒主教.”布蘭登大主教無奈道:“他雖然有過錯,但對教會貢獻也不小,在真理教會的問題上,他是堅定的反對派,教皇很看好他.尼古拉斯,如果福勒主教成為大主教,你會反對嗎?”
馬維笑了笑:“如果這是教皇的決定,我不會反對。”